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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和

天玄四峰巍然高耸,傲然俯视群山。

巍巍天玄,其高不知几许,如苍茫大地之手,直托起一片青天。

这一日,阳光明媚,晴空无云。

剑轩,院外。

宽阔的平地上,一道身影在场中飞跃腾挪,身法快捷灵动。周身道道白光晃晃闪烁,“咻咻”之声阵阵不绝。

忽地一声清喝响处,人影平地而起,直飞数丈,在半空中一个灵活倒转,双手持剑猛然劈斩而下。长剑斩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剑鸣之声。剑光落处,只听“轰”地一声大响,以其为中心,周围一丈之地的尘土飞扬,猛然向外扩散开去。

尘灰散去,古天然手持青钢剑,傲立场中。

数月过去,与入门之前相比,他约莫长高了半个头,其体格也壮实了不少,想必是天玄门伙食过好之故。

此刻,古天然额间隐隐见汗,静静喘息着。目光怔怔地注视手中青钢剑,自顾思量。

这套《风云动》剑法不亏为天玄剑宗的中阶剑术,一月之前师傅将之授于自己,但这段日子以来,自己演练了上千遍,却还是掌握不住其中精妙之处。待师傅回来,定要请师傅开导一番心中疑问才好。

只是今早,师傅在考校了自己一番道法修行之后,就得掌门师伯之招,上道德殿议事去了,现在已近晌午,还未归来。

古天然这般想着,抬头望向天玄峰顶,那在阳光下庄严而辉煌的道德殿。

“锵”地一声,青钢剑直插入地。

古天然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转身走向平地东边,那里,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精铁炼具。

在天玄门的日子里,只要一得空,古天然总不忘修炼古家的家传法诀《五灵神通》,历经数月,效果已是斐然,今时的他已能力举两千斤,如此快速的进境,初时就连他自己也甚是疑惑。

他清楚的记得,以前自己的力量从五百斤提至一千斤的这一过程,可是足足费了两年之功的。心下思量之后,他也就释然了。要知道,除了修炼家传功法外,自己在《天玄道术》上的进境,以师傅的话说,那也是“还可以”的。自己的进步如此之快,自然是天玄圣典的神奇功效。

山林苍翠,微风徐拂,古天然心胸顿时为之一畅,深深作上几个呼吸,舒展了一下身骨,全身心神已清爽怡然。

他聚神定气,一踏脚步,沉腰架马,伸手拿住精铁把手,一声闷喝,重达两千斤的整块精铁被其高举过头顶。

古天然面不改色,一稳脚下马步,匀了匀呼吸,又开始了新一番的力之修炼。

“一、二、三、——”

如习惯般默念数字的声音,悠悠回荡在剑轩周围,传入林间,与微风合在一处送向远方,消失在阵阵树叶婆娑声中。

※※※※※※※※※

“小可爱,别跑呀,俺有事和你商量呢,嗬嗬!”

古天然正练得起劲,一个浑厚而略带几分戏谑的声音自树林深处传出,听这声音来处,离这里已是不远。

剑轩地处偏僻,为天玄剑君之居所,地位尊崇,更有万俊杰那出了名的古怪脾气为戒。平日里哪会有人敢来此扰剑君清静。此刻却不知是谁,竟在剑轩周围如此喧哗?

古天然闻声放下了手中练具,转头向声音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数丈开外的繁密矮树丛一阵耸动,一道白影一闪而出,落地后又是一闪老远,其速度快捷无比,古天然还未看的真切,那白影已如风般向他这边窜来。

见着前边有人,白影似也吃了一惊,小小身形忽地一顿,急刹住脚步,但其速度委实太快,直在地面上擦出老长一段距离才止住了身形。

古天然这时终于看清了,此刻停在一丈之外的是一只白色小兽,面相似猫,体型如豹,有寻常小狗般大小,通体毫毛独一色,纯白而油亮,精致的兽脸上一双眼睛极大,深蓝色眼眸灵动而深邃,水汪汪的,让人一见便顿生喜爱。

此刻,小兽眼也是怔了怔,扭着小脑袋前后看了看,张口“哇唔”叫一声,神情甚是焦急。

“噢——耶!”

又一声怪啸响起,只见在适才小白猫跑来的方向上,一线树木剧烈晃动了一阵,“哗”地一声,一道身影直接拨开繁林,带起片片残叶冲天而起。——这般情况,来人声势不可谓不盛。

古天然抬头,仓促间几以为天上飞猪!——为何会突然想到猪呢!?

