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尊重史实,有一点必须澄清。
周亚夫丞相之职早在三年前已被刘舍所取代,只不过部下私下一直尊称他为丞相,而且鉴于他的显赫功绩,刘舍推辞入主丞相府。
纵观周亚夫的一生,主要的军功有两件。
一、驻军细柳,严于治军,为汉朝的国防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二、平定七国之乱,粉碎了诸侯王企图分裂和割据的阴谋,维护了统一安定的政治局面。
作为军事家,周亚夫无疑是成功的,不过作为政治家,他无疑是失败的,而且是很凄惨的下场,经常遭遇小人的诬蔑,甚至落井下石,趁你病取你命!
官场中,他真的是像表面这样不堪一击?
他真的是冤死狱中?
未必!
为便于调查刺杀事件,孟凡暂时逗留丞相府,魏军廷则回府与李威商讨紧急练兵事宜,大家分头行事。当晚他被安排在位于院子西边深处的厢房,此处位置偏僻,周围比较安静。
次日,孟凡晨起到院子练剑,虽然有任务在身,但出征在即,练武可不能耽搁,得利用每分每秒锻炼。
“好剑法,勤能补拙,这个成语果然专为你而设。”周瑾悄然站在孟凡背后拍手说。
“好像我很笨一样。”孟凡收剑转身,发现周瑾穿一身淡蓝色的长裙,披着粉红色的披肩,盘着长发,大眼睛正俏皮地盯着他。
“不是像,根本就是。”周瑾肯定的回复说。
“你怎么穿裙子?不是去调查刺杀事件吗?”孟凡懒得跟她斗嘴,转移话题说道。
“真笨,难道大白天穿紧身夜行衣?”周瑾装出很疑惑的样子反问孟凡。
孟凡也怀疑自己真的很笨,反正此刻无言以对,只能傻傻的看着周瑾,想她这副伶牙俐齿是怎么练成的,难道朝廷命官的千金小姐都一个样,不过魏小菲绝对不是。
“时间不早,不要在这发愣了,赶紧回房洗漱,然后到前厅吃早饭。”周谨捂着嘴笑,眼睛眯成一轮弯月,熬是迷人,“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
孟凡故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提剑转身快步回房梳洗。
“喂,帅哥,别生气嘛,开个玩笑而已,哈哈。”周瑾笑得花枝乱颤,末了碎步走向前厅。
用过早饭,周瑾领着孟凡左转右拐,不久,走进一条小巷,前面不远处有座宽阔的府邸。周静扯着孟凡躲到小巷内的古树后,眼睛贼溜溜地察看四周的环境,未发现可疑之物,便指着前面的府邸低声说:“前面就是汲侯的落脚处。”
孟凡微微点点头,监视着汲府的大门,大门两边站着两个守卫,心想,现在也只能暗中调查,观察是否有可疑人物进出黄府。
半晌,一辆马车停在汲府门口,走下一位老者,他身穿灰色长袍,留着山羊胡子,样子和蔼可亲,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范。
“咦,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周瑾掩饰不住惊讶之情。
“他是谁?”孟凡好奇的问。
“御史大夫卫绾。”
“御史大夫?难道说他和汲侯勾结谋害侯爷?先刺杀魏将军,再参一本,罪名定为举荐不力延误战机,侯爷必凶多吉少。”孟凡头头是道地分析。
“笨啊,瞎分析,就算举荐不力也不至于有多大的威胁,不过对父亲的威望打击倒是蛮大。”周瑾反驳说。
“那你能解释卫绾拜访汲侯的原因吗?”
