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我不是沈代坤
我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想勒死我!
我的眼睛被挡住了,看不见四周的任何东西,双手尽可能向远的方向抓去,无论能抓到什么也好,能砸就好!
被我抓到的是床头柜上放的玻璃台灯,面前这个人显然被我砸得头破血流,顿时松了手,我顺势一脚踢在他身上,把他整个从床上踢了下去。
但是我一爬起来就发现不对,房间里不止爬上我床的这个人,窗口边还有一个人,正举着枪对着我。
没等我看清楚他是谁,他已经扣下了扳机,子弹打在了我身上。
我还清醒着,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腰上中弹的地方,然后用最大的声音吼了出来:
“羽——清——”
我裹着沾满血的被子滚下床去,前面的门被踹开了,然后接着又是枪声。羽清持枪出现在了门口,连续向窗口那人开着枪。
枪?羽清怎么会有枪的?出什么事了?
“代坤,过来!”他的声音响了起来,目光依然望着对面那个人影,另外一只手打开了灯。
我哪儿还有力气站起来?只得手脚并用着地爬到了他脚旁。然后回头一看,妈呀,这谁啊?
这个人看上去50岁上下,头发里夹杂着一些白头发,看到羽清的出现,他不但不吃惊,反而笑了起来。
“黛青,已经这么大了?”
羽清说话,也没有动丝毫,我只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
“想要我的命?”陌生人哈哈地笑了起来,“如果你能办到的话,来啊!”
可是羽清却没有动。
怎么回事?我明明听到了手枪上膛的声音,难道……
当我回头望去的时候,羽清依旧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只是他的脖子上已经多出来了一把刀——
文宾达站在他的身后,将一把十几公分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看到我回头,他微微一笑,对我说道,又见面了!
又见你个头!我才不想见到你这个灾星呢!这儿不是柏家吗,他们究竟怎么冒进来的?
“不要轻举妄动,黛青。”文宾达依旧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有伤,所以,你赢不了我。”说着,他伸手抽走了羽清手中的枪,递给了身后的人。
他后面还有人?柏家屋里的人呢?老爸呢?他们都没发现我这边发生枪战了吗?
“好像安眠药的剂量很够分量呢,你们都闹成这样了,柏家的保镖们都没反应。”苗珍珍的声音。
安眠药?除了对安迪没用大概对任何人都有用!苗珍珍她终于不是一副波西米亚造型了,将卷发高高的梳成一个马尾,穿着轻便的运动服,黑的,一只手上拿着刚从文宾达那儿接过来的枪,一只手上拧了根棍子,不知道是从哪张椅子上卸下来的。
“我们得走了!”陌生人又说话了,然后收起了手中的枪,看了一眼被我打昏的那个手下,估计是准备把他撂在这儿了。
“喂,爸,代坤这个大活人身手比我好,怎么带他走啊?”
苗珍珍她爸?苗金昆,我得记住你给我的这枪!
“打晕带走!”
言毕,苗金昆就从窗口跃了出去,喂,我这是二楼,楼下是花园!
苗珍珍还真就抡起了棍子冲着我脑袋敲下来,我只得捂住腰上的枪伤又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她的棍子,努力想站起来。羽清突然动了,双手握住了文宾达的刀把躲过了刀刃划过的方向,飞起一脚向苗珍珍的手踢去,将棍子踢飞了,另一只手里的枪估计也飞了。
“走!”
他对我大声喊着,和文宾达扭打在了一起,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扶着墙爬了起来,快步往门口奔去。
苗珍珍很快追了出来,唰的一声也从袖子里抽出了刀。我强忍着腰上的痛,想冲下楼梯去,却不料两脚发软,直接滚了下去,摔得我浑身都痛。再看去苗珍珍没有追过来,抬头一看是安迪在楼上吊住了她,一床被子将她整个人捂住,然后重重地推下了楼梯来。
“让开,Ken!”
我一见状赶快换了个地方躲开去,这才没被苗珍珍给撞翻在地。抬头去正准备叫安迪去帮羽清,谁料又有人一枪向安迪打了去,安迪躲开了,子弹打碎了放在楼道上的花瓶,碎瓷片散了一地。
开枪的人在我后面!我还来不及回头,他已经一棍子打下来,霎时间我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我不知道睡了有多久,睁开眼的时候,文宾达正坐在离我不远的椅子上磨刀,见我醒了,那嚯嚯的磨刀声才终于停下。
“哇,你可真能睡,两周了!”
“两周!”我差点没跳起来,摸了一把腰上的伤,好像真是没那么痛了。我睡了两周?开什么玩笑!
我蹦了起来,想看看外面是啥时候了,坐起来才发现这儿根本没有窗,看上去就像个地下室!
“这是哪儿!”我警惕地问着,然后看了一眼自己,还好,这次没被扒光,虽然身上这身衣服不知道是谁的。
“锦都。”
“锦都!”
我瞪大了眼,不可能吧,我回到锦都了?难道他们绑走我的时候连护照一起拿走了么?不不不,以他们的势力,偷渡回来才是真的吧!
“你没听错,锦都。”文宾达放下了磨刀石,将他的刀装回了刀鞘内,“沈家大院,你我祖上的家。”
我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去了,沈家大院,那么这儿大概就是地下迷宫了吧?
对啊,回到锦都了,那么就应该是到了裴叔的势力范围之内,我脑子里面突然萌发出了脱逃的希望。而文宾达显然是看出来了我心里在想什么,他收好手中的刀,站了起来。“对我们来说,锦都是个危险的地方,但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因为裴先生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呆在沈家大院的地下迷宫里。”
“你们不是要杀了继承人吗!干嘛把我带回来?”
