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幽暗的血红色区域。绿色的圆形闪光物镶在又软又潮的地面上,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像某种生物的心脏一样起伏着。暗红色的天空幽幽地注视着下面暂时毫无生机的世界,仿佛正在预示一场即将到来的巨大灾难。几个形态迥异的身影行进在这片不毛之地中,它们似乎完全无视前方的各种威胁,甚至死亡。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这一切,或者说,这实际上别无选择。
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就走到这里了。这是它们与这里的所有生物一直以来,潜意识里的最终目的地。它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有什么危险,甚至自己应该怎样做。一切仿佛噩梦一般,没有前因后果,没有起源归路。它们只知道自己已经抵达,可是该如何完成任务,都还是未知。
也许是时机未到,几个身影放慢了步伐,在迷茫中观察着周遭。地面上一块块的绿色圆形物毫无规律地闪烁着绿光,仿佛在窥视着整片地域。或许,这里有一个主人,正在某个地方观察着它的领地。
昏暗的视野里突然闪现出一阵刺眼的橘红色光芒。几次的闪烁过后,在前方不远处的空中,出现了许多耸立着的橘红色光柱,围成一个圈,浮在那里。
在光柱围起来的中央位置的地面上,仿佛有什么未知的东西蜷在那儿,躯体还未完全伸展。虽然看不见那里的情况,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它的存在。
渐渐地,这里最持久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一些地方开始传来嘈杂的声音,频率不同的脚步声传遍了几乎整片区域,各不相同的身影慢慢地向区域中心聚集。时机在这紧张的气氛中缓缓临近……
正在聚集的身影逐渐接近中心地带,景象开始发生变化:地面上那些绿色的闪光物开始沸腾,它们更加频繁地冒泡,温度也慢慢地变得灼热;莫名出现的一片黑色雾气,渐渐笼罩了当前的整片视野;空中仿佛通遍了强大的电流,天色更加阴暗,五颜六色的闪电气流在半空迅速传导着,好像时刻都会引起无数爆炸。愈往前走,看到的这种场景就愈明显,直到脚下感觉到强烈的灼痛,直到感觉一股邪恶气息紧紧地包围着自己,直到如果不集中精力好像就会有一股强大的磁力吸走自己的所有能量甚至灵魂……于是越在前的生物就越早紧张起来,紧张到全身都发出一股股虚弱的各色荧光,于是它们知道这一切终于即将展开终结曲了,并且多么希望它们就是最后的终结者。
没错,为了结束这一切,这里的所有魔法生物经历了它们从来都不曾经历过的一切。它们也许会在一切结束之后感激,或者怨恨,但是这漫长的经历将会永远成为它们的史诗,不论成功还是失败。为了完成这个世界托付给它们的使命,它们只有前进。为了解开这个使命的最终秘密,它们不能退缩。
于是,在那片神秘的黑色雾气背后,透过众多的光柱,它们终于看到了那个已经不再蜷缩着的、更加黑暗的巨大阴影,在阴影的顶部有两束红色的亮光。强烈的邪恶,几乎要将它们穿透。
看到它的魔法生物停下了脚步,后面的慢慢聚集到和前面的生物有足以作战的距离的位置,整个区域的生物群围拢着区域中心。在那个它们不敢靠近的地方,伫立着它们做梦都想消灭的邪恶之源。
“临近了。”
一个低沉空虚的声音,来自所有生物面对的方向。它在整片区域回响着,顿时平息了现场所有嘈杂的脚步声。那是所有魔法生物噩梦里的那个声音。
生物群不再移动。每只生物的视觉系统都集中在它们一直夜不能寐地在寻找的、让它们内心无比激动却心生无限恐惧的那片黑暗里。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魔法之星们……”
巨大的阴影几乎笼罩了整片天空。可怕的光束一闪而过,穿透了一只魔法生物的双眼。一具尸体应声倒下。
“让战斗开幕吧……”
浓厚的黑色雾气渐渐淡去,一个黑暗面孔幽幽地浮现在所有魔法生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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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特突然间惊醒过来。
周围是一片模糊的彩色光晕。随后渐渐清晰的世界,简直让他无法确定自己还是否存在。
他慢慢站起身来,感觉很奇怪。即使是看到了这个如同魔幻立体影像的世界,他依然不能把注意力从自身的异感上移走。
他头脑空白地试图迈了一步。他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和风,四周一片奇异的安宁,这种异感让他不由得怀疑他自身的真实。他不知道自己在盯着什么,又在想些什么,但脚下柔软的触感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仿佛同时触动了他所有的记忆。那一瞬间,他看到的却只有地球的一个模糊闪影,其它记忆一片虚无,甚至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之前在做什么。但是他又感觉自己有着在地球上的满满的经历——嗯,他来自地球。
但他的记忆哪去了?
