其实白马湖对剑那天,尹野藏有兵灵的秘密,就被李鸿飞看穿了。朱守岩向他和巴芹赔罪的时候,他正在想这事。不过他也像朱守岩一样,误会了尹野,以为那把见习钢剑就是他的兵灵。
李鸿飞忍了好多天,一直到五星测评生的丹引发到了手里,他才问尹野:“你老实说,先前从哪里弄到丹引的?”
尹野并不吃惊,他想:“这小子果然看出来了,不愧是兵爵博士的儿子。”知道瞒不过他,就把前后事情跟他大致说了一遍。不过他还是隐掉中间一些事不说,比如左手上的疤痕来历,乐劲川用怪法子帮他炼左手剑,以及那个斗篷怪人的事等等。
李鸿飞听完,就一脸的不高兴。他没想到这个每天跟自己同在一个小队,同住一个寝室的兄弟,竟然悄悄经历了这么多事,而他却完全蒙在鼓里。
李鸿飞郑重其事地对尹野说:“当我兄弟的话,以后再遇上这种事,就别瞒我。”
尹野赔着笑,不答话。心里却感叹:“这小子人品倒是不错,一次次帮我出头,帮我担待。比我原来结交的那帮酒肉朋友强多了。只可惜哥是个二十四岁的人,跟你这不懂事的小娃娃怎么称兄道弟?”
他想起那天在白马湖,见到朱守岩对李鸿飞下狠手的情形,心中感慨万千。要不是为了保护这个小老弟,他原本是打定主意不用左手的。
他心头感慨:“小娃娃啊,难道哥能告诉你,你们见到的剑气爆闪,就是哥现在最大的隐患吗?说出来有用吗?还是等将来你长大了,再来跟哥交心。到时候哥一定把心里的苦水都倒出来,当你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要说这个剑气爆闪,虽然帮尹野抵挡住了朱守岩的剑,却也真的成了他现在最大的隐患。
那天去白马湖应战,他突然一改初衷,放弃用左手,坚持用右手剑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剑气爆闪。
整件事发生得太突然,那天他下课先去了树林,偷偷把丹引涂抹在疤痕上。他准备用左手剑好好跟朱守岩打一场。涂完之后,他左手的反应跟以前没有什么差别,一阵疼痛,腹中窜出热气。
可问题就出在这股热气上。
这次的热气比以前雄厚得多了,不再像测评大会时那样,只是微细的一丝。
尹野隐隐觉得不妥,就用左手先挥剑试了试。手上脉力一催,见习钢剑就发出了红色光芒。他吓了一跳,赶紧撤了脉力,那光芒随之消失。
他又轻轻耍了几个剑招,不见光芒出现。就以为刚才那下只是意外,于是又试着催动脉力,结果一道血红色的光芒脱剑飞出,击在一颗大树上,顿时树皮爆裂。
他当时就吓傻了。
又壮着胆子挥了几下剑。红光不断飞出,撞在地上就砂土崩裂,撞在树上就树皮翻飞。
他猛然想起夜里遇上斗篷怪人的情形,想起那些被炸裂的树木,他这才明白过来,那都是他自己干的好事,亏他还埋怨斗篷怪人不懂爱护环境。
但是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
尹野发现在这股雄壮热气的操纵下,体内脉力也渐渐超出了他的控制。他挥剑的次数越多,脉力就越不受控,仿佛每一道气脉都在兴奋地跳舞,兴奋到连他的情绪也变得激昂迷醉起来。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很恐惧。但是脉力不受他失控,一口气砍出三四十剑,才逐渐停歇下来。周围又是一片树木遭了秧。
而这时,他的脑子就像被掏空了似的,甚至连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都要想半天。
也正因为这样,尹野才临阵改变了主意。他警告自己,绝不能用左手剑跟朱守岩打,必须想办法用右手剑去赌一把。
却没想到,朱守岩为了逼他用左手,不惜装模作样,用了一招李代桃僵,逼得他不得不用左手剑,弄得他再次走火入魔,被那强大无匹的空无感吞噬。
从那以后,他心里对丹引的疑虑也就越来越大。
尽管他现在可以正大光明修炼兵灵,而他的丹引也有两瓶半之多了,资源丰富。连李鸿飞都羡慕得不得了。他却越来越苦恼。
他把装丹引的瓶子都锁在箱子里,碰都不想去碰。他实在太害怕那种大脑被吞噬的空无感觉再度降临。
眼见李鸿飞的武极矿精在丹引催化下,忽明忽暗的发生着激烈反应。尹野心里疑惑丛生:“为什么偏偏我不行?一边是完全不出现炼灵反应,一边却是只有二阶兵灵才能发挥出来的红光爆闪,还有那可怕的脑残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野为这事特地找乐劲川问过一次,乐劲川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乐劲川见他情绪不稳定,就苦口婆心安慰他说:“反正都已经出灵成兵了,就专心修炼兵灵剑功,别再去想丹引炼灵和疤痕的事。”
见尹野还皱着眉头,又告诉他,十二岁就能炼出二阶兵灵,劈出二阶剑气,这已经是个奇迹,要好好珍惜利用,不要浪费了这个别人求之不得的天赋。
最后乐劲川拍着尹野的肩,很是羡慕嫉妒恨地说:“等你熟练掌握二阶兵灵的那天,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尹野的心结还是没有打开,向乐劲川报以一个惨淡的微笑,就垂头丧气回了宿舍。
顾长风为五星测评生特别开设了一门炼灵课,尹野没有参加。顾长风只说了一句:“没事,什么时候想来再来吧!”
