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天到此为止,那么我认为,我和刘易阳的乔迁之喜还算得上是“喜”,就算临了临了,刮了一场锦锦的粑粑风波,那也并不影响大势,可惜,这天虽已黑,锦锦虽已睡,我童佳倩的大脑和嘴巴却还在运作。
“易阳,我想借陈娇娇点儿钱。”我的这句话并不难以启齿。关于钱,我和刘易阳向来没产生过矛盾,我们各自的收入存在各自的银行卡里,没人假报,也没人挥霍,无论我想买什么,刘易阳都会说“尽管买吧”,而对他,我也从没半个“不”字。
“嗯?他们有产阶级找咱们无产阶级借钱?”刘易阳洗完澡,躺上床来。
“正是因为有了‘产’,所以缺钱啊。那‘产’是用钱买来的啊。”我挽上刘易阳的胳膊,紧紧偎着他。
“借多少啊?”
“嗯,八万吧。”我不知不觉声音竟如蚊子般了。对我和刘易阳而言,这并不是个小数目。偶尔从银行里取出来个三两千的现金,我们还会乐着数半天,小心翼翼把包搂得死死的。
“多少?”刘易阳一颤,跟遭了电击似的。
“八万。”我声音大了:“你至于吗你?吓成这样?”
“佳倩,你是不是把咱家的账算错了?你总不能用咱俩的喝西北风去成全陈娇娇的自不量力吧?”刘易阳把我圈在他的臂弯中晃了晃,企图晃灭我的行侠仗义。
“她是自不量力,不过她这人天生就这样了,改不了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如今等着钱买房结婚,你说我能不拉她一把吗?”关于陈娇娇的**,刘易阳一无所知。这事儿发生的时候,我和刘易阳正好拉开冷战的序幕,所以我自然没有趁热打铁把这事儿告知于他。后来等到冷战结束的时候,陈娇娇又已拜托了我,把这事儿埋在肚子里,永远不要吐给别人。其实对我而言,刘易阳并不属于“别人”,但鉴于他和陈娇娇往后也少不了见面,我也就不好跟他说什么了,免得他见了陈娇娇,还得假装没事儿人。假装太累,我可不希望我的丈夫活得太累。既然连**都不知道,那刘易阳自然也不知道陈娇娇对黄有为的反咬一口。
“再说了,咱俩手头不是有小十万呢吗?借给她八万,剩下的也够咱以防个不时之需的了。至于今后房租生活费什么的,用咱俩的工资也绰绰有余了。大不了先不找保姆了,反正目前也没合适的,妈又乐意白天过来。锦锦跟着妈,总比跟着外人好吧。”为了陈娇娇,我不得不推翻了自己那“让锦锦远离溺爱”的计划。
“可是,可是,”刘易阳一下坐直身来,险些没扭断我那枕在他胳膊上的脖子:“如果钱不够,她不买不就得了吗?像咱们这样租房不就得了吗?”刘易阳一根筋,固执己见。
“如果她肯租,那事情不就简单了吗?”我也坐直了:“你以为所有女人都像我这样,愿意光着屁股嫁给同样光着屁股的男人啊?”
“喂,你这是什么比喻啊?”
“我这是非常形象的比喻。刘易阳,这个社会非常现实,大多数的女人都认为安全感不是来自男人,而是来自房子和车子。”
“真可笑,那这婚结得有什么意思?”
“喂,你要知道,你我属于少数派。咱们用不着自己脱俗了一把,就去抨击世俗。”
“说实话佳倩,如果当时没有孩子,你真会嫁给我吗?”刘易阳一本正经,末了还补充一句:“光着屁股。”
“会啊,只要你敢求婚,我就敢答应。”我拍了拍胸脯:“我可是性情中人。”
“是啊,可惜你的性情不是只对我一个人。”
“刘易阳,你总不会跟陈娇娇争风吃醋吧。这次,你就依我吧。她真的也是不容易。”我双手合十,搓来搓去跟刘易阳“发嗲”。
“她有什么不容易的?总不能因为她天生追求小康,一旦过上温饱的日子,就活不下去了吧?”今天的刘易阳,似乎格外难以说服。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辩论了。我就要你一句话,借,还是不借。”我摩拳擦掌,打算敬酒不行,就来罚酒了。
“真的要借那么多吗?”刘易阳扭扭捏捏,跟大姑娘要上花轿似的。
“嗯,帮人帮到底。”我坚持。
“佳倩,我,我没有那么多。”刘易阳言简意赅,简得我都不明白了:“什么叫没有那么多?我知道啊,你手上有六万多吧?我这儿还有啊,凑凑就八万了。”“不是,我手上没有六万那么多。”刘易阳终于说明白了。
“你说什么?”我脊梁一下子就直了。虽说我童佳倩不是贪财之人,但已署了我童佳倩大名的血汗钱,可不能平白无故缩了水。
“其实,我前几天把钱借给别人了。”
“啊?借谁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我从刘易阳的身边爬到与他面对面,盘腿而坐:“什么时候还啊?陈娇娇那个可以先缓一缓,一两个月之内都没问题的。”
“具体也没说什么时候还,明天我催催。”刘易阳一把把我按倒:“睡吧睡吧,困了。”说完,他关了灯。
黑灯瞎火中,我又偎向了刘易阳。我不得不说,这大门一关,没有爹娘只有老公孩子的人生真是惬意,好像自己是山大王或者土匪头子似的。“老公,钱你借给谁了?”
“一个同事。”刘易阳闭着眼睛,口齿含糊,就差发出鼾声以示他非常之困了。
“你千万别告诉我,是孙小娆啊。”我的眼睛倒是瞪得非常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