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好好休息的曹逢,天刚亮就准时醒来,按照多年习惯,打了一套后世军体拳就沿着翠湖跑了起来。三圈下来,一身热汗的曹逢往路边一家小饭馆一坐,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家乡味耳丝让阔别云南十多年的曹逢难得的轻松下来,有些悠闲的打量起这个年代的老昆明城。
薄薄的晨曦中,一辆辆这个年代特有的木轮大马车“吱吱”的从路中间有些暗褐色的青石条板路面上压过,伴随着马蹄踏过石板的“哒哒”声中,路两旁挑水洗菜、赶早摆摊的行人慢悠悠的多了起来。很多人见了面都会打声招呼,一时间整个昆明都醒了过来。
说起此时的昆明实在有些小,云南特殊的地理地貌导致的交通闭塞让地处边疆的云南省从来就落后而又安宁。即便是到了后世曹逢重生前,整个云南人口上百万的城市也只有一个昆明。此时的昆明虽然贵为一省首府,可城区大小尚不及中原的一个大县。脚力好的人可能逛着逛着就出了昆明城。不过要说改变,这两年倒也不少,自21年曹家企业大规模的回来设厂后,整个昆明大半人口的生活方式都发生了改变,尤其城中心的翠湖沿岸。翠湖东路一直是省政大员住宅的公馆区,这两年刷刷建了一片的小别墅。湖对岸更是两年时间就建起了十多栋五六层的西式办公楼,其中“高达”八层的的翠湖宾馆在整个云南甚至西南都已经算是有些“鹤立鸡群”。让不少茶余饭后的昆明人多了不少谈资。
昆明这座城市原本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三年的大学生活他都是在昆明渡过的,原本踏出校门的时候,他还想做一个新昆明人,但是残酷的现实让他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了大革命年代的昆明。
在后世他是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但是现在他却是名副其实的官二代、富二代。
二十年代的昆明还是一个带着乡土气息的纯朴城市。曹逢只是在翠湖沿岸兜了一圈。尽管老妈柳芷兰昨晚絮絮叨叨的跟曹逢说了不少昆明的信息,但真正亲眼目睹,还是让他感到很新奇。
九点多曹逢便回到了翠湖东路的自家小别墅,此时刘楠、宋哲青等一干人早已在客厅等候多时。
“刘楠、哲青,你们来啦,走,书房里面再说”对于这几位班底,曹逢没有客气。径直带着他们就进了属于自己刚布置的小书房。
主次坐定后没多久,卫兵也把再外的二叔请了回来。
轻轻地咳了咳嗽,曹逢聊天般的说道“各位,这两年都辛苦了,我在外,虽对云南的事都知道一些,可具体的事情我现在还是不大清楚,现在大家都说一说,缕一缕头绪才好下面的事。”
“我先说说吧。”二叔喝了两口茶慢悠悠的说道。
“一月份大哥亲领第一师第二师对盘踞在滇东北的顾叶二部以清除路匪的名义发动了打击,目前已基本平定,大哥也留在那边稳定局势,三月底应该就能折回。大体上云南算是彻底平定下来了,下面的产业布局困难小了不少。”
“工业上来说,21年底回国后,很快我们就在你说的昆明外安宁县找到了一个大铁矿。按照预期规划,投资一千一百万银元成立了一个年产生铁十二万吨的大型炼铁厂,以成本价三十四元每吨,市价180元每吨算的话,年盈利1740万元左右;投资五百万建立一炼钢厂,年产钢六万吨,每吨成本七十元,按市场价二百三十元出售,每吨可盈利一百六十元,年盈利九百六十万元;最后在昆明和安宁接壤的西山地区建立一家大型水泥厂,预计投资四百万元,年产水泥七十万桶,每桶盈利三至四元。年盈利可达到二百八十多万元。加上一个昆明机械总厂,前前后后带回的一千三百多万美金,折合银元四千多万就差不多见底了。”
“另外一个就是修路,先前实在是把云南交通想的困难太小,21年我们回来时全省既然没有一条可通汽车的官道。那么多运回来组装好的汽车本来是为运送建厂物资准备的,结果既然连昆明都开不出去,全部趴在昆明城里等着修通往安宁的路。预计22年初投产的工厂直到22年六月多才炼出第一炉铁水。生产出这么多钢铁本来就指望运到中原地区消耗,可出滇的唯一铁路滇越铁路法国人一天乱涨运费,到了越南转运上海的过境费也是年年看涨。极为重要的昆明修往重庆的公路也修得磕磕碰碰,先是滇东北顾叶二部不断阻挠,好不容易修通了两人又不断加收过路费,弄得现在昆明钢铁厂一直不能正常生产,只能按产能一半生产。这交通问题不解决,后面的二期、三期工程肯定干不了,生产出来也运不出去,大哥这次动顾叶二部也未尝不是逼出来的。”二叔皱着眉头一项项数落。
