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两旁绿荫如盖,树下芳草萋萋,几匹马儿正悠闲地吃着草。一块略为平坦的大石上放着些许干粮,三个俊秀少年虽围石席地而坐,然举手投足皆是优雅大方。中间少年美如冠眉目如画,身着一袭白衣,竟有一种别致的风流;他左边坐的是一个红衣少年,脸庞稍圆,略显稚嫩,一双顾盼生姿的大眼却掩饰不了他的活泼机灵;右边则是一个眉清目秀身着绿衣的少年,举止沉稳,可不就是纪慕主仆三人。
那身着红衣的少年扑扇着大眼睛问纪慕:“公子,咱们为何不从官道走啊?那一路上有的是驿站,若是经过其他城池乡镇,可买点新鲜的果蔬熟食,也好过每日的干馍呀。”
纪慕摇头不语,右边的破虏道:“惊敌就记住吃,难道上辈子是做猪的么?”说完竟朝唤作惊敌的少年慧黠一笑。
“哪有,我是怕公子...”惊敌刚要辩解,便纪慕的话打断:“你们两个先别斗嘴,快吃吧,还有八九天才能赶到西北的云磬关呢。倘若我们从官道走,只怕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原来纪慕刚守孝三个月,忽闻云磬关告急,达域和临蒙竟联手来攻佑安,敌人大军经三个月的翻山越岭,长途跋涉,如今已在云磬关外方圆三百里扎营,整装待发。所以皇帝也顾不得纪慕还在丧期中便下令让他快马加鞭地赶往云磬关。现在天下皆知,纪慕身负大元帅之职,在路上难免会糟伏杀,所以他尽量选走偏僻小路来减少危险。
三人匆匆吃完,正要牵马,忽听纪慕轻声道:“来得倒是快。”只见纪慕眉目依旧笑容浅淡,缓缓拿过缰绳,尤为利索地翻身上马。
惊敌问:“公子,谁来了?”只见纪慕坐在马上神色专注。倒是破虏略一思索说:“别打扰公子,他正聚精会神地听呢。”他们知道纪慕耳力过人,幼时经过训练更是能将方圆几里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二人当下也坐在马上静静不语。一阵过后,破虏见纪慕嘴角向上扬起,才低声问:“公子可是听到了什么?”
纪慕将缰绳轻拽在手里,淡淡地说:“是达裕和临蒙所雇的杀手,功夫还可以,就是比起流烨他们差一些,来了整整四十八个,也太抬举我了,可惜辜负了这个数字。”
惊敌和破虏他自小是跟在纪慕身边的,他的生活习惯和一些事情二人皆是知道。前年公子去了迷苍国游历才把他们留在了元帅府,只知道这次出行有很多红衣人在暗中保护他们。
“公子,流烨是谁呀?”惊敌好奇道。
破虏慢道:“公子有很多事还没来得及和我们说呢。这一路上跟着公子定会比在元帅府和天戈谷有趣的多了。”
纪慕笑着说:“原来破虏也有觉得这次出行有趣。”
“他呀,老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是对那些功课最为上心。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三人在天戈谷学习武功和兵法时,数她最得元帅称赞,元帅当年的话是这么说的。”惊敌清了嗓子,扮作老者,一手状似抚着长须,略沉声道:“三人同出一府,同习韬兵武略之策,破虏胜在精、稳;慕儿长于奇、广;惊敌嘛,勇也。”惊敌说罢便高兴地嚷道“公子,那是元帅不知道你是故意装成这样,其实…”
“难得你能记住爷爷说过的话。”纪慕沉声道,表情也不复刚才的轻松,一双水光潋滟墨眸黯淡无光。
破虏察言观色,忙转移话题:“公子,接下来我们是否还走这条路?”
“前边有一处深坳地带适于埋伏,我们没时间和他们周旋。这离梦山临江,我们还是弃马,改走水路。”说罢,纪慕利落地翻身下马,黑眸已没有了刚才的哀思。惊敌和破虏紧跟在他身后,于是三人另辟蹊径向山下行去。
浣姝江渡口正在离梦山脚下。这时已是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放眼望去,依稀可以看到江面小舟点点,纪慕三人已行至山下,向渡口而来。
“这里的风景可真美!”惊敌边走边看,嘴也不甘落后。
渡口老叟见这三位少年个个俊美清绝,行为举止,颇为不俗。忙上前将三人迎上了船。纪慕道:“老人家辛苦了,往越州行便可。”三人聚船头而坐,惊敌打量四周道:“这船虽大,也太简陋了些,公子何不租好一些的船?”
纪慕听了但笑不语,手拿一柄玉扇随意扇了起来。破虏道:“这关键时候越普通平凡越好。就是委屈公子了。”一时三人无话,只见江面舟过无痕,遥看江岸花红柳绿,轻风阵阵,伴着老船翁的摆渡歌声,竟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以前只听人说过浣姝江,水碧而不浊,清而不澈,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破虏说道。
“你们可知道为何这江叫做‘浣姝’?”纪慕随口问道。二人皆摇头不语。纪慕优雅地摇着玉扇,用清澈的声音缓缓道:“相传这离州原本只是个小县,根本没什么离梦山和浣姝江。”
“那这山这水难道从天而降?”惊敌眨着大眼好奇问道。
破虏瞪了一眼惊敌,“你这急猴子,先听公子讲完。”后者面色一红,羞愧的看了一眼纪慕。
纪慕眉目如画,扇子不疾不徐地左右摆动,如玉的面色和锡透的扇子交相辉映,竟是说不出的风流雅致。
“越州离县有一大户乃离愚桥离员外,膝下有一子,因是离员外晚年求梦得子,是以此子名唤‘离梦’。离梦少时聪颖好学,博识强记,已是离州一代赫赫有名的少年天才,长大后又生的俊美,深得越州万千少女喜爱。可纵是是沉鱼之貌,落雁之姿,离梦一丝动摇都没有,直到高中状元之后。”纪慕说到这里突然一顿,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破虏道:“想不到这离梦竟是个有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