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奔驰在无人道路上
李畅大概一下子被我打懵了,捂着头倒在了地上。我忍着痛爬起来,才发现身上扎上了不少的玻璃残片,血流不止。我不敢拔掉这些玻璃,生怕拔掉之后流血会更严重。
这时候李万昌跟了进来,外面的骚动声也渐渐大了,还不知道他有多少手下在外面呢,一听到这打碎玻璃的报警声,全都赶了过来。
我用力扭动着这已经乌黑的伞柄,一下子竟然扭动了,我用力一拔,竟然真的抽出了一把刀来。
我勒个去这还真是沈千桦的那把伞骨刀!这把钢刀一直包裹在金属的外衣下,丝毫没有受到损坏,依旧明晃晃如新的一般。
李万昌扶起了被我打得晕乎乎的李畅,命令后面的打手们冲上来。显然并不是人人都有枪的,也许是看到了我手里的这把刀,他们多少还是有些忌惮吧。我一边往后面退去,一边摸索寻找着枪的开关,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奏效。
“嘭”——
一颗子弹飞了出去,最前面的那个人应声倒下,大概是打中了他的腿,后面的一见状,立即飞奔冲了上来,想要夺下我手中的伞骨刀,但是我怎可能丢掉这救命的稻草,挥着刀挡住他们的进攻,不知道砍伤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
突然有人从我后面拖住了我的衣服,一把把我拉进了暗门里,然后“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甬道里依旧没有光,伸手不见五指。
“代坤。”
很轻的一声喊。
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紧张过度,我已经站不稳了,连手中的刀和伞柄都一并掉落在了地上。
“代坤,是我。”
羽清的声音,他一只手扶着我,一只手捡起了我掉落在地上的东西,然后我看到一束火光,是他手上的打火机。
“还能走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我才看到自己身上的惨状,胸口上肚子上甚至腿上到处都扎着玻璃碎片,快成玻璃刺猬了。这一看可就不得了了,彻底站不稳了。
身后的暗门传来咚咚的敲打声,羽清灭了打火机,收好伞骨刀,扶着我快步往迷宫深处走去。
不,应该说是迷宫出口。
他说这线路是文宾达告诉他的,只是没想到我会在外面和别人大打出手。
我知道他想要引开我的注意力,不然我又会发出换药时那种夸张的叫声。我问我是不是快要不行了,这些玻璃碎片是不是已经快把我扎穿了?他笑了,说,没受过重伤的傻小子,这点伤还要不了你命的,给我打起精神来吧。
出口在后山的林里,羽清来时把车停在了这后面,让树林隐藏了他的踪迹。走到最后我已经完全挪不动腿了,脚几乎是在地上拖着走。羽清打开了车门,小心地把我放在副驾驶座上。
我喘得很厉害,双手完全不敢碰身上的那些伤,我只感觉这一停下来,眼皮便开始打架了,几乎快要张不开眼。
“代坤,撑着,别睡!”
他用力拍拍我的脸,看我重新睁开了眼,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关上了车门。
但是,当他回到驾驶座刚打开门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声枪响。
我就像梦被惊醒一样,用力想撑起身来,向外望去,只见羽清已经挥动着伞骨刀和另一个人扭打在了一起,只几招,他一刀砍断了对方半边脖子,然后猛地抽回了刀,对面那个人应声倒下。
我惊呆了!
我知道文宾达有个隐性身份,别人叫他“无形的杀手”,不过,我没见过他杀人。
而羽清,万人瞩目的偶像演员,现在无论如何也没人想到,他刚刚结束了苗珍珍的命吧。
我有些怕了,我没想到他真的会杀人。
他坐上了车,将伞骨刀塞给了我,然后发动了车,用最快的速度奔出了树林,奔驰在去锦都的路上。
一路无话。
这是大概一条新建的路,在这半夜时分几乎没有车辆和行人,只有羽清的这辆车在路上孤零零的奔跑着。
跑着,跑着,羽清将车拐进了通向海边沙滩的小路,最后停在了沙滩上。
为什么突然停车了?我有些诧异地望着他,借着月光,他的脸变得煞白。
“走……”他的声音很低,很轻。
他的手似乎紧紧捂着胸口,而且在微微发抖。这时候我才看到他胸口上的伤,是枪伤,正在往外冒着血!
