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怕有这样的亲戚!”孔世祥叹了口气:“你想想,我们孔家清白了几辈子了,规规矩矩做人,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有毛大能这样的亲戚,咱们出去还怎么抬头?”
孔小兰这才知道了叔叔的苦心。
王睿沉默了下:“孔大叔,我知道你的担心,但现在毛大能闹腾得实在太厉害了,超生咱们不说,光是拦路堵车,说好了这是无赖,说得不好这就是诈骗抢劫。他早晚会犯大事,到时候折了进去了,您说,您是他亲戚的事能藏得住?”
孔世祥长长叹了口气,掏出根烟,闷声不响的“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毛大能,始终都是他的一块心病。
“孔大叔。”王睿继续劝道:“这次或者就是一个机会。我知道,毛大能谁的话都不听,就听您的。您要是真的能劝说了他,不光帮我们做了一件好事,也算是拉了他一把,是不?”
孔世祥还是一声不响。
“叔。”孔小兰在边上说道:“王同志都这么求你了,你就帮他一把吧。就算被人知道了你是他表哥又怎么样?你是你,他是他,你不丢人。”
一根烟抽完,孔世祥扔掉了烟蒂,忽然冒出一句:“吃饭,先吃饭。”
“那你们先吃,我下午再来。”王睿说着站起了身子。
孔小兰张张嘴,想说什么,孔世祥已经先说了出来:“一起吃吧。”
王睿一怔,正想推辞,不想孔世祥又说了句:“别婆婆妈妈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王睿也爽快的留了下来。
“丫头,先弄两个冷的,我和王同志喝一气。”
“哎。”孔小兰赶紧着端出了一盘花生米,剥了两个皮蛋:“你们先吃着,我去炒两个菜。”
孔世祥拿了瓶酒出来,也不问王睿会不会喝,在两个碗里倒满了酒,放下酒瓶,一声不响的自己先喝了口。
“孔大叔,给您添麻烦了,我敬您一口。”王睿举起了碗。
孔世祥举了下碗,又喝了一大口。
“孔大叔,我婶子不在啊?”王睿顺口问了一声。
“我没媳妇。”
“啊,对不起,我......”
“没啥,问这又不犯法。”孔世祥地这倒不在乎,好像他也愿意说这些:“以前我孔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在村子里有几亩地,算是个地主吧。解放那会,被划为了富农,后来WEN革来了,又挨斗,谁家的闺女愿意嫁给我?日子一长,这心也就死了。还好有个弟弟,千辛万苦的张罗着他成了亲,有了小兰,这小兰也算是我闺女吧,她人好,心善,将来能帮我送终。”
王睿“哦”了一声,也不多话,只能耐心的听着。
“你呢?你是城里来的吧?”孔世祥反过来问道。
王睿点了点头:“是啊,我是从尚泉来的。”
“尚泉?”孔世祥往嘴里放了颗花生米:“那可是大城市,你怎么不在那找工作,非跑到柳平来?咱这可穷啊。”
“我就是柳平人。”王睿笑道:“我父亲从小就这长大的,是道子口村的,和您这也不是很远,南面老王家的。”
“老王家?”孔世祥皱了下眉头:“你老子叫王鸿杰?”
“哎,是,是。您认得我父亲?”王睿一个劲的点头说道。
“哈,真是二狗蛋家的小子啊。”孔世祥居然笑了起来。
二狗蛋?
看出王睿一脸迷惑,孔世祥笑着道:“你老子肯定没有和你说过,他小名叫二狗蛋,那时候,我们谁一叫他这名字,他就得和谁打架。”
王睿也忍不住笑了。
二狗蛋!原来自己父亲小名居然叫这个。
孔世祥笑眯眯地说道:“原来我们吉祥村不叫这名,叫剪子口村,乡下的孩子野,经常和邻村的打架,我和你老子还干过好几次。别看他当年瘦瘦小小的,可打起架来厉害着呢。”
王睿越听越是有趣,自己从来不知道父亲还有这么丰富多彩的过去。
“我和他那,也算是不打不成交。”孔世祥被勾起了回忆:“后来听说你老子当兵去了,复员后被分配到了城里,我们也就没有联系了,这都多少年了?没想到他现在小子都这么大了,缘分啊。来,小子,咱爷俩喝一口。”
两个人喝了一大口酒,孔世祥问道:“你家在道子口村还有什么人不?”
“我奶奶在,不过我才到柳平县报道,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奶奶。”
“去看看,去看看,老人上了年纪了,就想看看自己孙子。”
“哎,知道了,等我这里事情一了,我就回去看我奶奶。”
孔小兰正好端着一盆热腾腾的蒜苗炒咸肉出来,一看两人居然聊得那么热火,笑着问在说什么,等听到王睿的父亲居然和自己堂叔是小时候的朋友,孔小兰乐了:“叔,你看,你要不帮人家,可就不知道是你朋友的儿子了是不?”
“是啊,是啊!”孔世祥连连点头:“缘分啊,在这能遇到二狗蛋的小子,还到政府里去了。王睿,什么时候把你老子叫下来,咱和他好好的喝一盅。就怕他忘记我这个乡下人了。”
“没有,没有。”王睿急忙替自己父亲辩解:“他工作忙,每次回来看奶奶,都是住一晚上就走。等我这次回去了,一定好好和他说,让他来看您。”
知道了是自己老朋友的儿子,孔世祥的态度一下变得亲热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尽管心急,恨不得立刻去解决毛大刁的事,但王睿却还是耐着性子陪孔世祥说话,说到父亲小时候那些淘气的事情,王睿忍不住会发出会心微笑。
真的没有想到,父亲小时候居然会有那么多的趣事。
说着聊着,一瓶酒喝光了,孔世祥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酒,把空碗朝桌子上一放:“走。”
“去哪?”王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孔世祥站了起来:“去铁山岭村,找毛大刁去,我还就不相信了,别人管不了他,我还治不了这个毛大刁。”
他一激动,居然也称呼起了“毛大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