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沧桑,变幻莫测。
江湖上的纷纷扰扰永远没有尽头,十年来,于镇海夫妇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为的就是早日报得血海深仇,当然还有一个大愿望,那就是找见儿子宝儿。可是一晃十年过去了,竟还是毫无头绪。
诡异的黑风使者,自从当年镇远镖局的灭门惨案发生之后,竟也如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一点影踪。
关于宝儿,由于事发突然,又是半夜,加之白玉莲当时只是情急护夫,又兼那股黑风倏来倏去,更是无迹可寻。
而且,这十年间,江湖各英雄豪杰也都踪迹全无,于镇海竟连灵空大师都未曾见到,于是,渐渐也颇感心灰意冷!又因年岁渐长,心中诸事也慢慢看得淡了,可是,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本来于镇海打算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度此残生,陈有恩出现了。
陈有恩的出现,令于镇海平静的内心又重新沸腾起来,他想知道,陈有恩当时是怎样逃过一劫的,陈有恩这十年又是怎么过来的,他想知道很多,很多。可是,今天的相遇太突然了,没有来得及细说,陈有恩已告别而去,唉,不过,总算是又相见了。
过去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重演,于镇海又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早上,于镇海夫妇刚刚洗漱完毕,陈有恩过来了。
“镇海,嫂子。我已经跟侯掌柜说过,说是昨日在街上碰上了儿时老乡的玩伴,现如今夫妇二人流落他乡,无以谋生,只得卖艺糊口,实则一身武艺。侯掌柜听罢,已答应你二人跟我一起担任护院。我认为咱们先暂且安身于此,日后再做打算,你二人看如何?”
“暂且先这样吧,有恩,真想不到咱兄弟竟还有再见之日!”于镇海难掩兴奋。
“是啊!我数次回扬州探看,毫无音讯,看着镇远镖局空落落的大院,想起以前的人和事,我就……”陈有恩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既是兄弟相见,就不要如此悲伤了,倒是该该庆祝庆祝。”白玉莲道。
陈有恩忙拭去泪痕,“嫂子所言极是,今天中午我们好好庆祝一下!镇海,走,我帮你收拾一下,咱们这就走!”
陈有恩忘了于镇海夫妇常年漂泊在外,早已不是当年的富贵阔少,并无什么行李,只是几件简单的随行衣物而已。话已至此,兄弟俩只好对视一笑。
三人出了客栈,一路向东走去。
张家口地处塞外,人们大都豪爽,沿路而行就可以听到酒家传出来的喝酒划拳声,也颇为有趣。
街上各色小卖应有尽有,卖针线的,卖木椅木凳的,卖小鱼小鸟的,还有各种的地摊小吃,烤红薯,烤肉串,凉粉,炸糕……
“有恩,这塞外山城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陈有恩道:“嗯,不知不觉,我也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了!”
“听说,这地方到了冬天要下没过膝盖的雪,是真的吗?”于镇海问道。
“真的,真的,风大的时候,聚起的雪道,有时候会把门挡住,等到第二天,人在屋里出都出不来,还得外边的人用铁锹开一条路帮忙才行。雪大了,就好捕鸟了,扫出一片空地,用木棍支起一块大匾,木棍上系上细绳,匾下再撒些草籽或秕谷,各色鸟儿便争先恐后的来吃,只一拉匾就罩住了。还可以上山套野兔,追野兔,下雪之后,野兔的兔道就都露出来了,于是,人们就可以在兔道设下套子,兔子只走固定不变的道,等到第二天,你就可以顺着兔道捡野兔了,或是突然在雪地里看见一只野兔,你就可以不紧不慢的追,直到把他活活累死。”
十年的生活,陈有恩已经变成了一个地道的塞外汉子,除了那浓浓的江南口音。
走过几个路口,一转弯儿,看见了一个大院。
大院的门匾上写着:张垣皮毛货栈。
一进院子,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皮毛味道,其间还夹杂着血腥的味道,于镇海和白玉莲不免皱了皱眉。
十几个汉子都在忙忙碌碌的各自埋头苦干,应该是这里的皮货匠。见陈有恩领着两个人进来,其中一人问道:“陈大哥,这就是你那老乡?”
