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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十二年,楚王朝,雷阳郡郡内。
腊月寒冬,白雪纷飞。
易阳镇的夜是宁静的,尤其是这雪夜。
在镇北一个不起眼的小屋里,灯火黯然,这里住着一对母子。
一十七八岁的少年,就借着这昏暗的灯火,正捧着一卷书籍在那小心翼翼的翻阅着,清秀的小脸蛋有些苍白,微微锁起的眉头,都表现出他很在认真思考的样子。只是不经意间,一道目光总是落在旁边,眼神中满是担忧。原来是一名妇人,正在小小的灶台与柴火之间忙碌着。
"娘,您就歇息一会儿吧,都这么晚了,您还忙什么啊?"少年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倒了一杯茶水,端到了母亲的面前。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明天可就是除夕节了,要是我还没弄完的话,出去多让人笑话。不过,我这不就快了吗,还差一点。"妇人接过茶杯,泯了一小口。
"倒是你这小子,天寒地冻的,本来就单薄的身子骨,还熬的这么晚,小心累坏了身体,看娘还管不管你。"
"哎呀,娘,瞧你说的,我这不是陪您来着吗,再说了,如果我真的累坏了身体,您是不会不管我的,对吧?"少年撅起了小嘴。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娘知道你的心意,你早点睡吧,我这就忙完了。"妇人喝完了杯中的茶水,笑着把茶杯塞回了儿子的手中,然后又忙她的去了。
"恩,孩儿知道了,您也早点休息吧,我先出去一下。"放下了手中尚热的茶杯,走到了房门边,打开了一条缝,少年迅速的钻了出去,然后,门又迅速的掩上了。
少年本名叫乔小七,乔家在雷阳郡内也算是一大户人家,他们世代经商。到了这一代,家族的生意更是发展到了巅峰。只是,这一大家子都不怎么看得起读书人,因为他们认为,读书能有什么好,能养活一个家族吗?可做生意就不同了,钱赚得很多。有钱了,在别人的面前就显得高人一等了。
但是,这一代家主的第四个儿子,乔永天却偏偏喜好读书,对做生意是一窍不通。于是老爷子对他甚是不喜,两个大哥和三姐在平时也对他冷言相待,处处排挤,没有一点好脸色。
后来乔永天娶得一房妻室,为他诞下一儿,因在本家排行老七,故名乔小七。乔小七从小就受父亲的笔墨熏陶,也酷爱读书起来。但乔家其他人更加厌恶他们,背地里说他们在乔家白吃白喝,没有贡献,读什么劳子的书,有本事考个状元回来。只是好在老爷子还健在,就也没敢做什么。
十岁之前,乔小七的童年过得还算是无忧无虑的。但好景不长,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乔老爷子一不小心就驾鹤西去了。事出突然,老爷子临终也未交待下一任的家主是谁。家族的内乱就这样产生了。
两个大哥和三姐为了家主的宝座和财产拼的头破学流,按理说,乔永天是老爷子的第四个儿子,也算是有继承权的,他也想为儿子和妻子以后的生活争取到一点积蓄。奈何他一读书的,哪有两个哥哥和姐姐多年在生意上磨练出来的狡诈,三言两语说得他哑口无言。自此,乔父被气的一病不起,就这样撇下了他们孤儿寡母。
乔父这一走,乔家对他们母子两个就更加恃无忌惮了,百般羞辱。那年,乔母因忍受不了乔家上下的白眼,带着十岁的乔小七离开了那个大院,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地方。来到了易阳镇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安居了下来。
这几年来,他们母子俩的日子过得虽说清贫,倒也安逸温馨。更值得庆幸的是,乔小七倒也争气,没白读这么多年书,考了个秀才回来。也算是替他死去的父亲争回了一口气,只是,这样的结果,乔小七真的甘心吗,他会甘心吗?
他想到京都去,在来年开春的恩科上,看看能不能拔个名次,最好是前三甲,然后,回到乔家大院,在那些人面前好好炫耀一番,让他们知道,读书怎么了,读好了书,当了大官,照样可以光宗耀祖,明门耀户。
看着这片片从天而降的雪花,落在了这晶莹的世界,化为他们的一部分。乔小七狠狠的想着,然后幻想着他们那快要被气炸了的嘴脸,很是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过完年后,就要进京赶考了,这也是他第一次离开家去往京都。也不知道那儿繁不繁华,好不好玩呢。该是很大,有很多房子和人的地方吧,乔小七没去过,也只能这也的想着。也许回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呢,比如自己考了个状元,当然也有可能名落孙山,不过最好不是这种结果。
解开了裤腰带,向着这皑皑的白雪上美美的撒了一泡,给这圣洁的大地添上了浓浓的一笔。
躺在舒适的床上,听着北风呼呼的吹在年久的窗棂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乔小七如是就这样进入了梦乡。梦里,他戴着大红花,穿着大红袍,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向着两旁欢呼雀跃的人们打着招呼。然后飞奔下马,跪在了人群中早已等候自己多时的母亲的面前:"娘,孩儿给您考个状元回来啦!"
"噼哩啪啦……"
一阵鞭炮的急促声,吵醒了正做着美梦的乔小七。匆匆茫茫的穿好了衣服,快速的冲出院门,望着这银装素裹的世界,下了一夜的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早起的邻里街坊,正在清理这过往的通道。揉了揉尚还朦胧的双眼,乔小七愣了起来。
这除夕,终究还是来临了。
穷人家过年,没什么好热闹的,就是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清理打扫了一遍,其实就那么简单,本来地方也不是很大。
贴了门神,放了鞭炮,母子俩个安安静静的吃完了这一年的最后一顿饭。
看着帮自己正收拾着明天要带走的行李的母亲,乔小七很是不好意思"娘,这个我自己来就行了。"
"没听过‘儿行千里母担忧‘吗,哪个当娘的不是这样,再说这样子我才更放心。"乔母看着儿子,只是透露出来的眼神告诉他,娘很舍不得自己。
"明天,你就顺道回一下乔家大院,去祠堂拜祭一下那些长辈和你那死去的爹,让他们保佑你平平安安,在今年的恩科上考个状元回来给娘瞧瞧。"乔小七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恩"了一声。
随着灯火的熄灭,乔小七沉沉地睡去。就这样,旧的一年即将结束,明天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年,也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