这缘故说来也不奇怪,只因半空中那道身影实在太过庞大,也太过圆润了些。初看之下,如一个圆球般,这一瞬间便遮住了天上闪耀的太阳。

“轰”地一声,庞大圆润的身影急坠下来,激起一阵尘灰,古天然清楚地感觉到,脚下大地也微微震了震。

待尘灰散去,这才看清来人。此人身着天玄服饰,看上去不比古天然大几岁,个头也就高上一头而已,不过其身圆腿圆脸也圆,圆滚滚的身躯足足抵得上三个古天然那般大。相比于身上宽大的服饰也裹不住的团团赘肉,那圆圆的肉饼脸上的小眼睛,小鼻子和小嘴,看上去已显得可爱了许多。

古天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叹:这位师兄不知是哪位师长门下,这般风采,委实太过“震撼”了些啊!

天玄胖弟子落地后举目四顾,对站在场中的古天然只当未见,最后目光定小白兽身上,小眼立马眯成了一线,乐呵呵地摇摆着身子走了过来。边走边道:“嗬嗬,小可爱,别跑咯,俺是厚道人,不会伤害你的,嘿嘿!”

这天玄胖弟子的声线带着多数胖子特有的憨厚之调。加上满面笑容,给人感觉倒是一副墩厚老实之像。不过蹲在平地上前后为难的小白兽显然不这么看,它一听这声音,顿时浑身激灵,“哇呜”惊叫一声飞窜出去。

古天然忽觉小腿一紧,回神低头看去,那小白兽已窜到他的脚下,两只小爪子抱着他的裤管,仰头看着古天然,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焦急可怜之色。显然对天玄胖弟子很是惧怕,正向他求援着。

见它可怜模样,古天然心中不知怎地泛起些许爱惜之意,不由蹲下身来抚了抚小白兽身上油亮的白毛。

“咦!”天玄胖弟子这才注意到古天然,伸手一指,叫道:“嘿!你是谁?怎地以前没见过。”

古天然入门数月,自知礼数,当即拱手道:“师兄好,我是新入门的弟子,我叫古天然。”

天玄胖弟子闻言一跳脚,脱口惊道。“古天然!你就是万师叔新收的弟子古天然?”说完又似想到什么,忙以手捂嘴。两只小眼睛滴溜溜来回看了看眼前这一人一兽。憨笑道:“嗬嗬,原来是古师弟,拙兄公良海,久闻师弟大名,如雷贯耳啊!为兄对你可谓钦慕已久。今日有缘一见,足慰平生矣,哈哈!”

古天然一愣,看这位师兄也不比自己大几岁的,怎么说起话来文绉绉的,而且还有些肉麻。不过听他言语,古天然倒有些不解,问道:“公良师兄好,你以前听说过我么?”

公良海一脸崇拜之色,道:“那是自然,嗬嗬,现在整个天玄门谁不知古师弟天资高绝,惊才艳艳,只用半年之期已修得本门道法第——嗳嘿!”

话说一半,公良海忽地一声怪叫,庞大的身躯奇迹般地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身前劲风突起,古天然顿生警惕——左边!他猛地偏头欲避,不过随即已被眼前情形震住。只见公良海庞大的身子现身在一丈开外,挡住了欲趁二人说话之际悄悄逃走的小白兽。

古天然脸色骇然——未想这位师兄看似体态笨拙,身法却如此迅捷,当下不由暗赞了一声:厉害!同时方想起一人来,那便是自己入门之时,在道德殿见过的那位严肃的让人发怵的公良师伯。

心中猜测:二人同姓“公良”,公良师伯应该是这位师兄的同亲长辈吧。

古天然猜的不错,眼前这位大胖子正是符君公良琨唯一的宝贝孙儿——公良海。

可他有所不知道的是,“公良海”这个名字在天玄门内也是“响当当”的。究其原因,那惊人的肥胖体态倒是其次,其根本在于此人看似憨厚愚笨,但外憨而内秀,大智若愚,其心机则狡猾诡巧,常常借着憨厚的表象扮猪吃虎,专以捉弄他人为乐。

因为有符君公良琨的关系,那些被捉弄的同辈弟子们只能忍着闷气,不敢与其太过计较。

但,最让人头疼的是,在几年前的一次意外中,不知是老天愚弄苍生,还是他公良海命中齐天之洪福,竟得遇天大奇运,偶然之下吞服至上神果。从那时起,此子修为突飞猛进,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风头大盛。为此,天玄掌门虚灵真人破例特赐其“七星子”之“开阳”尊号。此事让从来都死板着脸的符君公良琨着实乐上了好一段日子,对这宝贝孙儿更是爱护有加。

