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一番风卷残云的扫荡之后,上官惊云的房间里一片狼藉,云瓒帮着少昊一起整理着满地的杂物。少昊有意留心架上的各类书简,倒是有一些关于鬼谷先生的传记,还有《本经阴符七术》类修道入门典籍。少昊自总角之时即由父亲耳濡目染涉足修道,这些基础书籍也是皆有涉猎,但此外却再无更多发现。屋内归置整齐时,窗外已是明月当空。少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云瓒说:“时候也不早了,你我明日早起便动身,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后院的几间客房是打扫干净的,你可以随意选一间休息……”
尽管少昊对离开祖宅很是不情愿,但曲阜城里并不是那么保险。云瓒向少昊道了晚安,便离开了上官惊云的房间。少昊则躺在父亲的床塌上,一种熟悉温馨的感觉包围,让少昊稍稍有些安心。只是少昊吹灭了油灯,房间立刻被黑暗笼罩,恐惧阵阵袭来,让少昊难以安寝。自从步入这多事之秋,自小在安逸中成长的少昊承受了许多曾经难以想象的负担,第一次在夜里有种不安全感。短短的近一个月时间让少昊成长了不少,他懂得了在这乱世之中立足有多么不容易,如果没有过人的实力或强大的后盾,也只能成为他人的垫脚石。
少昊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闭上了眼睛,这两天都没能好好地休息,只因少昊时刻紧绷的神经让他难以进入深度的睡眠。而云瓒走出房间之后却没有回房就寝,而是沿着屋外的走廊来到上官府入门的院落,此时正值深秋,二更一过屋外寒风凛冽,瓦上凝结的白霜越来越厚。云瓒毫无睡意,心事重重的模样,好像没有知觉一般。举头仰望,月朗星稀,云瓒忍不住想起双亡的父母,自己未曾见过他们一面,又想起已故的养父,联系自己坎坷的命运,云瓒有些怅然若失。
半个时辰之后,屋外的寒冷又加重了一些,云瓒才意识到自己穿得有些单薄,想要转身回屋时,云瓒敏感的精神力感受到了方才一瞬有一道黑影如疾风般从身边闪过,步伐矫健,踏雪无痕,常人根本难以发现,尤其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而且云瓒依靠的不仅是敏锐的精神力,那一闪而过的黑影也让云瓒感到似曾相识,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云瓒大概猜出了这人的身份。看样子他是潜入了房内,云瓒蹑手蹑脚地跨入门槛。几案旁的灯台依旧亮着,昏暗的灯光映出一个纤瘦的身形来,那黑影注视着散落满案几分竹简,囫囵地收入怀中。可能是太过专心,没注意到一旁的云瓒在步步逼近……
黑影猛地一转身,正好与云瓒打了个照面,吓得她差点喊出声音。而云瓒的表情依旧平淡如水,眼神里稍带一些嗔怒,模样极其可人,因为她认出了这黑影便是上官府中的女子。
“燕儿姐姐,你来干什么?”云瓒刻意强调了“姐姐”二字,而女子闻后,悬着的心也塌了下来,带着傲气说:“云瓒,亏你还记得我是你姐姐。几日不见,你变的可真多,特别是都敢与子尘对着干了。”
云瓒对她不改的傲骨很是无语:“我只不过是按师父说的做罢了。”
“哼。师父让你迷惑那小子,套出他们家族的秘密,可是你倒好,和那小子串通一气。如不是我今日亲自前来取走这些文书,恐怕你早就忘了来时的初衷了吧?”女子突然变得有些盛气凌人。
云瓒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没错,我是没准备拿走文书交给师父,自从爹死了以后,我就觉得你们都变了,变得自私自利心狠手辣。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难道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燕儿姐姐,我劝你也不要再助纣为虐了,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
女子讪讪一笑:“他人的性命与我何干?子尘说等这件事完成了以后我们就成亲,我自然要帮他。”
“你怎么那么傻?”云瓒叹了口气,摊开手说:“和你说这么多也没用,快把东西交出来。”
女子感觉云瓒的样子很是可笑:“你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从小到大你都没有这样跟我说过话,今天就是为了那傻小子,你居然当面挑衅我?!”
语罢,女子气势外放,阵阵黑风在上官府厅堂里旋转,把灯台以及各类器皿给刮得摇摇欲坠。,云瓒雪白的缎袍与乌黑的长发也在风中飘扬。
这丝毫没有震慑住云瓒,反而拔出了腰间携带的匕首,指着她说道:“你不要逼我,我不想伤了我们姐妹间的情分。”
女子戏谑地看着云瓒手里的匕首,又看着云瓒,眼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反倒信心十足,毫无顾忌地一步步走近:“姐姐今天就试试你够不够狠心,有胆量就杀了我,别顾及什么姐妹情分,那种东西从你拔出匕首的那一刻就荡然无存了。”
女子的这一番话让云瓒的眼中噙着泪水,几乎要攻破云瓒的心理防线。云瓒握着匕首的手也松了下来,只要女子继续说下去,云瓒恐怕要落荒而逃。
在这云瓒踌躇的当间儿,大堂的动静吵醒了房中原本就没有睡好的少昊,他睡眼惺忪地从房里走到了厅堂,朦胧地看见厅堂里似乎有两个身影……
“今天就到这儿吧,云瓒,我会把你的表现全部告诉师父的。后会有期!”女子的眼光霎时变得凌厉起来,“一阶鬼谷-冯虚御风”
女子像是转瞬就消失在二人的眼前,甚至看不出她离开的方向,就好像她从来就未曾来过。但少昊看得分明,适才的确有两个人影出现在眼前,而且云瓒还在与她对话。于是头脑一下就清醒过来,飞速跑到门外:“不许走!”
云瓒追了上来,拉住少昊的胳膊,淡淡地说道:“少昊,别追了,没用的,她是风西鬼谷道术师,师父从小训练的就是她的速度。”
少昊看出二人相识,于是问道:“她是谁?”
“是项子尘的未婚妻卫燕儿,她刚才取走了锦盒里的所有文书。”云瓒说。
“什么?!”少昊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跑回厅堂时,眼前的几案上除了一个空无一物的锦盒,其他的全不见了。少昊捶胸顿足
:“都怪我没把它们收好!”
云瓒随少昊一同走进厅堂,拍了拍少昊的背,安慰说:“一定会有其他线索的,我们再找找……再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