或许正是因为他忘记了一切,他更加不确定眼前的这个世界是否安全。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是知道,他也不会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就像是个淘气的孩子,在一个不该他出现的地方迷失了方向,甚至迷失了自己。
他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才返回到他的周围世界:地面是以类似蒲公英形状的神秘物质铺成的一片发着翠绿色光芒的不软不硬的广阔之地,无数色彩斑斓的光斑随意地飘浮在半空、附着在那一大片神秘物质上,越往高空去越稀疏,它们都是那纯黑色夜空下的光源。目光穿过这些光斑,他隐隐看到了一些奇怪的身影。确切地说,他正站在一群奇怪的身影中间。
这是什么地方?
他听到它们细碎的声音。他的心莫名地狂跳起来。这世界若是真的,他的求知欲会带领他探索以解开他的疑惑;但它们若是真的——那些有意识的、未知的生物,他宁愿永远停留在原地。
在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那些光晕之前,在繁杂的生物群中,一个貌似熟悉的、模糊不清的轮廓飘然映入他的眼帘,并立刻吸引住了他。他的目光定在那个方向,一种无限怀想的奇妙心境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灵魂。他脑海中的某个角落似乎正在慢慢地敞开一扇一直紧闭着的窗口,那久违的感觉强烈地冲击着他的内心。
那是……
人类的轮廓。
他跨出了他的第二步,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身影的方向走去。每和一个生物擦肩而过,他都会感觉到不同的温度、气味和触觉。每个感觉都很独特,他从来没有这么充分地感受过这些。他突然间觉得,他甚至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带给他的所有感官体验。他能感觉到有东西轻轻包裹着他,有一种微微的舒适感。整个过程如同梦游一般,他好像又回到了刚开始时的那种迷茫状态。
他追随着自己那蹒跚的脚步晃到了那个身影前面。他现在已经感觉那个轮廓万分的熟悉了。透过斑斓的光芒,一副足以让他迷醉到昏阙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
“啊!”
对方似乎被他的突然造访吓了一跳。他又一次被惊醒,试图将焦距模糊的目光从她那依然在光晕中的近乎纯净剔透的奶白色芭比般的脸上移开。他想仔细看看她那盖住大部分脑袋的亮紫色兜帽上的红色图案,可是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游离到了别处——她的身体被一种奇特的紫色质软衣物裹住,到下面便渐渐过渡成红色。前面露出的同样纯白剔透的脖颈,让他第一次对这类事物产生一种特殊的情感。
“你是——”他默认为她可以听懂他,于是他就这样发出了两个音节。这是他在这里第一次发出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但他依然庆幸他没有在这里失去自身原有的什么功能。他还能说话,他松了口气。
“哎呀。”对方也发出两个他能听懂的音节,虽然只是个感叹词。或许这只是她试探着随便说说的词语。她把目光转向了他,盯住他的眼睛。他看到她的双目,那晶莹的粉色,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两个生物紧张了片刻。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发现对方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他发现她在微微颤抖。很明显,她是害怕他会伤害她。她并不是地球人,他突然间明白过来。但是她的外形真的和地球人很相近。
“……地球人啊。”他刚要开口慰问一下她,对方就先开口了。她看上去似乎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好像忽然间就完全没有了任何防范。
“你——”比特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是在肯定自己,还是在疑惑?她为什么会知道他是地球人?而且她明明不是地球人,为什么他们又可以没有任何障碍地进行交流?他的头脑好像在进行信息爆炸,无数的问号接二连三地爆破,却只能让他一时保持沉默。
“多娜。”她继续说道,听上去像是在介绍自己。也许这是她第一次在这里和别人说话,但看上去却如此平静,“……圣诺人。”
她的语气让他的心也莫名地平静了下来,平静到让他感觉现在竟然很愿意和她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比特。”比特也作了自我介绍,他甚至觉得自己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他就这样认为了,他就是比特。他看着她,感觉自己放松多了,就好像已经身在记忆中的地球上一样,习惯了一切。这感觉突如其来,但是却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事件如此迅速地发生是个很常见的现象。“正如你所说,地球人。”他接着说了下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顾虑,“可是……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见过地球……包括地球人。”多娜的目光停在他的发型上,“只是没去过。”