陈有恩点头笑笑,于镇海抱拳道:“老汉见过大家,有礼了!”
众人哈哈大笑,都道:“自家弟兄,没那么多的礼数。”
陈有恩又道:“大伙儿忙着,我们先去见见掌柜的。”
由大院向里走,有一个过道,里面是一个小院,小院四面有房,院中有花有草,几棵松树挺拔青翠,倒也自在。
走到一间房前,陈有恩道:“掌柜的,我把跟您说的我那老乡带来了,您要不见见?”
“哦,哦,进来进来。”里面传来了粗犷的塞外口音。
陈有恩带着二人推门进去。
屋内烟雾缭绕,只见大炕上正中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放着茶壶水杯,桌子旁边斜躺着一人,此人浓眉大眼,大概有五十多岁,嘴里叼着一根大烟棍,怨不得屋内烟雾缭绕,原因在此。
陈有恩道:“掌柜的,过来了。”
见三人进来,侯掌柜稍稍起身,看了于镇海夫妇一眼说:“这就是你说的你那老乡?”
陈有恩道:“正是。”
于镇海夫妇忙施礼道:“见过侯掌柜。”
“也会功夫?”
“年轻时也曾学过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见不得人。”于镇海道。
“你们会功夫的总说自己不行,其实都是高人,就像有恩。”侯掌柜没有想到的是,于镇海的功夫远在陈有恩之上。
“嗯,有恩,就让他们和你一块护院咋样?”
“全凭掌柜的吩咐。”陈有恩说。
于镇海夫妇忙谢过侯掌柜收留之恩。
自此,于镇海夫妇就算在张家口安顿下来,和陈有恩一起在大院中转转悠悠,间或护队出出货,日子倒也悠闲自在。那侯掌柜倒也为人和善,且待陈有恩不薄,由于陈有恩引荐,又因于镇海夫妇勤勉有加,侯掌柜自是十分高兴,渐渐也当自家人看待。
忽一日,陈有恩及于镇海夫妇三人正在指导几人蹲马步,有人过来说掌柜有事叫三人过去。
三人于是赶往侯掌柜处。
见过之后,侯掌柜道:“有恩,镇海,我平时待你兄弟如何?”
陈有恩道:“有恩当日命本将绝,蒙掌柜垂恩施救,养顾复安,又蒙收留镇海夫妇,可谓是恩重如山。”
“那好,眼下有一桩要事,关系重大,非比寻常,你们得帮我这一次。”
“掌柜有何差遣尽管吩咐,我等必尽力完成!”陈有恩说。
“我现在手下有一批货,急需运到河南开封,当今江湖险恶,托镖难保万全,我想你们三人功夫了得,想让你们走这一趟,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既然掌柜吩咐,我们用心完成就是。”
“好,今晚给你们摆席送行,明日出发。”
晚上,侯掌柜果然摆了满满一桌酒席,宴请陈有恩及于镇海夫妇三人,还有管家吴一。
言语之间,侯掌柜意思是让吴一全面负责,而让陈有恩三人负责安全。
饭后回到住处,于镇海疑虑重重,他问陈有恩:“有恩,你看这件事有何蹊跷?”
陈有恩道:“哦,没什么?这是惯例,大院的人都知道,侯掌柜五年就要走一次远货,五年前我就给他走过一次。哦,十年前那次救我的时候,也是侯掌柜亲自走的远货。”
“哦。”于镇海隐隐的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但又说不清楚什么。只是无缘的感到,这次出货,很可能又会把他跟江湖连在一起,或者,他从来就没有走出江湖。
又说了几句,于镇海让陈有恩早点休息,自己也回往住处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