尹野知道顾长风是不想为难他。那天校长室里,顾长风和校长都亲眼所见,他的武极矿精在未经炼灵的情况下就出灵成兵。他知道顾长风不勉强他去上课,是怕他去了,万一炼灵无效,白受尴尬。
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尹野的脚伤恢复得差不多。他决定恢复练剑,但刚练了三天,就练不下去。
他好几次冲到寝室,打开箱子,手摸到丹引瓶,又放了回去。今天他又是这样,把箱子打开关上好几次,在寝室里转来转去。
尹野不断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最后他一咬牙,拿出一瓶,就去了树林。
结果那些树又倒了霉。
一阵噼里啪啦的剑气爆闪过后,又有十几棵树光荣负伤。尹野脑袋里迷狂旋转,至少有半个小时他没有办法想事。
慢慢从迷狂中醒觉过来,他望着那些树,又发了十分钟的呆。
最后他心里大骂:“真他妈邪门!根本控制不了这股力量,脑子里像有一把刷子,一遍一遍刷着,要把脑浆子都刷成浆糊。”
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蠢啊,太蠢了。真是人蠢没药医!”
尹野一听声音,就认出是那天晚上碰见的斗篷怪人。他心里一喜:“这老头是个不得了的大高手,也许他知道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上次被我一句话给吓跑了,这次可不能错过。”
他打定主意,故意不回头,用不耐烦的口气说:“卑鄙啊,太卑鄙了。真是卑鄙没药医!”
那个声音说:“小鬼,骂谁卑鄙?不会是我吧?”
尹野说:“谁卑鄙,谁心里清楚。”
一个大黑影落在尹野身前,身披一件黑色大斗篷,果然是那天夜里遇见的斗篷怪人。
这时是下午,不比那天夜黑灯暗。尹野飞快瞄一眼那斗篷里里面,想看清楚斗篷怪人的脸,却差点没气死。那张脸居然戴上了一块黑色的面罩,连那天晚上看见的邋遢胡子都被罩进去了。
斗篷怪人指着尹野的鼻子问:“你说,我怎么卑鄙了?”
尹野哼了一声,头扭向一边,做出一副不想理会他的样子。
斗篷怪人急了,嘴里哇呀呀叫起来,又是挥拳,又是跺脚的。
尹野心里偷笑:“你越着急,我就越不着急。”
他摆了个剑势,漫不经心地说:“老大爷,请不要打扰我练功,好不好?”
斗篷怪人果然更着急了,他围着尹野朝左边转了个圈,又转过身来,围着向右边转个圈。
尹野装作没看见,继续装模做样地摆弄着剑招。
斗篷怪人突然站定,哈哈一笑,说:“你这小鬼头,是不是在怪我那天跑了,没教你怎么打败那姓朱的小子?”
尹野还是面无表情,爱答不理。心里却直笑:“你这老家伙,上当了吧?我就是要你先觉得亏欠我的。”
斗篷怪人接着说:“你呀你,你人小肚肠也小。这么点事情就记仇。那你最后不是没输吗?那姓朱的小子被你一剑劈飞……”
尹野没听他说完,就扭身就走到树林里的另一个空地。
边走边在心里念叨:“跟来,跟来。”
脚步声响起,斗篷衣角挂动地上落叶的声音响起。斗篷怪人果然跟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