比特留着微微爆炸的金色短发,衬得较白的肤色、棱角分明的脸庞一览无遗。他穿着没有任何图案的蓝色紧身背心,外面套着一件没有扣也没有拉链的红色无袖夹克,露出了他微微健美的臂膀和紧身衣完美勾勒出的前半身。下身是黑色的朋克牛仔,几乎挡住了赤裸着的双脚——这身稍显恶魔气息的打扮让他感觉陌生却没有让他产生一点儿反感。
“圣诺……那一定是个很美的地方,是吧?”只看面前的这个圣诺人就大概可以知道她所居住的圣诺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那一定是个比地球漂亮得多的星球,比特这样想着。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有审美冲击的生物,但他还是不由得感叹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如此让他怦然心动的视觉体验——这还是一个外星生物所持有的。他现在已经完全看清,她的皮肤是一种冰凉而又较硬的肤质,看上去像是冰块一般,给比特的感觉就好像是能映出什么来似的。那紫红色相融的斗篷异常亮丽,比特从没见过那种感觉的材质,很软,很轻,好像能裹着她飘起来。圣诺人没有任何毛发,可是看她的脸部,却还是异常美丽,比特不知道为什么女人没有头发和眉毛还是会如此迷人,也许圣诺人的审美等级远远超越了地球人。在比特第一次盯着她的时候的某一刻,在他的内心深处,就已经觉得地球人是永远都不可能逾越和圣诺人的那道差异的鸿沟的。
“是的,很美……”多娜说,“只是我已经记不清那些细节了。我想,地球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星球不是吗?只是应该排除那里的气候问题。”
“我也忘了关于那里的事情了,不过气候好像确实不太好……”
“岂止不太好呢。”多娜透过漫天的光斑,向远处漆黑的夜空望去,“不过,这里的倒是超好。”
比特也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天。深邃的黑暗,不知道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多远的距离。他的确回忆不起来任何事了。让他清空了记忆来到这里,难道是要他开始新的故事吗?……但是这里给他的感觉是完全的没有头绪,让他没有一点儿安全感,甚至他的身心开始有点儿紊乱了。他害怕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或者某些不测。毕竟这里不是地球——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确定一件自己从不知道的事情。好像这里给了他很强烈的第六感,让他自动搜索,去了解他该了解的一切。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比特终于问道。从一开始他就想问这个问题,因为这个他确实不知道,或者说,搜索不到答案。也许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时间慢慢才能了解的吧。
“也许问问它们会有收获。”看上去她似乎并不急于想知道这种问题的答案,或者可以说,她其实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而且考虑得更加深刻。
只是比特才突然发现,这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热闹非凡了。不同频率的脚步声,不同音色的说话声,不同声响的碰撞声,乱糟糟地在他们的周围此起彼伏。他已经可以看清所有景象了。果然是一群彼此相互迥异的生物聚在一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注意到那些交谈的声音,他听懂了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从它们那些试探性的语言中可以听出,它们全都和自己一样,对所处的情势很迷茫,还有些许的害怕。
似乎,这里的所有生物的语言不知因为什么秘密的原因而全都被通用了。
“地球人会有多少探险精神呢?”多娜问,打断了比特的注意力,并开始走动起来。比特突然间觉得他虽然差不多习惯了多娜这个外星人,但一看到那些各式各样的外星生物蠢蠢欲动起来,他还是觉得有一种很怯场的感觉。
“我也许有一些吧。但我还是不太喜欢冒险。”比特试图跟上她,但发现她只不过是绕着自己转了一圈,便收回了刚要迈出的脚。
“那倒没关系,在这里勇气会很容易磨练。”
多娜绕完圈,又停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
“你不害怕吗?”他连忙寻找话题,以防无法应对她肆无忌惮的直视。被一个外星人这样盯着并不好受,虽然他已经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盯着她看了好久——要想看着那双令地球人窒息的眼睛,当然不要和她的目光相撞。
“圣诺人在没有意外情况发生时一般不会表现应激。”她移开了目光,投向那些生物群。谢天谢地。“你害怕它们?”
