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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缘起虚境

自未山回来后,和悦精神好了一些,心结也渐渐纾解。她时常摩挲着手腕上的七颗念珠,回想着那个男人。是他将自己从深渊的边缘拽了回来,并且给了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没错,那个人就是清靈。

除了和悦自己,谁也不知道她这段经历。之所以没跟任何人提起,一则是这样离奇的事没人会信,说出来只会被人当成疯子;二则是答应过清靈死守这个秘密。

回想当年,骤然失去哥哥的和悦甚至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精神崩溃的她整日浑浑噩噩、痴痴傻傻,不再难过,也不再思考,仅仅没有任何喜乐地呼吸着。渐渐地,她陷入了混沌之中,意识游移于一个自己臆造出来的时空。在那个空间里,仍有哥哥陪着她,一如当初。难怪当时叶希费尽心思,也无法将她唤醒,实则是和悦被困在了自己编织的美丽梦境之中。在那里,年月荒芜,她自己也不记得过了多久。

直到有一日,和悦与哥哥正并肩在屋前晒着太阳,一个男人出现了。他出现时,乌云蔽日,狂风浮动,和悦有些睁不开眼。那男人走到她面前,用手轻轻一挥,子文就像一片落叶,随风飘逝了。和悦见状又气又急,拼命地嘶喊,但她的声音和眼泪却在风中融化的无影无踪。被逼到绝处,和悦攥紧拳头,使出全身的力气向那人挥去,但一出拳手便随着风在空中飘起来,就像一条绸带般身不由己。

直到挣扎到精疲力尽,和悦终于无力地放弃了,她悲伤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带走我哥哥?”“你该走了,你也不属于这里。”周围实在太黑太冷,只听见声音从那高高瘦瘦的轮廓里处传来。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声音是悦耳动听的,好像丝竹吹奏般的清雅。和悦近乎乞求地说:“别让我离开,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和悦字字带泪,对方却没有半点怜悯,依然冷冷地说:“面对现实吧,你哥哥已经死了。你现在所见的和子文,只是存在于你意识里的幻像。”听到这话,和悦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空洞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哥哥……哥哥……”在冷冽的风里泪一直在流,此刻是她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哥哥真的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和悦只是自顾悲伤着,完全忘却了那个人的存在。直到和悦稍稍平静,那人才开口:“伤心有用吗?流泪能换回你爱的人吗?”对于这样的劝慰,和悦没有一丝反应,失去亲人的痛又岂是旁人能够理解的。但接下来的话却于她如救命稻草:“我能让你哥哥死而复生。”和悦瞬间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去抓对方的手臂,生怕他出尔反尔似的。谁知一把抓去,竟什么也没摸到。这是怎么回事,对方明明就站在自己眼前,为什么会摸不到?那人像猜透了和悦的心思,叹了口气说:“我都说了,这儿是梦境,你又怎么摸得到我呢?”梦境?和悦真是一头雾水,她环顾四周,这明明是自己家的老屋。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她拼命地回忆,一直想到头生生地疼起来。虽然觉得对方的话实在太荒诞无稽了,但她的意识并非对近日发生的一切完全无知无觉,只是一时混淆了。

见和悦疑惑,那人悠悠地说:“这里是你的意识境,用你们的话说就是梦境。自你哥哥死后,你本能地逃避现实,在你的梦境臆造出了你希望得到却在现实中得不到的。”和悦再次看看四周,确实没有任何破绽。但想起此人刚出现时的场景,又有几分相信。“那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那你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那人神色突然忧郁起来,眼里尽是和悦读不懂的复杂,他有些不耐烦地说:“我是谁你不用管,我只问你想不想和子文回到你身边?”听到这话,和悦再无心理会其他,急切的说:“我想!要怎样才能做到?”和悦的急切完完全全落入那人眼里,他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弧度。“但这是需要代价的,这代价也许是你无法想象的。”没等他话音落下,和悦便一口应下:“我愿意,只要能让哥哥回来,即使是性命我也愿意付出。”虽然这回答足以给人信心,但那人还是显得迟疑:“也许……比付出生命更残酷的。”和悦没有多想,此刻没有任何事比哥哥更重要,她的话里有一股力量:“你放心,我绝不后悔。”

追问有什么方法让哥哥复活,那人并不直接回答,只是说:“人有三魂七魄,你哥哥三魂早已各归其位,并且七魄皆散。要想他复活,必须让他三魂七魄再聚首。”和悦有些似懂非懂:“那我应该怎么做呢?”那人取出一串瓷白色念珠,与一般念珠不同的是它只有十颗珠子。他让和悦伸出手,小心地系在她的手腕上,叮嘱着:“要救和子文,这串念珠不能离身。你只肖戴着,其余的事我会安排。”和悦感激地点点头,这时她已把对方视作救命恩人。“你叫什么名字?我会永远感激你的。”那人却依然冷冷的,只说了一句:“名字我忘了。你可以叫我清靈。”虽然奇怪,但和悦也不好再问,怕对方恼了不肯再帮自己。“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哥哥?”虽然内心对这天荒夜谈的事依然存疑,但对哥哥的思念已经压倒了一切,只要有一丝希望和悦也不愿错过。清靈缓缓伸出手,地上的落叶瞬间纷纷飞起,漫天飞舞的叶片中他显得那样落寞。他凝视着和悦,那眼神让人莫名地伤感,过了许久,终于开口了:“让人死而复生,绝不是一个短暂的过程。你要经历十段。所谓‘段’,即聚集和子文三魂七魄的过程。我每取回一颗念珠,意味着一段的结束。”听到清靈的解释,和悦依然不知道究竟要多久才能见到哥哥。她心里抱怨清靈的话太过难懂,说了等于没说!“你心急什么!正要和你说呢!”清靈似乎能洞察她的一切,适时地补了一句。和悦怀疑刚才自己是否失口说了出来,忙伸手捂着嘴。清靈见状,也不解释,继续说道:“你要经历的每一段都可能会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越到后面代价越大。第一段你要历经两年又三个月,过完这段时间,我会再来找你。”“什么?一段要两年多?那时段岂不是要二十几年!”清靈转过头,“你可以拒绝,这是最后的机会。”和悦咬着牙狠狠地说:“不,我绝不后悔,不论要我付出多少时间!”和悦的声音刚落,便见眼前的人化作颗颗灰色颗粒,消失无踪。

再看四周,分明是学校的小花园,叶希正抱着自己言语这什么。看看自己的手腕,她明白刚刚的一切并非只是梦。“我们分手吧!”话一出口,她便看见叶希的脸由惊讶变成哀伤,再到悲痛至极的扭曲。和悦不是不心疼,只是她真的不愿意,叶希成为她挽救哥哥时所谓的“牺牲和付出”。她在心底默默念着:“叶希,再见。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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