从此公良海再无顾忌,横行天玄,“劣迹”累累。时至今日,天玄门内的小辈中还真没几人没被他欺负捉弄过的。日子一久,众人见他如见瘟神,皆避而远之,在背后,众人还偷偷给他起了个别号——“海霸王”。

因此,在天玄门小辈中,公良海当属最难缠的人物之一。

但此刻,公良海全没一丝霸王之态,正笑容可掬地看着身前秫秫发抖的小白兽,道:“嗬嗬,小可爱,既然古师弟在这里,你还跑什么呀,乖乖等着额,待俺和古师弟商量商量就好!”

看着眼前一脸“奸笑”的大胖子,小白兽如见煞星,又一溜烟地跑回古天然脚下,紧紧抱住了裤管,再也不敢造次了。

古天然看了看小白兽,道:“师兄,你是要抓这只小猫么?”

“小猫?”公良海一愣,神色间闪过一丝古怪,道:“古师弟,你不认识这只小兽么?”

古天然茫然摇了摇头,道:“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猫的。师兄,它叫什么呀?”

公良海闻言一跳脚,浑身豪肉层层跌宕。大叫道:“啊!你从没见过?那你不是它主人啊!?”

“呃——!我不是呀。”古天然愕然道,敢情公良海见小白兽抱着自己裤管以求庇护,误以为它是自己养的宠物了。

“噢!”公良海一阵懊悔,暗怪自己太过“聪明”,真应了那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古训了。不过此刻他也放下心来,笑吟吟走过来拍了拍古天然肩膀,道:“嘿嘿,古师弟,这小兽可不是猫,是虎,是最可爱的纯白异种额。那个,古师弟,俺们天玄弟子最看重的,自然是信义,也就是做人要厚道,对吧。”

古天然愣了一下,不知其意之所指,下意识地点头道:“师兄说的是。”

公良海一拍手,道:“好,古师弟既是明理之人,那俺就直说了,这小白虎天生灵物,极为难得,俺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今儿个为了追它,可跑了大半个天玄峰哩!”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古天然媚语道:“古师弟你不会跟师兄抢吧。嗬嗬!”说完瞟了瞟小白虎一眼,满脸的垂涎之色。

古天然听其言觉得确有几分道理,这时,他脚下一阵摇晃,低头一看,见小白虎一双小爪正摇着他的裤脚,对着公良海呲牙咧嘴一番,又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口里“嗷呜”有声,不知要表达些什么。

古天然挠了挠头,再看面前笑吟吟的公良海,心中一动,忽地想到:这位师兄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才会有如今这般尊容,难道……!

一念至此,他一阵怵然。想到可爱的小白虎变成桌上盘中之物,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抗拒,当下道:“公良师兄。这小白虎还这么小,师兄若放了它,让它自由生活,那它一定会很开心,也会很感激师兄你的。”

公良海连连摇头道:“古师弟之言差矣,正如你所说,小白虎尚幼,若是将它放回野林,只怕过不了多久就成了山间猛兽的口中之食咯。那样的话,古师弟今日之举岂不是害了它么?嗬嗬,师弟你说对吧?”

“那总比现在就成了你的盘中餐要好!”古天然在心中暗道了一句。在看清这位师兄憨厚笑容下的险恶用心之后,他已铁了心不让他得逞了。

可是对方一番言语说得头头是道,叫他一时也无言以对,心中一急也管不了许多,向前一步挡在小白虎面前,道:“不行,师兄,它是我朋友,你不能伤害它的。”

公良海一愣——刚才还说从没见过,现在就成朋友了?天下哪有这等无理托词。平日里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顿时勃然变色,怪叫道:“嗨呀!你……!”可话说一半,又生生住了嘴。

在他看来,这天玄门内谁不“敬”他几分。未想今日碰到一个愣头青,一番口舌之下只讨了个没趣,若是换个人,只怕他早就发蛮了。但面对身为剑君弟子的古天然,他显然有些顾忌,一时不敢造次。无奈之下,他以手托着下巴(其实托起的是层层肥肉)皱眉转作沉思状。慢悠悠踱着步,绕着古天然走圈圈。

古天然立于当中,与公良海默然对持,大有寸步不让的气势。

一时间,场中气氛也有些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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