“习惯多了。”他说,“地球人对从没见过的奇怪生物都会有一定的防范意识,更别说它们根本就不是地球上的。”
比特没有注意到他如此之快地就习惯了那些不久前还很不习惯的生物,而自己并没有对此感觉到任何的异常,而且关于地球的一些事情正在被自己一点一滴地回忆起来。
“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和其它生物认识一下?”多娜忽然问。
“好主意……”比特却认为她在开玩笑。
多娜左看看右看看,似乎真的打算找一个看上去不错的好好认识认识。比特虽然那么说,但他还是想离那些莫名其妙的未知生物远一些。
“你不找一个中意的么?”多娜转过头向正在原地发愣的比特发问。她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么多生物难不成你就对我有中意的感觉?
“噢,当然。”
比特没办法,便开始装模作样地寻觅起来。不过他当然最好还是避免主动和它们说话。
但他确实觉得,在他现在所处的这类环境中,也该开始学着勇敢一些了。再说,还是在这样的一个外星女人面前……
“过来——这边!”
他还没有回过神,身体就已经被腾空平移走了。他还想跟多娜讨论一下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话题,他还有好多的问题需要搞清楚。不过也许他们就算在原地讨论上几年或几十年也不见得有太多的什么发现。或许他就这样被她拖走这类事也算是件好事吧。
不过他很吃惊她的力气——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腿就又回到自己的支配能力范围之内了。他抬起头,却没看见什么能引他过于注意的东西。因为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够引他注意的了,要想再让他特别注意到什么真的很难。
“什么?”他问。
“好像还是器仔星球的呢。”多娜已经蹲了下去。比特一开始还没有发现,还以为她把自己搞丢了,直到她发出声音,他才看到她。
比特低下头去看,紧接着就怪叫起来。
“这是个什么……?”
但他马上停止了叫唤,他发现自己只是被它那特殊的身高吓了一小跳而已。
“皮器。”多娜把脸凑到它的面前想完全看清它——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做到的动作。
因为这是一个还没有比特膝盖高的人形小怪物,即使它正在保持着微微腾空的状态。能如此浮在半空的生物,比特还是第一次遇见,感觉上更加异常。它的全身都裹着一种黑色的奇怪物质,类似地球上的皮革,看上去像是进一步加工的产物,质感不太一样,有些硬,感觉非常结实,整体是斗篷的样式,看不出丝毫的连接处,好像是一种可以随意变换形状的高级融合物。它和多娜一样也戴着兜帽,比特也蹲下来观察它的时候才发现,它的实体居然是机械类,因为他看到它的兜帽罩住的是一个球型的白色机器脑袋,看起来非常坚固,是器械却不像金属质地,地球上肯定没有这种材质。它的眼部是两个圆形的小窗口,可以看见里面还在不停地微微闪着红光,像戴了一副来自外太空的高科技眼镜。鼻子的位置和地球人一样鼓起类似的小形状,没有嘴,相应的位置是一个类似胶质的口罩状黑色凹槽,一直延伸到兜帽里面,搞不清楚后面的情况。比特感觉这个黑色胶质物的作用一定不小。
不过比特真正想知道的却是那个能让它飘浮的神秘程式。
“皮器?看上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比特想也没想就这么脱口而出。他注意到它的手,或者叫爪子——三根长长的手指,戴着和斗篷相同材质和颜色的手套。看上去它居住的器仔星是个比较保守的地方,这一点和地球类似。
