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坐稳板凳呢!就听见人群中的彩彩说:“毛卫出去打工,都大半年没回来了,这次收玉米回来可挣住大钱了!还带了不少东西回来,这回可够银卫乐呵大半年了。”听到这里,我便知道银卫的哥哥毛卫回来了。
天天晨练的国顺哥长叹一声说:‘唉,这俩光汉条呀!把俩口棺材买回来,放在家里看着也够寒心人的!”
我听到这些话,如同平地之上扔了颗炸弹,一下子震得我的头“嗡嗡”直响,心脏砰砰地直跳;我巡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毛卫这货还挺有能耐哩,今天回来不进家门,倒去棺材铺里买了两口棺材运了回来,这是生怕自己老的走不动时,没能力操办身后事!提前办好身后事,还老有把握哩!”毛卫的邻居一位老者说:
听到这里,我震惊的“啊”出了声,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突然,一只暖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努力使自己定下神来看,原来是裹着小脚的齐顺大娘,她握住了我的手,正和大伙议论这事。也许是我太口渴,太饥饿太劳累,竟没注意到我就坐在她老人家的身边。
“俩无儿无女没老婆的光棍,想的够周到的。也难为毛卫这孩儿了,今天把棺材运回来,便拿着一条好烟,挨门挨户叫人帮忙往屋里抬。六十多岁的老头了,真够可怜人!”齐顺大娘声音颤抖着眼里含着泪说:
一股冲动涌上头来。我实在走不动时坐下休息却得到了五天前梦里的讯息。我一定要到这两位老人的家中看个究竟。
我突然松了大娘的手,也顾不得那么多的反复礼义了,起身站了起来,拉起身边阿环的手说:“咱往他家看看吧!”阿环犹豫了一下,才勉强站起来跟我一起走。
我俩迈腿走进银卫、毛卫他们的家中。当我抬腿进这个院中的一刹那时,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五天前晚上梦里的一幕,自己一直走啊走啊,累得实在走不动了,抬腿进了一户人家,梦中的那户人家不会就是他们家吧?
我迫不及待的观看院中的一切,自己一下子就被眼前的一切给震惊住了。只见院中的地下摆满了大板凳、小方墩、大方桌、篮子、鞋子等等杂物,横七竖八的停放了一院子;和梦中看到的一样,真的连一个下脚走的地方都没有。我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
院中还有些大男人们,在来回搬运着东西。
我小心翼翼的往里走,深一脚浅一脚的避开杂物。这一幕不正合我的梦巧合!不过梦里就是看不见是何物体停放在院中,现在倒时看得清清楚楚了。我看了看紧随其后的阿环,继续往里走。屋门口还站着好几位来看稀奇的人。
我挤着进屋,刚好一脚进了屋里,另一只脚还在门外面,就被屋中央地上放满的锅、碗、瓢、盆生活用品给挡住了脚。这些可能是没来及收拾吧!与我的梦又一幕的吻合了。好奇心驱使着我往屋里挤进。
我愣是挤着进了屋中,站在所有人的前面看。首先闪现在我眼帘的是屋中西间停放着的两副黑漆漆的棺椁,那黑漆漆发亮的棺材直刺的人心发毛;汗毛,头发都一根根竖了起来;我心中阵阵隐隐的怕。
这两口棺材果真和梦里看到的一样,是紧靠北墙墙体并排停放着;棺材的大头朝东,小头朝西;我顾不多想别的,径直观看棺盖之上是何物!
