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黄巾风云（十）

很快，朝廷下诏。诏曰：东中郎将董卓讨贼兵败，免职，然念其在西州数讨羌胡有功，相抵，着其待戴罪立功。北路讨伐黄巾统帅的人选再度空缺。想来还是没有比皇甫嵩更合适的人选，朝廷接着下诏，着皇甫嵩赶赴冀州讨伐黄巾群贼。接到诏书，皇甫嵩立即北上。曹操和皇甫嵩回合后，也一同前往。皇甫嵩令侄儿皇甫郦先行，于路侦查形势。这日，皇甫郦回报，“启禀将军，兖州东郡一带、泰山郡附近有黄巾出没，当地官军交战不利。”“好，正好顺道扫平。”兖州东郡一带黄巾出没，当地官军交战不利。郡下东阿县（今山东聊城东阿）。西北十五里郊外渠秋山，却尚平静。午后。“程先生，程先生，快起来，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伴随着焦急的喊叫，在山中僻静处幽居的一座院落外响起。“什么大事也要惊动我？”门内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回道。吱呀一声，柴门打开。只见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内，脚步稳稳，不曾有半点移动——此人43岁，头戴高高的布帽，身形极为高大，足有八尺三寸（1.9米），凛凛然，颇有气势，一副修长的美须髯肆意飘洒在胸前，显得既庄严又神气。他俯视着敲门的人：认出来人是乡里的有秩（掌管一乡情况的小官，类似后世的乡长）。“程先生，大事不好了……”有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天下能有什么大事？——快说究竟怎么了。”“县里出大事了——县丞王度反了……烧了仓库，响应黄巾。县令大人也翻墙逃走了……现在县城里的吏员、老幼全都没了主张，正往山里逃来避难呢。”“程先生，现在一片混乱，您快给拿个主意吧！”“莫慌，此事易处理。”先生说道，不假思索道：“你亲自带一些人，秘密回县城，仔细侦查王度的动静，搞清楚情况后回来速速报我；另外，快派人请薛房等城中大姓族长来我这里商议。”“就按您说的办。”有秩接着又问，“逃出来的吏员、老幼们要不要派人去接应一下？”“不必了，这并非重点。”“……”“快去，速速去办。”先生催促道。有秩连忙下去办理。这位先生，名叫程立，字仲德，正是东郡东阿人，世代为此地的豪民。程立上有一兄打理家族产业，因此了无牵挂，不愁生计，专好读书、研习谋略。见解非凡，为人所重。前些年兄长过世，程昱将产业分租给庄客，隐居山中，每日无事，只是读书、沉湎于谋略。有时也受人之托，为乡里解决事务，见识高明而又有决断，在本地颇有名声和影响，连县中的官吏都很倚重他。立时，县中的大姓族长们都来到程昱的住处。大家在院子里议论纷纷，对于眼下的形势，焦急又不知所措。程立不说话，沉稳地坐着。这时，有秩赶回。众人立刻连忙围拢了上来。“王度……王度他没有守县城，他的人都带到城西五六里处屯扎……”有秩还要继续往下说详细情况，程立摆摆手，示意不用了。回头对身旁城中最大姓的族长薛房说：“现在的形势，我已知之：王度白得了一座县城，却并不占据，看来他不过是打着黄巾的旗号，想趁乱多掠夺些财物罢了——并没有固守城池，攻击他处的‘志向’。”听了他的分析、判断，薛房忙问：“果如此，那下一步程先生有何打算呢？我们都听您的安排。”正说着，院外突然人声嘈杂起来。几个庄客来到近前报道：“程先生，县里逃出的吏民、老幼们到了。”“知道了。”程立不以为意地应到。族长们听说那些人逃回来了，又都骚动起来。程立起身，高声喝道：“诸位，请从计议！”话音未落，几个逃回的吏民老幼冲进院里，“啊？都在这儿啊？还在迟疑什么？！还不快跑啊，晚了王度就杀过来了！”程立毫不理睬，与薛房商议道：“现在县城是座空城，我们不如率领人众返回城池防守。县城城高墙厚，又有很多谷米粮草囤积其中；再找到县令，一起坚守。王度肯定不能持久的，到时候可一举攻破之。”薛房深以为然，愿意听从他的安排。那些刚刚才从县里逃回、狼狈不堪的吏民老幼却不肯从，纷纷说道：“贼人在西边，唯有向东逃才能保全大家啊。我们刚逃回来，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可不敢再次赴死冒险。”说着嘟囔着，“走吧，都走吧，快去东山，晚了就来不及了。”说着这伙人闹哄哄地望东山而去。薛房等人听了这些话不禁又有些犹豫。