我呆了,伸手想帮他按住伤,而他却把我的手推开了,颤抖地从衣袋里拿出手机来,拨通了珑瑶的电话。
“羽清!”珑瑶的声音,显然她已经很着急了。
“你恐怕……得来接代坤了……”
我从来没听到过羽清发出如此有气无力的声音,就算他当时脖子上中枪时也依然保持着淡定而稳重的语气。
最后,他将手机的GPS打开,把手机递给了我。
“你得自己走了……珑瑶会……会找到你的……”
我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拉住羽清的手,捂住他胸口上的伤口,可是那血依然向涌泉一样往外冒着,他的生命也正随着这一缕缕的血流,正在慢慢地流失。
“不要!羽清!”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早已撑爆了眼睛,止不住地往下滑落着,“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做过一个梦,我梦见你是新郎,你娶了珑瑶,你们的婚礼很美,很浪漫……”
他却笑了,虽然依旧只是淡淡的微笑,但比他之前所有的笑容都要自然和欣慰。
“你和珑瑶一样的天真。梦……只是梦罢了……”
梦,只是梦罢了。
他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脸上还带着那一丝微笑。
有车来了,是追着我们而来的吗?我轻轻放下了羽清还依旧温热的手,握紧了身边的伞骨刀,等追来的人下车了,来到门旁了,我猛地推开车门撞翻了他,然后抽出刀,看也没看就砍了下去。
眼疾手快的文宾达马上就抓住了我持刀的手,拉得我摔在了地上,将我持刀的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是我啊,代坤!”
我这才看清他的脸,松开了刀。“救救羽清!求你……”
他打开了车门,喊了羽清两声,然后把手放在羽清脖子上。
半晌,他对我摇了摇头。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这也是一场梦!我看着他扶着羽清下了车,小心地把羽清扶进了他的车上,关上了门。
“我知道这对你的打击肯定很大,但是,现在你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你得逃,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伸手来拉我,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你得回去,也得带着黛青回去不是吗?他一路保护着你过来,现在该换你来保护他了。”
保护?我已经这样子了,自身难保,我还能保护谁?
我苦笑了一下,握住了他来拉我的手。
也许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我身上的伤,他似乎有些吃惊,正想伸出另一只手来扶我,我却已经一头栽倒在沙滩上,再也不省人事。
文宾达是通过羽清的手机通话记录找到珑瑶的,珑瑶和裴叔接到我们的时候,直接把我送进了急救室,而羽清只能躺进冰冷的太平间里。
裴叔说当天珑瑶整晚未眠,一直守在羽清的身边。从来不爱化妆的她从家里带来了母亲的化妆品,小心地帮羽清擦去了脸上的血迹,帮他画上了淡淡的妆,就好像拍戏前给演员上妆一样。
而我身上扎的玻璃碎片虽然很多,但除了腿上腰上最严重的那几处扎得较深伤及内脏之外,其他的都只是皮肉伤。只是失血过多,连血库里的血都不够用了。直到第四天,我才慢慢清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看到病床边的老爸,我一下子如崩溃了一般,放声大哭,想一下子把所有的伤痛和悔恨都用眼泪洗去。
“爸爸,我想家了,我想妈了,我们回家,好吗?”
老爸点了点头,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好,回家,把你妈妈接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平平安安的过,再也不去招惹和搭理与我们无关的事情。去郁金香吃你爱吃的豪虾,逛你喜欢的锦里。我们还是住在三环边上那个温馨的家里,偶尔一家人去旅游,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去管了,好吗?”
我什么也不想去想了,在我还可以最后撒娇的年龄中,请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地痛哭流涕吧。爸爸,我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你的儿子会更加坚强地去面对所有未知的一切。
我再也不想躲在你们的保护伞之下,再也不想懵里懵懂被人抓来砍去的,或许,这些事情,需要我们父子一起去解决,对吧?
裴叔来看我的时候,拿来了那把伞骨刀。他说这把伞骨刀被当年那场大火焚烧之后埋在了废墟之下,被老爸找到。后来很多人想扭开却没有扭开,还以为仅仅只是一把金属伞柄罢了。
我能扭开它不过是巧合罢了,都说逼急了的兔子会咬人,我大概就是那被逼急了的兔子。
“当时,你开过枪,对吧?”裴叔笑着问道。
“嗯。”我点了点头,四天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对现在的我来说,就恍如梦境一般,好像我从未离开过锦都,而羽清也从未来找过我,还好好地在台湾拍戏一样。
“当时开枪的时候,发现最后一颗子弹被卡住了吗?”
卡住?我当时魂都快没了,哪儿有注意这些?所以现在只能茫然摇摇头,然后望着裴叔,不知道他要说啥重大发现。
“最后一颗子弹里没有火药。”裴叔还没有说话,反倒是老爸开口了,“所以,当然会卡住打不出来。”
“为什么里面会没有火药呢?既然没有火药,又为什么要装进枪里?”我一连串问了一大堆问题出来,“这伞柄枪不是沈千桦改造的吗?这些子弹必定也是他自己特制的,那么……他在上子弹的时候,故意没有在里面装上火药吗?”
静——
“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我竟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想,这恐怕是我们一直期待消失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