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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怒火(一)

浓浓的鱼香气息突然钻入鼻中,高阳顿觉一股遏制不住的饥饿感从腹中蔓延全身,肚子开始咕咕作响。墨松同样闻到了这股香味,然后两人朝着火堆看去,王小邪正举着一条烤的冒油的肥鱼冲两人得意的笑着。

墨小若和林赤雪,以及那一对刚才还在洗衣的母女已然围坐在那里,两人笑了笑,快步走过去。

“赵叔的烤鱼做得可真香!”

墨小若见人到齐了,没了顾虑,拿起一条小鱼,放到嘴边,吸了吸鼻子,露出陶醉的模样。

“嘿嘿,那是当然的。刚刚问了问婶子,赵叔以前可是做过大厨的。”王小邪给旁边的幼童拿了一根烤鱼串,赞叹着说道。

“哎,不敢当,不敢当,迁移到浣溪村,手艺荒废了不少。”

中年男人憨厚的笑着,摆了摆手,挑了几只看上去最是香嫩肥美的鱼串,分别递到几个人的手上。高阳接过自己的那份,道了声谢,然后悄悄地打量着这名男子。

这赵叔脸孔刚毅,虽然看似敦厚,眼睛却炯炯有神,言谈举止一点也不似平常村里人那般胆怯,粗野,应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再看看赵婶,面孔秀丽,一举一动之间,有着淡淡的温柔和优雅,若换下那身布衣,被人误认为某大户人家的夫人也不奇怪。

高阳又顺势看着两个小孩,同样忍不住赞叹。年幼的光头男孩也就七八岁,有着一张健康的黑脸,五官很秀气,尤其是一双黑亮的眼珠,转动之间满含着灵气。术家择徒,最重眼瞳,因眼睛与心灵相通,眼中灵气越足,资质便越好,高阳本人就有着这样一双黑幽幽的眸子——按此推论,这少年资质貌似不凡。听赤雪说,这男孩叫青山,取“厚重如青山”之意。再看看那少女,约莫十二三岁,杏眼桃腮,眉目如画,容颜清秀更胜其母,此时偷偷瞧着王小邪,更是显得娇憨可人。这少女名唤“青玉”,真是人如其名。

这样一家子,出现在小村里,着实令高阳好奇。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与普通村民不同,才敢收留王小邪这帮人吧。

正想着,小青山突然跑到高阳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袖,满含期盼着道:“术士哥哥,刚刚小邪哥哥给我们讲故事,说你们有好多神通。你能让我看看嘛?”

这话说完,赵叔的脸突然一白,怒道:“不懂规矩,哪有和客人这样说话的。你给我过来,让爹好好教训你。”

正式的术士可是官同九品,虽无实权,也是普通人仰望的存在,哪有平民敢和九品官员这样说话的?

小青山显然很害怕自己的老爹,闻言一缩脖子,满是畏惧的神情,但还是慢吞吞地向自家老爹走过去。走着,忍不住转头看着高阳,很明显还惦记着高阳的术法。

王小邪哈哈笑道:“赵叔,老是吓唬小孩可不好。我们家小阳可是很好脾气的。”

这回,他倒是不称呼高阳“老高”了。

“是啊,阳哥哥从来不生气的。再说,术士表现术法可好玩了。”墨小若在一旁帮着腔。

高阳有些哭笑不得,点点头道:“没事,既然想看,那就好好看吧。”

“不过,先让我想想,弄些个什么给你们看。”

说着,他用手摸了摸鼻子,一脸深思状。

术家术法根据境界,分成四个阶段——第一阶段,乃是幻术。幻术以精神诱导或者道具,使人产生种种幻觉,如临刀山火海,如堕恐怖地狱,晴天生雪,江海倒流,通体生疮,刀刃加身如是种种,若能看破,或心智坚韧有定力,便可分毫不伤。一般江湖骗子,平常九品术士,幻术乃是必修;第二阶段,可称法术。术中有法,故为实质。此法术不论是金木水火土,还是风雨雷电音,都化成实物,风可将人刮走,火能焚烧一切,防不胜防。法术类别无数,效果因人而异,一品下,九品上所用者都是法术;第三阶段,又称道术,亦称仙术。术中有道,故称道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不录于文字,一品上者才可堪堪使用;第四阶段为神术,传说中神人所用,有造化之功,灭世之力,天下间无人可见。民间传说中的起死回生,光阴逆转,便是神术,只在神话中流传。

高阳思量,幻术对人精神伤害大,不宜在小孩前使用,那么就选择法术吧。

心念转定,他将双手一合,然后朝小青山眨了眨眼:“看好了!”

