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都在瞬间结束。
吴管家呆呆的站立着。
十几个汉子呆呆的站立着。
于镇海夫妇和陈有恩呆呆的站立着。
这一刻,现场的气氛真的好像凝固了一般。
桌上的饭菜还腾着热气,壶中的酒还温着,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马车上的一只木箱破碎了,露出了一锭锭黄金。
“废物!全是废物!”终于,吴管家从极度的惊愕中回过神来,歇斯底里的叫骂了一声。
于镇海的心里暗暗发笑,因为,他终于看到了木箱中的东西,因为这正是他想看到的东西。
“快快,弟兄们麻利点,快收拾一下!”于镇海一边跑过去,一边念叨着。
吴管家显然是还在为这事感到突然,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抬头闭眼,像是在祈求苍天。
“吴管家,吴管家,”于镇海喊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吴管家慢慢地睁开眼:“这叫花子肯定没这么简单,大家以后要小心为妙啊!”说完,又对那十几个汉子骂道:“真是废物!”然后从自己的行李中取出几件衣服,盖在那只破碎的木箱上,算是遮掩起来。
看过来,看过去,暂且也只好这样了。
“陈护院,你快去进城买一只木箱来,要结实点的。快点儿。”吴管家对陈有恩说。
“我跟有恩去吧。”于镇海道。
“别,咱们在这儿守着马车。陈护院,快去快回。”吴管家道。
“那好!你小心点啊!”于镇海对陈有恩道。
陈有恩快步消失在路的尽头。
“吴管家,我看刚才那叫花子功夫可不一般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
“哼,叫花子功夫是不错,不过,这世上还有更快的功夫……”说到这里,吴管家一下子停住了,好像是觉得自己说多了。
“哎呀,真是厉害!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快的身法。”于镇海道。
“哦,其实,我也不太懂。”吴管家道。
约摸过了一袋烟的功夫,陈有恩托着一个大木箱回来了。吴管家的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意,随即有向那写汉子们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换箱子!”
于是,那些汉子们一下子都解冻了似的,七手八脚的开始干起活来。终于,把那只破损箱子的金锭全都换到新箱子里,吴管家仔细地看了又看,最后才上锁封箱。
从这以后,吴管家更是变得沉默不语,除了吃饭时的点菜要饭,难得听他讲一句话。令人惊奇的是,那十几个汉子一路上也不说一句,真是奇怪得很。
又走几日,并无他事,眼看车队将近河南境内。这一日,车队行至一偏僻的山坳中,道路崎岖,人马俱疲。可是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杳无人迹,加之天气酷热难耐,一行人显得焦躁不安。
“吴管家,你先前走过这条道儿吗?”于镇海喘着粗气问道。
吴管家一边擦汗一边答道:“几年前走是走过,可我记得这附近曾住有十几户人家,现在却不见了。”
于镇海四处望望,“兴许是这几年搬走了吧。”
“是啊,这地方谁住啊?叫狼吃了都没人知道。”陈有恩道。
“就是此地偏僻无人,所以原来才有人在此搭屋侯客,往来行人往往路经此地时又饥又渴,那就正好卖饭菜与他,当年生意好得很哪。”说到这里,那吴管家似乎颇感自豪,脸上竟然露出笑容来,“唉,五年一趟,这条道来来回回我已走了十几次了。”
“是,是,看得出来,侯掌柜把吴管家看做是左膀右臂,今后还望吴管家在侯掌柜面前多多美言啊,镇海自然感激不尽!”于镇海陪笑道。
“哼,左膀右臂!”吴管家言语间似乎对侯掌柜毫不在意,然而只是转眼间就变了,“好说,好说,只要我们这次送货顺利,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那就太好了!”于镇海笑道。
终于,车队又翻过一座小山头,远处隐隐的看见几间草棚。