云南省大部分地区的海拔在1000米以上,云南山地与高原占全省面积的94%左右,缺少大平原。但在山地、高原中,镶嵌着很多相对平坦的山间小型盆地、小型河谷冲积平原、河谷阶地、河漫滩和冲积扇、起伏较和缓的高原面和剥蚀面及其上的宽谷浅丘、较大的山谷等地貌类型,其面积不大,但数量很多。这些相对低平的小地貌类型,在云南省俗称“坝子”。云南坝子的总面积仅约占全省总面积的6.52%,但由于山地和高原的比重大,缺少大型平原,面积虽小但数量很多的各类坝子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云南省缺少大平原的不足。云南省约有1100多个坝子,坝子的耕地占全省耕地面积的三分之一以上。尤其是面积较大的坝子,经过长期的利用与改造,均已成为省内各地州县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农业生产的基地,也成为人口集中、居民点和交通干线密集的地区,全省各县镇基本就是坝子。
四周高山,中间小平原的坝子宛如一个碗,而云南就是这么一个个碗互相拼接而成。一个县到另一个县就像从一个碗到另一个碗,要先翻山在下山,越往滇西的横断山脉走山就越高,即便21世纪的的公路地图直线距离十多公里动辄也是一个小时以上,封建社会生产力不高,无力开发如中原一般便捷的宽阔官道,所以才发展出了后世无数人缅怀的‘茶马古道’,说白了也就是给一匹马通过的山间小道而已。
后世云南的第一条真正公路1926年才修通,总长不过百余里,直到1932年,全省公路总长不过三百余里,其艰辛可见一斑。
“官员也是一个大问题。当年的革命元老实在不少,大帅当初为了发展不得不笼络他们,现在有些尾大不掉。省内不少奥维都由他们担任,偏偏中饱私囊不干实事。现在办工厂修路很多人都占着职权想来插一脚,大帅现在也很难办。为了分权,大帅这两年对我们共青团也很是扶持。因大都是留学生,教育,工商,交通这些系统倒是提拔上去不少,可终究做起事来还是受不少掣肘。”刘楠有些委屈。
为领导全省军政,省设都督,其下设:督军(隶军务司、参谋司)、民政长(隶内务司、财政司、教育司、实业司)、司法司长(隶外交司、高等审判厅、高等检察厅)、海关监督、警察厅。曹显文因手持大量资金又是都督亲弟弟,当仁不让的强硬做了民政总长兼财政司司长,而刘楠也被抓来做了实业司司长。
“军队目前编制有两师一旅,大帅亲任一师师长,李选廷任二师师长,标下任独立旅旅长,合计兵力三万余人,另片马特区、大理、蒙自各一保安团。眼下军内派系也比较明显,主要分为两派,一为共青团,私下大家都叫团系;一为心向广州孙中山的一派。标下的一旅算是团系的大本营,李选廷的二师则是亲广州的大本营,其手下主要官职都是其亲信及亲族担任,这两年讲武堂分配学员也一直拒收共青团员,大帅也很不满。不过讲武堂倒是共青团占优,而且优势越来越大。一师里大帅一直不过问,没明确区分,这两年团系倒也慢慢占大多数。”宋哲青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报着。
军权一直都是自己最看重的,最怕的也是军队内部派系斗争。想想后世抗战时国民政府军队内斗不断,甚至战场山见死不救曹逢也是皱眉不止。可惜自己不像其他穿越党一样军队是亲手建立起来的,可以按照自己意愿来塑造。于目前形势来说,虽然这几年曹锋在国外已经表现的惊采绝艳,可大都是商业上的,在云南重要位置上实在没培养出几个心腹来。很多云南重职高官对曹显武可能很忠心,但对初回国的“少帅”可能就没那么信服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这些年曹逢重心一直在外,更何况头上还压着一个人在壮年的老爸曹显武。
在曹逢看来,老爸曹显武就是一个理想主义军人。从小在国内长大的历史耻辱感让其忧国忧民,势要改变现状。日本留学时受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影响巨大,虽未加入,但一直对广州的小革命政府心存希望。对政务不是很热心的曹显武这两年一直放手给手下亲革命政府的官员管理,自己则一心整军备战,势要做一个纯粹的军人。从一个军阀的角度来说,曹显武真的不合格,要不是曹老爷子和曹逢一直在背后支招,以及曹家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可能早就不知被北方或革命政府架空多少回。看看现在各路军阀谁不是对自己地盘上各类政治团体盯得死死的,说白了,曹显武实在没多少政治天赋。
曹逢雄心壮志的一回国就有这么一个烂摊子等着自己收拾,顿有让其有种无从下口之感。从内心来说,曹逢对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党全无一丝好感.
