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经历三衰六旺,而当你衰到谷底后……
曾经有人这么对他说,但那个『后』的后面接下去是什么,陆羽凡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若要现在的他补充,他大概只想问:『令高堂的我现在到底是开始衰、正在衰着,还是衰到贴底准备反弹?』
事实上,这个问题从他昨晚深刻领悟到自己真的是被拐走后即开始思索,不过一个人被拐了半个夜晚之后才领悟是否有点太迟,这种事情不在他的自省讨论范围内。
他疲倦地瞪着电脑荧幕深思这个严肃的人生课题时,梓夏偏低沉的声音中断了他的思绪:「羽凡,顾客传来电子邮件,我把内容转发给你,帮我整理成一份英文新闻稿。」
「……要多少字?」
「大约一千至千二字就够了,别写太多给他。」
「哦。」然后又是长长一阵的咔嗒咔嗒声。
什么?那是谁的声音问,他在这里干吗?啊?看不出来吗?他正在这里帮万恶的梓夏打工啊!
不,他绝对没有遗忘自己是他的「研究东西」这件事!只是什么叫『现实逼人』?什么叫『贫贱定能移』?他区区一位还在念学院的大专生,梓夏愿意以一千八百元(约一万八千新台币)高价请他做兼职翻译(兼打杂),对一位永远都有缺钱理由的学院生来说,这是多么难得的打工机会!
再说他已考完学期末考试,原本就是处于该回家放假还是留在吉隆坡继续晃荡,两者择其一的状况,既然有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他自然就是留下来打工赚钱了!
另外,只要环顾一下梓夏的家,同时也是他目前的工作环境,就知道这是个有米人(别称:有钱人)——两房一厅一厨房格局的公寓,大约九百平方公尺的宽敞空间,客厅有一套L型沙发,正中央处有个二十一寸电视机,旁边还有DVD机、PS2、Wii、PS3等娱乐工具,而往外还有个足够晒衣空间的阳台。
厨房是开放式设计,在客厅工作中的陆羽凡可以清楚看到厨房内有个大橱柜,简单的玻璃橱柜内收藏了大大小小的精致酒瓶,左边还有个延伸出去的阳台,炉灶之类的烹调工具统统放在那边,显然是个空气流通的室外厨房。
梓夏是个自由职业者,按照他的说法正式名称是「居家就业者」(SOHO)一族,工作涵括的范围相当广泛,大多数以设计、筹划活动、企划顾问为主,但间中也会接一些很零碎的工作,例如算塔罗牌、找小动物、看风水之类。
据他所说,翻译的工作是因为有陆羽凡加入工作室,才可以开始接下,之前他因自己英文底子不好,虽有客户想找他翻译,却只能忍痛推拒把钱往外推。
不过陆羽凡对这个说法抱持高度怀疑,毕竟这是个多元文化国家,小学至中学甚至大专每天上课都可以选修三种语言,其中华文和英文是必修课。
而梓夏本人亦已承认,他中学时期曾学过华文和英文,所以陆羽凡怀疑找自己当翻译,只是梓夏要留自己在他身边方便研究的借口而已。
虽然工作很操劳,例如梓夏一天至少会丢三至五篇稿给他翻译,也需要处理许多杂事,但整体来说陆羽凡还是觉得这个工作算是蛮优的,更何况老板(即梓夏)也表明该给员工的福利、雇员公积金、津贴什么的也绝不会少。
陆羽凡唯一很有意见的就是,兼职契约上面声明:若有需要,他必须参与超常灵异事件调查。
即使梓夏保证跟随他学习灵异和非人类事件,将让陆羽凡学会杜绝那些非人骚扰,而陆羽凡自己确实也受够了三天两头被奇怪的东西推扯、家里的灯泡没有烧坏却时常闪烁不停、自己一个人走夜路时常会有诡异的影子在身边出现、五楼的窗外每晚有不同的叩敲声以及不同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等等罄竹难书的诡异事件。
但,陆羽凡没记错的话,他已再三向梓夏强调,他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不想改变更不想深入那些灵异、超常或非人类事件,只是对方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每当自己提起这个话题,他就只会冷哼一声「轮不到你来选」。
他不止一次在质疑,到底自己是不是惹上了什么灵媒?就是会在路上抓着你大喊「先生你印堂发黑」的那种。或者也可能是古代武侠小说中,那种会抓着主角喊「你资质很好是块练武的上等材料」然后纠缠至主角愿意踏入江湖呼风唤雨为止的跟踪狂师父。
帮梓夏打工至今已过三天,庆幸的是他尚未拖自己去任何涉及灵异的事件,只是……陆羽凡翻译结束后,忍不住趴在电脑桌上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
只是一天还有那个条件在那边,他就觉得很烦、很不安啊!
天地良心,他只是想做个普通人,过过普通的日子而已!
根据梓夏的办公室规定,每天只需工作到傍晚六时左右即可下班,若是提早完成手上的工作也可提前下班,陆羽凡一如往常地做好工作并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回家时却突然被叫住。
「黄色和橙色,你比较喜欢哪个颜色?」梓夏头也不抬地望着电视机,荧幕显示他正在玩恐怖灵异游戏,看起来像是个少女拿古老立可拍相机,在个诡异残旧的房子内到处乱拍幽灵的游戏。
在梓夏这里工作了几天后,陆羽凡当然也注意到他这位『老板』的兴趣之一,就是有空时玩玩灵异游戏,有时候玩着玩着还可以听到他喃喃自语「不对」、「没逻辑」、「说不过去」等词汇。
但在玩游戏途中突然问他喜欢的颜色,这还真的是头一次,更何况两个都是陆羽凡没有特别偏爱的颜色:「两个都不喜欢。」
「选一个。」梓夏依旧是头也不抬,只是明显看得出他正移动角色前往储存点。
「为什么?」
「那就黄色吧。」储存好游戏之后,只见梓夏站起身走入房内,拿出一件黄色T恤抛给陆羽凡,以不容拒绝的强势气魄表示:「换衣后出门,今天有特殊工作需要加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