“吴管家,你看,莫非那就是你说的卖与路人饭菜的草棚?”陈有恩高兴的说道。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兴奋起来,连平时面无表情的吴管家也露出了一丝笑,真如望梅止渴一般,人人皆振作精神,加快了脚步。眼看渐行渐近,离所谓的草棚只剩下几百步远,众人更加着急,各个扬鞭策马,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这时候,陈有恩道:“不对啊,这草棚不像有人住啊!你们看,一点有人的迹象都没有。”大家都齐齐向前方望去,“那也得过去看看。”吴管家道。于是大家又继续前行,眼看离草棚越来越近了,大家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一种被戏弄了的感觉向众人袭来,竟然是几间破破烂烂的草棚,不仅空无一人,棚内连件像样的炊具都没有,看上去已经许久没人住过了。看到此景,大家都不由的连连叹息。吴管家也有点懊恼起来,“真是见鬼了,明明记得这里是有几家草棚招待过往客人的。”说着,狠狠地在马背上抽了几鞭子。“大家再等等,我走过这条路,再走一段就好走了,也就能进城吃饭了。”众人经过刚才一事,兴致已是不高,于镇海轻轻地“哦”了一声。陈有恩道:“快点吧,我真是饿不行了。”就连那一路上都跟车疾驰的汉子们似乎也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又行了几里路,忽见前方有一处地方有青烟升起,陈有恩忽的喊起来:“大家快看,那不是烟火,这回肯定是人家无疑,大家快走几步,好歹垫补垫补。”于镇海也道:“真是如此,咱们过去看看吧!”吴管家沉思片刻,拍马向青烟处走去。
终于到了,是几间简单的草棚,用栅栏围起一个院子,院中正有青烟升起。
车队走到近前,吴管家扬手示意停下。然后翻身下马,对众人说:“你们先在外看好马车,我进去看看。”于镇海和陈有恩点头答应。
吴管家推门走了进去,问声:“有人吗?”竟无人答应。于是向里走去,转过草棚后边,只见两个七十多岁的老者围着一堆火,火上架着几只山鸡野兔,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只听其中一人道:“铁兄,你我在此山间清净无忧,真是不错啊!”另一人闻言哈哈大笑,:“是啊,世人皆被名利二字所惑,难得静心享乐,反不如我等烤肉吃酒,乐趣无限啊!”吴管家慢步走近,“见过二位!”那两位老者转过头来竟自不理,吴管家又拱手道:“见过二位老先生。”其中一位懒懒问道:“你是何人?有什么事?”吴管家道:“我是过路的买卖人,一路走来,饥渴难耐,想要讨些吃喝,还望二老行个方便。”这时候,另一位老者道:“唉,不是不行方便与你,我二人也不是常住于此,只是偶尔到此散心游乐,吃酒消遣,实在是没有什么吃的呀。”吴管家忙道:“不妨事,不妨事,就这个最好!”一边说,一边指向烤着的野味。那老者却道:“那可不行,这是我二人今天特地邀请了一位朋友而准备的,怎么能够给你?”吴管家忙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二老请行行好,就算是积德行善了,实在是因为此间再无他处了,权且行个方便!”其中一老者果然欣然答应,对另一人道:“也罢,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烤野味。”一边说一边收起了银子。
吴管家见状,忙招呼于镇海等进来,又问二位老者,还有没有其他饭菜,如有尽管拿来,全部高价买走。二位说是只有些冷馒头,吴管家道也可,便又拿出一锭银子,那老者这才端出一小盆冷馒头来。
于是,吴管家及于镇海等人围在火堆旁大吃起来,又命那伙汉子们拿去冷馒头充饥。于镇海拽下一只烤野兔扔给那伙汉子。于是,一干人都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正吃着,于镇海又道:“老人家,有酒吗?拿来一起付钱与你。”那老人道:“要想喝酒,还得等一会儿,我们一个朋友早上出去沽酒,就快回来了。不过,我这里有山间新采的当季绿茶,甘甜清冽,回味无穷,诸位要不要尝尝?”于镇海道:“也好,那就先喝些茶!”片刻,二老者手提两茶壶过来,这边留下一壶,给那伙汉子们提去一壶。众人喝过,连说好茶,那伙汉子们转眼间已喝完一壶,又要,无奈,二老者又提一壶出来,片刻已是喝的大汗淋漓。
众人正吃得尽兴,二位老者道:“我们那位朋友回来了,这下你们可有酒喝了。”吴管家及于镇海等往外一看,只见那日在保定府郊外的酒馆处飞身夺金飘然而去的那老叫花子正背着一个酒葫芦从远处走来,吴管家叫声不好,刚要站起身来有所防备,谁知竟天旋地转起来,再看众人,都不由自己的一个个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