“暂时不能。”周瑾目视卫绾被引进黄府后回答。
“那还说我笨,没理由。”孟凡低声嘀咕道。
“走,回府。”周瑾对孟凡招手说。
“等会,我去查探一下。”
孟凡落落大方地走向汲府大门,周瑾想伸手拦阻已经来不及,嘟着小嘴生气的盯着他的背影。
孟凡装作风尘仆仆的样子行到汲府门前,对两位门卫拱手说:“两位大哥请了,此处可是御史大夫府,小生有事求见卫大人,麻烦通传一声。”
“去,睁大眼看清楚,此处是汲府,没有什么卫大人。”左边的门卫见孟凡是一位落魄的书生,挥手大声呵斥。
“刚才明明看到卫大人进入府内。”孟凡仍然纠缠不休地说。
“聋啦,快滚,跟你说没这个人。”门卫再次大声呵斥道。
“御史大夫什么人啊,隔三岔五的来访,最可恶的是不到深夜不回府,让人家都误以为这是卫府了。”门卫看到孟凡转身,不满的小声嘀咕了几句。
其实孟凡转身并没有立即离开,因为想查探的就是这几句话。
“唔,今晚来个夜探汲府。”周瑾对孟凡说。
丞相府内偏厅的密室,周亚夫坐在太师椅上,正边喝茶边听周瑾两人的密报,时不时处于深思。
听完两人密报,他放下茶杯分析道:“卫绾推崇儒家之术,汲侯大概推崇黄老之术,两人不是同一条道上的,怎么会走到一起?真令人费解。而且刺杀若败露必身败名裂祸及九族,以卫绾寡言敦厚、谨慎小心的为人,断不会冒此风险。”
“那他为什么和汲侯走得如此亲近?”孟凡提出自己的疑惑。
“同属太子太傅,或许他是去探望汲黯也说不定。唯一让老夫不解的是,他为何会隔三岔五造访汲府?这未免过于频繁,不合常理。”周亚夫捋了一下胡子沉思道,“现在的情报有限,看来你们有必要夜探汲府,再探听更多的消息。”
夜幕下,汲府的屋顶上出现两条黑影,黑影轻盈敏捷地飞跃在青砖绿瓦上,悄无声息。两条黑影正是夜探黄府的孟凡和周瑾,他们正凝神倾听那处有声音。黑暗中,孟凡向周瑾打了一个手势,领先向西边的屋顶奔去,周瑾紧随其后。两人先后落在西边的屋顶上,孟凡揭开一片瓦,瞧见屋内火光闪烁、烟雾缭绕。
周瑾忙凑过去一起窥探,房中央摆着巨大的炼丹炉,炉内噼里啪啦火光旺盛,两个童子正不断地扇风。丹炉旁边的茶座上坐着两个人,年纪稍老者是一脸和蔼的卫绾,他旁边是个中年道人,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模样,两人呆望着炼丹炉,暂时没有言语。
“卫师兄,用不着如此频繁的来查看炼丹进度吧,请你安心,师弟我断不敢延误炼丹的进程。”道人首先打破沉寂说。
“皇命难违。”卫绾回答。
“每天我会派人到府上禀报炼丹的进度,就不劳烦师兄亲临炼丹房,你看这里环境太恶劣,炙热难耐啊。再说,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入宫进献丹药,到时自会禀报太后有关炼制丹药的进展状况。”道人不厌其烦的劝说。
“两码事,吾受皇上托付监督炼丹事宜,焉敢偷懒。”
“长生不老药得经过漫长的炼制,我是怕耽误师兄的正事。”道人仍然不死心地说。
“此为正事,汲师弟不必多言。”卫绾坚定地朝道人摆摆手说。
道人终于彻底绝望,端着茶杯不再言语。喝完一杯茶后,卫绾扭头看看外面的夜色,站起来围着炼丹炉仔细察看了一便,末了捋了捋胡子点点头。
“今日到此为止,我还得进宫回禀皇上。”卫绾对道人说。
卫绾已经离去,周瑾向孟凡打个手势也准备离开,他却示意屋内有新情况。周瑾再向炼丹房内观看时,发现凭空多了一个黑衣人。黑衣人与道人年纪相仿,身材瘦小,脸部颧骨突起,眼神锐利无比,斜背着长剑。
“师兄如此劝说的原因是?”黑衣人不解地问。
“他是以督查炼丹进程为借口,实际上是替皇上监督我与太后的往来。再者,他也是丹药方面的专家,对我们实施的计划有很大阻碍。”
“卫绾没理由这样做啊,毕竟你们之前是同门师兄弟。”
“唉!从今晚的谈话可以断定,他仅忠于当今皇上。”道人叹口气无奈的说。
“要不要告诉师尊,让他老人家定夺。”
“有机会我会亲自向师尊说明。必要时,定当不惜一切代价。”道人阴森森的说。
“你们的刺杀行动结果如何?”道人突然想起这件事,询问黑衣人。
“刺杀行动失败。据逃回的杀手说,魏军廷身边有个护卫武功高强,剑法快速浑厚,而且持有一把锋利的古剑。”
“李威?”