“哼。”程立冷笑了一声，对薛房等人说：“俗吏只可因循，愚民不可计事。”一把揪过薛房，对其耳语，这般这般。薛房听了仍有犹疑。程立点点头坚决地示意没有问题。薛房起身出院而去。程立接着又唤来那几个庄客，又是一阵耳语。过了一会工夫，突然听得东山喊声大作。只见有人马出现在东山上，打着旌旗并喊杀着。薛房正在山上，和吏民、老幼们在一起，忙着安顿，看见此情景，立即大声喊道：“贼兵已到啦，贼兵已到啦！”边喊边朝下山跑，众人忙跟着他一起跑。等跑到山下，薛房又直往县城方向狂奔，众人一片混乱，无所适从，只得把心一横，跟着薛房一起跑。就这样，豪族大姓和吏民占了空空的县城。薛房马上派人在附近四处寻找县令，终于在某处民舍内找到，顾不得多解释，连劝带挟地把县令带回县城，有县令在，城中之人顿感有了主心骨。众人一起牢牢把守县城，严阵以待。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王度，他后悔当初没占城池，连忙赶来强攻。城池高大坚固，又粮草足备，更兼守城之人众志成城，王度一时攻不下来，打算撤退，再作打算。正在这当，程立突然率人马赶到城外，喊杀大作，城中吏民见此也打开城门杀出，两下一齐内外夹击。王度哪里支撑得住，彻底溃败。王度惊慌失措，拨马落荒而逃。突见程立迎面骑马而来，厉声喝道：“逆贼，还不受死，更待何时！”王度立时胆寒，来不及做出反应，被程立一刀斩于马下。余众全部跪地投降。叛乱平息，东阿县城得以保全。众人全部对程立拜服。与此同时。毗邻东郡的泰山郡（今山东泰山周边一带）。泗河（即泗水，今山东泗河）附近。细雨纷飞。一处民舍，一个老汉正在修葺着篱笆。突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却又迅捷地来到近旁。老汉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只见一个年轻人矗立在近前。年轻人身材高大、魁梧，面容严毅，不苟言笑，透出十分沉稳的气质。年轻人沉默着，逼视着，目光有些咄咄逼人。老汉感到不自然，打量着他，问道：“有事吗？”“请问鲍家庄在何处？”青年终于开口。“哦。”老汉心想，果然是个赶路之人，“一直往前走30里路，河南岸有棵大槐树的大宅院便是。”“多谢。”青年一作揖，说话抬脚就要走。“后生，请恕老汉多嘴，敢问可是去鲍大人处去投军么？”老汉问道。“正是。你怎知？”“鲍大人祖上是前汉司隶校尉，世代高门，在本地可是一顶一的人物。为了抵御黄巾，乡中自保，正在招兵买马……呵呵，看你的样子蛮像的。”“唔。”青年并不多回应，急于离去、赶路。老汉见他急着要走，劝道：“后生，莫怪老朽啰嗦。”一边看看天，“可能之后要下暴雨，泗河会泛滥，不如暂停脚步，等洪水过去再行不迟。”“鲍大人是个宽厚之人，招兵日久，多多益善，耽误不了这一时。来大水可冒险不得啊。”老汉又补充道。“多谢。前程要紧。”青年绝决地快步离去。区区30里路，一下便到。此时天气已转为艳阳高照。“哪里有大水的迹象。那个老朽真是无稽之谈。”青年想着，不屑道。来到大槐树下鲍家大院，只见一面巨大的白旗高高挑起，立于树下，上书“招兵”两个大字，院里院外来投军的人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嘈嘈杂杂。“排好队，排好队，按顺序来，按顺序来。”家丁呼喝着。青年耐心地排着队等候，并不与前后的人攀谈闲聊。终于轮到了自己，青年进入招兵处屋内。只见屋内陈设简单，一条朴素的条案，后面端坐一人，身旁矗立一人。坐者看着30出头，面容端正，一双眼格外目光炯炯，给人一种深沉、严谨、老成，又若有所思的样子。矗立之人张口介绍道：“这位是鲍信。”“本人即是平阳（今山东新泰）鲍信，字允诚，32岁。这位是吾弟鲍韬。请问壮士姓字、出身、年龄。”坐者言道，无一句多余的赘言。“小人名叫于禁，字文则，本郡巨平（今山东泰安）人，25岁。”鲍信与于禁攀谈起武艺、军事，对他很是满意。当下任命于禁为什长，有杀伐之权。鲍信将所召之兵编成为“泰山兵”，拉起一支庞大的队伍，抗拒黄巾军。在兖州东郡、泰山郡一带活动的黄巾军正是由先前从邺城转移到此的卜巳（见前文）统领。皇甫嵩抵达兖州，在两地当地豪强人马的积极配合下，与卜巳战于东阿以西的苍亭，一战斩杀六七千人，并将其生擒。至此，豫州、幽州、兖州的黄巾主力均被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