“不懂别乱评论,地球人!”它嗡嗡作响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听起来就像是个找不到频道的无线电,但是在音色上会感觉舒服一点。比特突然感觉地球真是个气人的星球,地球人就是一类窝囊的生物,从未了解过任何关于外星人的事情,却连续两次被不同的外星人认出。而且,每次对方都给他一种压倒性的优势,让他感觉很不爽。看来地球在整个宇宙里还不算是个很智能的星球。“哎?好奇怪,居然能和你们交谈,但这真是再好不过了!”它又叫道。好像通用了外星语言这种对于比特来说很神秘的事情对它而言,只是一个只会让它稍稍惊奇一小会儿的较为平凡的事。
“哦……还请多……关照。”比特对它那不客气的第一句话感到非常烦躁,但他还是假装客气地回应道。
“非常幸会。”多娜说着,倒是很礼貌地伸出了手,好像这个小机器的来头还不小,至少能让多娜对它如此恭敬。“我是多娜。”
“很高兴。”器仔生物在半空中灵活地转动了个小角度,毫不犹豫地用它的手套握住了她的,好像是对这个新收的手下很满意。
看起来它似乎是一类极为高贵的稀有物种……
“这里真的是个不同凡响的星球,嗯?”它说,“喔,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欧里……从器仔星球过来的。”
“过来的”?比特搞不懂它的意思。也许它只是想说它的来历而已?它不是自己计划来到这里的吧……或者是飞过来的?……
“他是比特。”见比特没有说话,多娜便主动介绍道。
“比特。”欧里转向比特,“多多关照,地球人。”它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但没有理会。
“幸会。”比特毫无掩饰地敷衍着。他也许就是无法习惯不同星球生物的那些“特性”。或许因为多娜和欧里都多多少少对其它星球有所了解,所以它们才能够轻松接受这些迥然不同的事物吧。这么一想,他确实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习惯这里。对这整个世界而言,他似乎还完全没有融入进来。他还是需要时间为这古怪的地方磨合自己的。
“人类……是不是都这样拽?”欧里说。它那猜不透的神秘眼神好像要看穿比特的内心,比特不知道自己的心跳为什么会噗通噗通的突然加快。不等比特回答,它又接着说,“不过,这倒没关系。哎呀,我们也该走了吧——你们觉得如何?”
比特思考欧里所引发的那些想法似乎太入神了,这才注意到周围的那些生物少了许多,它们还在陆续地离开这里,向四面八方解散着,已经有将近一半的生物离开了。剩下的稀稀疏疏三五成群的生物们,好像和自己一样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这场面使比特开始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走去哪儿?”他问道,内心很是忐忑。他确实没有一点儿准备,他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异常庞大又复杂的计划中,而且要和这些让他没有一点儿安全感的外星人一起度过一段异常充实的日子……他觉得这里的事情发展得很快,他简直跟不上那种速度。还什么都没有做,他好像就已经很累很累了。
“要是知道该去哪儿,我们就不会是这样的了。”欧里带着地球上的一股子哲学气息朝着一个方向缓缓飘去,已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探索一个未知的星球,最重要的就是勇气。你们二位,应当庆幸啊。”
“庆幸什么?”比特犹豫了一下,便尾随多娜跟上了欧里不快不慢的速度,三个生物很快便脱离了那个初次聚集了这里所有生物的、让它们相识了却依然陌生的“生物圈”。
“庆幸什么?”欧里突然停了下来,停在离那个正在渐渐恢复寂静的区域几步远的地方,语气上也发生了不易察觉的变化,“庆幸我曾经勇敢地踏上过数不清的星球……虽然我已经几乎完全忘记那些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