第一副棺材的棺盖儿却是盖的严严实实,棺盖儿之上什么也没有。倒与我的梦景不相符;梦里棺盖开着半边口,棺盖儿之上不知是何物在打着旋飞舞。以往我所有的梦都吻合的严丝合缝,这还是头一次破天荒不一样。也许我把自己的梦想的也太神话了。这样其实更好,没有后顾之忧,我揪着的一颗心终于放松了些。
第二副棺材着实紧挨墙体停放着。棺盖之上堆放着一块晾晒谷物的塑料花布。这块塑料布是一道蓝色,一道白色,一道红色组成的条纹塑料布;塑料布折叠成方块形状堆放在棺盖之上,咋一看上去果不其然是一堆蓝条条,白条条,红条条堆放在棺盖之上;与我的梦里看到的又一次相吻合。
此时正值七月天的中午,天还热得很呢!屋中大梁上吊着的电扇开着,吊扇风叶飞速旋转吹动着整个屋子;一股股凉气直逼得我透心凉冰冰。
这两副棺椁的棺盖都是掩盖得严严实实,整整齐齐。不过不知为了何故,两副棺椁的大头面上都挂着一块红布;这块红布在棺体与棺盖的缝隙中间压着,挂在外面足足有二尺长四指宽的红布,红如血,在风扇的吹动下,红艳艳妖娆娆的来回摇摆着,摇摆的人心发毛,胆怯重生;那红布好似人的手臂,感觉会时刻伸到我面前抓住我似得;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这一幕恰巧又和五天前的梦吻合了。
这一退不要紧,刚好碰着了身后的人。我一转身看到身后站的是阿环。阿环穿着一身绿裙子,耳挂金耳环,微微笑着用手拍拍我的肩膀说:“芝,你看那床上,给个狗窝儿样,脏兮兮的。”阿环说罢顺手一指屋中东间房。
我被她挥动了一下的手臂上,戴着亮晶晶的玉镯给亮着了眼;心中疑虑重重。梦中我身后只是一件绿衣服,而不是个人,才吓得我拼命跑出这户人家。此刻我身后站的却是雍容华贵的阿环,阿环恰巧穿着一套绿裙子;若不是我们一起参加了劳动,阿环会更加端庄秀丽,阔气外露。可我就是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自己梦中看到的只是一件绿上衣;上天有何玄机不让我看清身后之人的摸样不得而知!
我努力揉了揉眼眼睛,仔仔细细把阿环从头到脚看一遍,牢牢记在心里。
我顺着阿环手指的方向转身看。之见屋中东间的床上,一床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被子,已经旧的都发白色的被子上,补着一块块不对称的补丁;黑色的,红色的补丁,和着被子两头一片黑黝黝的脑油,我的眼前顿时一片模糊。原来家中缺了女人就这般摸样呀!
湿润润的双眼模模糊糊中看到床上的被子上一片黑呼呼,一片白花花,我机灵灵打了个冷战清醒了。平时,我从未到过这两位老男人的家中串过门,怕说闲话呗。五天前的梦中却已来过,也已看到了这些场景;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可怕的巫婆,能看到过去与未来!
那梦中看到被子上一片白花花,一片黑呼呼竟然是补丁与脑油;五天前梦中看到的两副棺材,惊天的在这里完完整整看到了;不过是毛卫今天才买回来的;我的梦也太神话了吧!神话的我都打起了冷战,神话的我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
一种力量驱使着我转身拉起阿环的手,离开这里往门外走。我要找到毛卫、银卫他弟兄俩问个究竟。
也许我太过于认真自己的梦了,竟没注意到院中南面一角落处站着好几位老人在说话;其中站着的一位便是银卫;
银卫一边和大家说着话,一边手提一桶水冲洗着大方桌上的灰尘。看到银卫他和往常一样,穿着蓝色短袖的上衣,脖领上黑黝黝一片脑油明晃晃;灰色的长裤,一裤腿长一裤腿短;穿一双已经露脚指的布鞋特别扎人眼;黑黝黝的肤色,一双深陷的眼睛暗暗淡淡无光;这样的孤寡老人,我不忍心,也没有更好的理由去问他我梦中一切的疑惑,只好离开这院子。
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有来看稀奇的,有帮忙的,也有来给这两位老人送自家种的菜,豆角呀,黄瓜、西红柿了。你来我往的人络绎不绝。