“杀了继承人,烷煌先生和裴先生必然会追查到底,这自然不是上上策。”
“那你们想怎样!”我大声地问道,说话的时候,我感觉到脖子上的皮肉在震动,好像真的没那么痛了,摸了一把,原来的伤口已经拆了线,只留下一道疤痕。
“代圳已经告诉过你,最好的解决方式是,由你亲自放弃沈家遗产的继承权。”
放弃?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已经明确地回答过苗珍珍了,看样子,这一次他们是打算用强迫的手段让我放弃了吧?
“不仅仅是沈家遗产的继承权,代坤!”另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在这密闭的地下室里,这个声音就像带上了混响一般。
我没见过这个人,但是我却马上明白了他是谁。
羽清说过,李畅和他的父亲李万昌很像,所以,即使他没有见过李畅,也绝不会认错。
我面前的这个人是李万昌,如果说每一个网游玩到最后都有一个终极无敌大BOSS的话,他大概就是这个大BOSS了,虽然我知道这个形容很不恰当。
“不仅仅是沈家遗产的继承权,还有这沈家大院的所有权。”李万昌继续说道,“代坤,沈家遗产现在的所有者是你父亲,而沈家大院的所有者实际上也是你父亲,他将这一切都指定让你来继承,所以,只要你放弃,我们这几代人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呵,我只能苦笑一下。
“你想要的,恐怕不是金钱和房产这么简单的东西吧,”我说道,“你大概是想把沈家大院的地皮掘地三尺,去寻找沈千桦当年留下的军火设计图吧!”
文宾达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既没有看我,也没有看李万昌;而李万昌走进了许多,对我说道:
“看来沈烷煌已经告诉你了,沈千桦绘制的军火设计图,代号叫‘砝码’的一级机密文件,那是比任何遗产、金钱、房产更加贵重的东西。”
我的苦笑变成了冷笑,不用再强调了,这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同时拿到“砝码”和沈家遗产,那就可以制造军火了吗?这到秃顶年龄的爆烟子老头想法未免太夸张了点吧,就算制造了军火又能怎样?那只是半个多世纪前的军火图纸,难道他还能对付马上下水的航空母舰么?
“代塔,天亮之后带他去签字画押,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他在协议书上落上他的大名。”
重建后的沈家大院,我还没见过它的全貌,只是在印象中隐约记得它现在的规模依旧占了近半匹山。现在我走在它的地下迷宫中,才终于清楚为何它的重建工程需要花费10年时间,这浩大的地下工程可不比地面上的工程量少啊!
穿过长长的甬道,文宾达推开了通向地面建筑的暗门,一时间我就感觉像是穿越了一般,从虚幻的地下世界回到了现实中。
这里的摆设像是个博物馆,文宾达走在前面,绕过装文物的玻璃橱柜,往门口走去。
“这里一个月前已经建好了,现在正在进行内部的专修,”他走走停停,用手机的灯光在照玻璃橱柜中的东西,“这个房间好像改建成了小型的展览馆吧,展出的都是从这地皮下面挖出来的文物。”
走着,走着,快要到门口了,他手机的光还依然亮着。门口装了个消防栓,我无语地一笑,这么现代化的东西装在这个地方,设计师好歹还是该给它化化妆吧,视觉上太不协调了。
消防栓就夹在门和玻璃橱柜之间,旁边的那个玻璃橱柜里放置着一根乌黑的铁棍子,借着文宾达手机的光亮,我恍惚看见了介绍这东西的字。
“油纸伞金属伞柄”。
搞错了吧,油纸伞怎么会用金属来做伞柄?作为一个在四川呆了十几年的人,泸州产的油纸伞我见多了,也没见过用金属做伞柄的。
这时候文宾达推开了门,走了出去,门外的光射了进来。
重建的沈家大院采用的是明清时期的建筑风格,那些飞龙雕花的各种装饰,无一不诉说着这个家族曾经的辉煌。
“这里的重建工程已经基本上完工了,现在公布的正式对外开放时间是7月。”文宾达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走到天井中央时他回头对我问道,“知道7月剪彩仪式上将出现的广告代言人是谁吗?”
我当然不会知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锦都了。
“柏先生是投资人,这个来剪彩的代言人,自然是黛青。”
虽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小小不淡定了一把,但是脸上没有表露出痕迹来。“现在才4月呢。”
“我们得离开了,不然,一会儿做装修的工人就会来了。”
来了就来了吧,反正我是被你们给扣押在这儿的。
不过,李万昌的如意算盘恐怕是打不下去了,因为新的问题又来了。
“对不起,您的名字和资料中显示的继承人的名字不符。”
文宾达坐在我的旁边,耳朵里塞着耳机看鬼片,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办事员说的话;而站在我身后的李畅就没那么淡定了,接过办事员递回来的我的护照左右看了看,确认这不是伪造的护照。
“何先生的护照是真的没错,但是我们这里无法查找你的曾用名,你只有带来你的户口,上面才会显示出你的曾用名。”
“如果他记得呢?”李畅显然不太甘心。
“可是我将何先生写出来的‘沈代坤’这个名字输入之后,系统告诉我,这和继承人的名字不符。”
“必须是曾用名和现在使用的名字都符合才有效吗?”我问。
“是的。”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李畅啊李畅,现在你肯定要气死了吧,这可真怪不了我了,因为我也不知道。
文宾达一直没有说话,我用目光扫了一眼他的脸,他正在专注地看鬼片,压根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边。
不过,他说对了,我的确不叫“沈代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