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世人抬头仰望天穹,只道这蔚蓝的天空如大碗般倒扣罩着大地,世间万物似已包容于其中。
心中不禁迷茫——不知那天外之地,又还能有什么?
脑海中尽力地想着天外景象,最后却惊然醒悟——那天外之地,不还是天么?
心中不觉间已一阵战栗——原来这天之浩瀚,就连想象也不可超越其界限了,而在天面前,自己又是何等渺小与可笑!
这里,不知是哪里。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星辰日月,有的,只是一片无尽的云海。纯白色的云雾,如波似浪,轻柔翻涌着流向无尽的远方。
那与云际尽头相接处,便是黑暗。
这黑暗不是黑夜般的黑,它黑得更为纯净,也更是深邃,仿佛天地之初所生出的第一缕黑,幽幽然向四方延展着,直布满整个苍穹。
这里,却有光,不知这光由何所生,在四周纯粹黑暗的衬托下,明亮的都有些刺眼了。
这里,有一座山——座落在云海中央,高逾千丈的大山。
这般宏伟巨大的一座山,在毫无外物借力的情形下,其整个儿,竟是悬浮于虚空之中。
如此奇景,堪夺天地造化,实在匪夷所思。
山间林木翠绿,生机盎然。偶见几只瑞鹤在空中飞旋久久,而后飘然飞下,落在险岩孤松之上,清鸣之声悠扬婉转,远远回荡开去。
一条瀑布挂于山腰,远远见着,几如丝绸般柔顺润滑,在山岩与瀑布之间,横空架着一道七色彩虹,为粗犷宏伟的山体平添了些许秀丽与温柔。
灵山美景,幽幻如梦,奇秀不可方物。
瀑流一泻数百丈,拍打着粗糙的山岩,溅起无数水花,而后落于山脚下的一个小潭之中。
小潭儿从侧旁悄悄沿出一缕清流,在山前的一片平地之上蜿蜒平缓地延伸着,画出一道玄奥的轨迹,而后分为几岔继续延伸。直流至山崖边,就这般忽地落了下去。
其下,已是那片无尽的云海……
这里,瑞气升腾,祥和环绕,绝非世间之地。
难道!这里便是九重天外,那世间凡人永远都无法企及的天外之地么?
不对!
因为这里,又有人迹!
大山脚处,伫立着两间小屋,相隔不远,门庭相冲,一古朴而一华丽。
小屋前是一片美丽的桃花林,丛丛落落的桃花正开的鲜艳,红粉连绵,暗香幽散,沁人心扉。
一座八角小亭坐落于桃林花海深处。亭顶、亭椽、亭柱,俱是妙手雕花,古韵而精致。其内置一青岩石桌,四只雕花石墩四方摆设。
亭中,有两人对面而坐,其中一人为中年男子,一身凡儒青衫,白面无须,精神矍铄,气度从容,丹凤双眼沉静深邃,其中流露出三分沉稳与七分睿智。
而坐于其对面的,是一位青年人,穿着华丽非常,国公贵贾与之一比,只怕也要逊上三分,长长紫发如溪流般流淌至地面,更显洒脱超凡。不过最为吸引人的,便是青年人的面容——这般俊美,简直毫无瑕疵,实为世间男子之绝色,甚至于都有些妖媚了。
若硬要说出这青年人的不和之处,只能是浑身上下淡淡散发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倨傲气势。
桌面上摆着一副棋盘棋盒,数十颗黑白子点缀于棋盘之上,零落中蕴含凛然大势。看棋局之走势,黑子锋芒毕露,呈围势,白子沉稳达练,呈收势。
此刻,这二人皆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石桌。中年人微锁眉头,手捻一枚白子轻轻摸索,似已思量许久。
俊美青年等了片刻,见中年人仍是自顾沉思,久久不下子。他清澈的眼眸中有了几分得色,五支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轮敲着石桌,微眯着眼,慵慵懒道:“老鬼,看来你已老的不太灵光了,此番我才布局攻势,你却已举棋不定,这般走子,实叫人失望无趣的很。”
中年人微微抬目,看了俊美青年一眼,脸带笑意,悠悠然道:“呵呵,年轻人不可太过狂妄,小心额,可别又被老夫以奇招胜之。”
俊美青年脸色一沉,似有怒气却又不好发作,星眸微转,冷然道:“嘿!老鬼还真不知羞了?上次输于你,是你闲着无聊硬拉我走子,我不明这棋路,才叫你诡计得逞而已。真要说起来,这棋之一道,你还是我师傅了。可自当我学成之日,你已频频输于我,到今日,我让你三子对弈,嘿嘿!”
俊美青年看了看中年人,未再说下去,不过脸上得意之色与眼中的揶揄之意却是明显之极。
中年人依旧一副沉思模样,丝毫未被其言所动。忽地一声轻笑,抬手棋落。
只听“啪!”地一声,棋思已现。
俊美青年一愣,忙向棋盘看去,只见那白子所落之处,却是盘中空旷地带,与此刻黑白子对决之处毫无相关,实猜不着这一子有何妙处。他微微思量,已是冷笑,道:“嘿!老鬼故弄玄虚,以空子诓我么?哈哈,实叫人贻笑大方尔!”
说罢随手捻起一枚黑子,断然落了下去。
如此,棋盘之中,黑子之围势已更为稳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