我刚刚走在门口时,恰巧碰到银卫的哥哥毛卫从外面回来。只见他身穿一套干干净净的蓝色工作服,整整齐齐大小正合身;满头白发,满脸的邹纹,二目却炯炯有神;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可他却红光满面,乐呵呵的笑着,没半丝的忧伤挂在脸上;
毛卫一只手提着一袋子瓜子、糖了。另一只手拿着一条红旗渠好烟,见人就分糖、瓜子、烟了,口口声声说着“谢谢帮忙了。”显得那么坦坦然然的开心。
当毛卫走到我面前让糖给我吃时,站在我身边的阿环拿了一颗他袋子里的糖笑着说:“毛卫、当工人挣住大钱了吧!就是不一样,一下子买回来俩副棺材以备后事,有头脑有能力。”
“下力活谁都会干,啥能力不能力呀!区区九百五十元钱买回两副棺材,还是难不住我哩。”毛卫哥淡淡然然的笑着说:
毛卫说着话还一个劲的直让糖给我吃。我拿了一颗糖攥在手心;没想到一粒小小的糖块,攥在手里却重如千斤;
我突然问道他:“哥,有钱放在银行里多好!还有利息钱,何必买两口棺材放在家里,看着太吓人,太可怕了吧!晚上看着觉都睡不好!”我在村里的辈分高,一般的左邻右舍大都喊哥哥、嫂子的啥呀!
没想到毛卫听了我说的话,朗朗的大笑起来,笑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罢对我说:“傻妹子呀!人早晚都要过死这一关,怕啥!怕了就不死了吗!今个我买回两副棺材回来放到屋中,看着身后事有了着落,心里踏实多了,再也不会睡不着觉了,。”
听了毛卫说的话,我浑身有股暖流沸腾了起来;没了怕,没了更好要问他的理由,也没有太多的顾虑;倒有一种卸去千斤重担的轻松感;
我把手内攥着的一颗糖送给坐着的齐顺大娘,便匆匆离开。只听道身后大娘说着:“芝,我有糖呀!毛卫都给我了一大把糖呢!”可我头也不回的径直往自家走。
匆匆回到家,看到儿子正坐在桌前吃饭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回了家。我赶忙洗洗漱漱满身的脏兮兮,打杯水一饮而尽,坐在饭桌前狼吞虎咽吃了一碗我老公亲手做的肉丝面,却觉得腹内还饥饿;我突然觉得手面上、胳膊上、脚踝上一阵阵剧痛,一下子没了饥饿的感觉。仔细瞧了瞧,好么,手面上、胳膊上、脚踝处,被拉拉草划伤了一道道的血痕痕。
我好欣慰,自己有了可以炫耀的辛苦劳动。五天前的梦里我不就是累得走不动时才进了一户人家么!没想到老天会安排的这么天衣无缝的巧妙,我确信了老祖宗们留下的话;:人在做,天在看。
老天让我五天前就知道了毛卫、银卫这两位老人买了两副棺材,以备后事,一定有它的道理。一定是让我知道家是有男人女人组成,缺一不可,缺一不成家!
我没了更好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这个梦。如果今天晚上我做了五天前的那个梦,那叫日有所见,夜有所思,不奇怪不离奇;可我却是五天前做的这个梦,五天后的今天一一兑现应验了。我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女人,只能理解到这种程度。只求天下有缘人看到我的梦,给我以更好地解释。
虽然现实中没看到第一副棺材之上有不明物体打着旋飞舞着,我倒觉得的自己心安了;如果样样都应验了,自己不就成了不祥的千古罪人了么!毛卫、银卫这两位老人在活着的时候,先把死后的身后事打理得完完美美,不给自己留下遗憾,不给别人带来麻烦,恐怕有很多人就很难做得到。这样的结局和神话里的一样完美,没有意外的伤痛;我真的希望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终身没有意外存在的那一刻,那一秒,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