“不是,杀手认识李威。”黑衣人肯定的说。
“那会是谁?得派人暗中调查清楚。”道人沉思一会,接着说,“我一直搞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刺杀魏军廷?”
“我也不明白个中原因,只是奉命行动。”黑衣人摇摇头说。
“注意,屋顶有人。”黑衣人听到屋顶传来一声轻微的绿瓦断裂声音,匆忙窜出炼丹房时丢下一句话。
原来,孟凡的腿蹲久了有点麻,忘了身处危险中,习惯性地跺跺脚,不料踩破了一片瓦。
黑衣人行动果断迅速,窜出炼丹房飞身跳上屋顶,流星般向孟凡两人奔来。两人知道被察觉后迅速站起准备撤离,不过黑衣人右掌已经击到,孟凡右掌仓促迎击,‘啪’的一声,他被击退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惊险的立足在屋顶边缘,对方却只后移小半步。
紧随着孟凡撤退的周瑾探手甩出一把银针,银针如闪电击向黑衣人,黑衣人连忙闪身躲避。趁黑衣人躲避银针的瞬间,周瑾带着孟凡狂奔而去,最终消失在夜幕下。
丞相府内偏厅的密室,孟凡和周瑾穿着一身紧身夜行衣正站着回话。
“到目前为止,可以确定刺客是黄老学派中人,主谋是那位被汲侯等两人称为师尊的神秘人。不过又产生新的疑问,这位师尊为何人?他刺杀魏军廷的意图何在?还有,他们渗入**要实施的计划是什么?”周亚夫提出一连串新的疑问。
“他刺杀魏将军会不会是私人恩怨?”孟凡提出自己的见解。
“不太可能,如果是私人仇恨,他必定会派武功更厉害的刺客,或更多刺客,理应全力以赴,但很显然,本次刺杀行动更像是对方试探性的出击,没有全力而为。”周亚夫剖析孟凡提出的见解,“如此,更让人迷惑他的用意。”
“若魏将军被杀,对谁的影响最大?”周亚夫问道。
“自然是丞相,如果魏将军被杀,届时必会临阵换将出战,丞相的威望可能被动摇。如果别人推荐的将领立下战功,那么对丞相更不利。”孟凡分析道。
“反之,目前这种情形呢?”周亚夫接着问道。
“我们要花费大量的精力、时间去捉拿刺客及调查刺客刺杀魏将军的原因。”
“不错,对方可能是故意迷惑我们陷进刺杀疑云,目的是转移视线,借此实施更大的阴谋。”周亚夫点点头,停顿一下继续说,“如此看来,事件的发展越来越复杂。”
“丞相,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孟凡问。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调查清楚他们准备实施的下个计划,这个比较棘手。今晚已经打草惊蛇,汲府必定加强护卫,再夜探不可行,下一步应该从哪里入手呢?”周亚夫轻轻敲击茶桌,苦苦思索对策,心想,汲侯与窦太后来往密切,却非常担心卫绾的监督,其中必有猫腻,贡献的丹药方面会否藏着秘密。
“这样安排吧,老夫明天入宫查探汲侯与窦太后之间有何可疑迹象,你们则继续暗中监视汲府,记住,不可再发生正面冲突。”周亚夫最后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