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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最后的巫族

相忘居的后院原本是解放前某位地主的宅院,分了左中右三个小院落。秦铁匠独自住右边的小院,蓝先生住在左边,中间的小院以前是步云天和祖爷居住,现在又加入了楚九。说来这个拼凑在一起的大家庭很有意思,使用着四种不同姓氏的五个男人,无论大小现在全是光棍。有些经常光临相忘居茶室的熟客偶尔会打趣说这里应该叫“五光茶室”。而无巧不成书,茶室向右不远处靠大街的位置前些天正好开了一家水晶石商店,取名“十色坊”。这下就更有趣了,昨天还有街坊开玩笑说,应该向市政府建议,把老街定名为“五光十色”街。

晚上八点,步云天坐在后院的香樟树下,脚旁倒着七八个啤酒瓶。他已经仰着头将近一个小时了,目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望着深邃的夜空。此时天场中一颗荧荧如火的红色行星正留守于天蝎座中一颗亮星旁。“今年荧惑守心!”他略带醉意地说道。

天场中那颗火红的行星是火星,古时中国人称其为“荧惑”,主旱灾、饥疾、兵乱、死丧、妖孽等等,乃一颗凶星。而天蝎座中那颗亮星代表的则是帝王,当火星逼近或者停留在那颗亮星旁时便称为“荧惑守心”,乃大凶之兆,预示着帝王将丧,天下将乱。

如今的中国早已没了帝王,加之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荧惑守心”这种古时预示灾难的天象早就失去了让人敬畏的神秘感,在人们的认知里,这只是一种有迹可循,再平常不过的天文现象,再也不会将之与天下局势相关联。

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以及思想,但是仍有一些人对部分科学技术持怀疑态度,甚至是嗤之以鼻,因为世上还有许多人或者事是科学无法解释的。这些不应该出现的人与事或令人匪夷所思,或令人惊恐万分。它们如幽灵般隐藏在午夜的黑暗中,游离在科学之外,其中的大部分普通人无法触及,只是悄无声息地与人们的生活擦肩而过!

“的确是荧惑守心。”在步云天望着天空发呆的时候,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来到他身旁。

“爷爷,你说我是否就是导致天下大乱的灾星?”步云天沉声问道。

老人便是将步云天一手养大的叔爷爷,他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也是相忘居的第一任老板。他的名字中有个“祖”字,因为年纪大,蓝先生曾戏称他为祖爷,时间长了,大家伙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祖爷弯腰抱起刚从堂屋中跑来的黑色狮子狗,轻笑:“你哪有扰乱天下的本事,灾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楚九还留在蓝先生那?”

“是,他说感觉命中跟楚九很有父子之缘,现在一方面要培养感情,一边想办法给楚九把腿治好,同时又说好像楚九这几天印堂发暗,乃是不吉之兆,所以想好好给楚九看看,好趋吉避祸,让楚九平安度过。”

“鬼扯,狗屁的父子之缘,姓蓝的那小子打鬼主意才是真的,算了,由他去胡闹吧,反正楚九不会吃亏。”

“我想也是,说到算命,还能有谁比我这个怪物的命运更离奇,更连累人呢!”步云天放下手中的啤酒瓶,仰头对着夜空长长叹息。

祖爷看着步云天颓丧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巫,不是怪物,别想太多了,过去的事不必再提,至于将来,也许不会那样吧。”

“哼哼。”

步云天嘴角翘起一丝嘲弄的苦笑,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你也说是也许,并不确定,你说,我敢试吗?当初我爸尝试了,结果把他自己和我妈都害了,现在轮到我……唉……”

“筱安的确是个好丫头!”

“我知道。”步云天扭头看着正一脸惋惜的二叔。“也正是因为她好,所以我没有胆量去试,作为一个受到诅咒的巫族余孽,爱情……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巫族,一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上古民族。据说有十二位始祖,为盘古精血与开天浊气相合之后所化,个个都有排山倒海、毁天灭地之大能。而源自十二祖巫的巫人也是战力了得,人人彪悍狂暴,拥有超自然的神通。传说中这个好战的民族曾统治洪荒大地亿万年之久,辉煌一时,可惜后来遭圣人算计,在巫妖量劫中与帝俊、太一所统领的妖族大战,十二祖巫尽亡,导致巫族由此一落千丈,渐渐走向衰落。而后来轩辕黄帝崛起,逐鹿中原之时,量劫中残存下来的巫族又因为蚩尤大巫的战败而绝迹于天地间。

不过,灭亡的只是血统纯正的巫族。巫族统治大地的漫长岁月中有少数巫人与人族相融合,产生了一些能力不如巫,却又远超常人的混血后代。虽然这些血统不纯正的后代大部分都在追随蚩尤的过程中陨落,但也有极少一部分并没有参与中原大战,即便后来洪荒大地破碎,道祖鸿钧以大法力分天地人三界后带领一众大能遁入虚空,巫人仍然在人间悄悄繁衍生息。时光悠悠,无数年的迁移和婚姻之后,这些残留下来的巫人血统越来越稀薄,能力也越来越弱,已经与常人无异。

漫长的岁月不仅让混血巫人丧失了先祖惊天动地的能力,也忘记了自身的出处,他们只将自己当成纯正的人类,不知有巫。

步云天所在的家族不同,虽然血统也越来越混杂,但是步家的先祖一直采用口口相传的方式将身世留传下来。这本没有什么,但是,不知道从哪一代的祖先起,家族中突然产生了要复兴巫族的念头。由于这个疯狂的念头,步家男儿的恶梦开始了。不知当时家族中用了什么邪咒,从此以后家族中的青年男子一旦婚配,只要娶到拥有巫族遗脉的女子,该女子就会很快受孕,并且在怀孕的过程中精血将不断被胎儿吸收,最后导致母体在孩子诞生时骨瘦如柴,死于精血过损。而因此所生的后代必定是男孩。

步家利用这种残忍的方式不断提纯后代的巫族血统,希望将来有一天诞生最为纯正的巫族后代,重现巫族的辉煌。

由于血统的不断改变,步家这数百年来所生的男孩一代比一代魁梧,力量越来越强,而且寿命也长于寻常人。据祖爷所说,步云天的父亲在生前能单手提举八百斤,而如今的步云天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不仅单臂力量突破千斤,反应、速度、躯体的结实程度远超其父。用“怪物”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过这种有伤天和的手段也导致了步家的人丁越来越稀少,很多时候甚至达到数代单传的境地。祖叔的出生完全是个意外,据说是祖叔的父亲,也就是步云天曾祖父在外风流的结果,而对方女子并不存在巫族血脉,所以祖叔也算巫人,但与步家的嫡传相比能力相去甚远。

“如果验血能检查出筱安是否拥有巫族血统多好啊。”祖叔陪步云天坐下,右手抚摸着狮子狗松软的长毛。

“如果的事太不可靠,虽然现代人巫脉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可是普及度却达到了九成九,父亲当初就是赌如果的存在,他爱上母亲,娶了她,后来母亲为了生我而死,父亲赌输了,就陪着母亲一起死,这需要多大的气魄,多少勇气啊,我自问做不到,所以对筱安我是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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