语毕,他的双手忽地张开,一道黄光落入土中。这黄光宛如一粒种子,落入土中迅速生出一个土疙瘩,这土疙瘩迎风就长,片刻功夫便长了六尺多高,接着收拢成一个面孔混沌,四肢修长矫健的黄泥人。这乃是术家五行术法之一的土行法术,“泥偶术”,施术者能借助泥土制造出一名泥偶进行战斗,持续时间二十息。

这黄泥人一出现,如真人般伸伸胳膊,踢踢腿,竟学着学宫中的兵家子弟的动作,一下一下地练起拳来。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胜在重量不凡,打起拳来颇有几分威力。

火光照耀下,小青山的小脸涨得通红,看得起劲时,两只小拳头捏得紧紧的,眼神一转也不转。其余诸人也是眼中异彩连连。

这黄泥人耍了片刻,突然站立不动,然后高阳抬手,一团青光从其指尖射出,化成一条翠色藤蔓,缠在黄泥人身上,绕来绕去的,将其包成了一个绿色大粽子。此刻,除了脸面,黄泥人的整个身体都被藤蔓覆盖了。然后,这藤蔓的源头灵蛇般从黄泥人的头部钻出来,原本混沌一片的头部顿时也出来五个洞。

“火来!”

高阳喝令一声,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如剑,对着那藤蔓一指。轰!藤蔓升起火焰,熊熊燃烧着,瞬间便烧干殆尽。

“呀!”

赵青玉惊叫一声,又捂住嘴。

只见火焰散尽后,黄泥人露出一副人脸来,轮廓深刻,五官清秀。由藤蔓灼烧留下的炭黑染成头发和眼眸,看上去栩栩如生,这黄泥人的长相看上去赫然和王小邪有七分相似。

“还没完呢。”

高阳指剑再一指,一道白色匹练似的河水从河中跃出,落入黄泥人手中,高阳朝其呵了口气,这道河水立刻化成一柄冰剑。然后这黄泥人持着冰剑,冲向旁边的一棵大腿粗细的大树,用力斩下。随着喀嚓响动,这树应声而倒。

此刻,这黄泥人才耗尽灵气,重新化成一团泥沙。

整个过程,共使用了“泥偶术”“藤蔓术”“聚水术”“凝冰术”四道法术,分属五行术法之中的土,木,水三行,这也是五行术法之中最符合高阳体质的三行。高阳现在灵穴开了九道,拥有十八道法术,其中五行法术占了十二道,这四道法术正是他最熟练地。

高阳抹了一把汗,道:“怎么样。”

修行这么久,但正式的在别人面前使用,除开之前的考试,这还是头一次。

“不错不错,很精彩。”王小邪率先鼓掌道,“不过,这只是表演,不管是兵法还是术法,能在战斗中击败敌人,才是真正学有所用。咱们都是九品,改天咱们比试一场,才能证明自己的水准。”

“当然,现在吃东西最重要,比试还是等有时间再说吧。”

“嘻嘻,小邪哥哥,你总是有道理。”

墨小若嘻嘻笑着,将一条小鱼伸放进嘴里,林赤雪在一旁蹙了蹙眉,用手帕将她小脸上的油污轻轻拭去。

“好吧!”

高阳摊了摊手,一副被打击的样子。看到小青山眼中毫不掩饰的崇拜,憧憬之色,开口道:“小青山,别羡慕,你也是有机会的。”

四大学宫每三年一次,会在民间搜集有着上好资质的孩童成为学宫学子,高阳当时就是这么被选进去的。当然,这些都是暗中进行,高阳也不便明说,只能鼓励。

赵叔听到这句话,神情中隐隐闪过一丝激动,或者,他原本招待他们这几个人,就是想了解这些?

“喂喂,大家,再不吃,这些鱼都凉了。”

墨松指了指快要熄灭的火堆,说着,然后迅速挑了两条。

“是呀,赵叔赵婶你们也吃吧。”

王小邪也说道。

这赵叔的手艺果然不凡,一伙人吃的满嘴流油,唇齿留香,一个个小肚子涨的满满的。王小邪打了个饱嗝,说道:“要是再来点汤就好了。”

然后,一股香味飘来,两只小手托着一只白碗,怯生生伸到他脸前:“小邪哥哥,给你……”

这声音细嫩细嫩的,原是从青玉小姑娘口中传出。小姑娘两颊红红的,有些害羞地看着王小邪,又低下头。

“噗嗤!”

众人忍俊不禁。饶是以王小邪的厚脸,这时也跟着红了,忙接过碗,一股脑儿灌下去。

“你们就嫉妒吧!”

王小邪恶狠狠地道,看了看赵叔的脸貌似没生气,才松了口气。

“哈哈哈哈。”

众人笑着,然后一个欢快的夜晚便悄然过去。

…………

次日,早上。

高阳难得地睡了一个懒觉,然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惊醒。打开门,一个小身体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正是小青山。小青山然后扯着他的衣角,抽泣着道:“术士哥哥,你快救救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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