先说说同盟会,顾名思义,只要有反清志向的团体和个人都是同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在高呼民主共和但却曲高和寡的孙公眼里当然是最重要的道理——没钱没人,只有主义能够推翻满清吗?理想是一码事,但现实又是另一码事,所以就跟GCD一直提倡的统战一样,反清也得搞统战,而同盟会就是统战的产物。
但是杂交的政治集团毕竟不像杂交水稻一样能够优质地解决问题,搞统战的同盟会人员复杂,龙蛇混杂,尤其是缺乏向心力,基本上各地各干各的,缺乏必要的统一管理,弄得武昌事成之际,名义上的领袖孙中山居然还在国外宣传他的主义。这样一个松散缺乏明确政治方向的集团是当然缺乏战斗力,就算是推翻了满清,也只能让局势导入后满清时代,他缺乏改变社会结构,解决中国沉疴的实力。所以同盟会推翻了满清——到底是谁推翻的,是同盟会功劳大还是袁世凯功劳大其实是值得推敲的——但是却没有能够改变中国,除了剪了条辫子,其他的一切照旧,地方长官没有变,实权人物也没有变。
同盟会达到了同盟的目的——推翻满清之后,人心涣散,失去了政治目标,组织名存实亡,于是理想主义者宋教仁决心对同盟会进行改组,他联合其他一些中间政党如国民公党,国民共进会,共和实进派共同组建了国民党。醉心于政党政治,并且确有其才的宋教仁试图依靠政党民主的方式来控制政权,当然,最终的结果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了,尽管作为选举工具的国民党遭受了强权的打压,但是作为一个现代政党的国民党却因此得以发展壮大。
民国时期的中国,洋人在政治舞台上扮演了裁决者的角色,但凡能最终成事的政治集团都必须得到洋人的支持。史家在评价武昌起义之后革命党的裁军举措时通常将其当作资产阶级软弱妥协的例证,但是军队需要军饷,连政府开销都没有的革命党拿什么养活军队?以前可以通过华侨筹款,但是现在既然满清已经灭亡,还拿什么理由去筹措款项?没钱还谈什么?
那么北洋军阀的钱是哪来的呢?当然是向国外的贷款,其中最积极的当属日本,袁世凯,段祺瑞,张作霖等人均是得到了日本的财政支持才得以应付消耗巨大的战争——但是,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借款所付出的通常是矿产的开发权和铁路的建造权。孙公虽然为了博得外国友人一笑费尽心力,什么都愿意谈,但无奈其基础太差,扶持成本太高,所以尽管孙中山很卖力,但还是毫无音信,到后来孙中山生气了,便把不合作的洋人签署的条约定性为不平等条约,其实此不过为哗众取宠耳。
而后世所谓的国父孙中山,作为一个少有的得到国共两党共同承认的政治人物,孙中山一生可谓际遇坎坷,败多胜少,但其一生不屈不挠,屡败屡战,旺盛的斗志和勇气堪称第一。但是,对于孙中山的负面评价也不少,而曹逢呢,对孙中山其实也无好感,用清廷戏谑孙中山的词来说,就是大炮,名副其实!这个称号曹逢是打心底接受,受其控制或影响,打重生那天起曹逢就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