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闽西暴雨
坐在去某县的车上，外面雨下得更大，看着雨刘兴贵便有点气恼，这样的天气，只适合窝在家里，实在不方便外出寻人，何况是一个自己根本完全陌生的地方，甚至于如果周鸣家一直无人接电话，他连如何找到周鸣家都是一个问题。想到这里，对刘雪更是生气，恨不能这会把她抓住，照她身上踢上几脚。
平常人只说烟的坏处，刘兴贵此时却感觉到了抽烟的好处。一支烟，瞬间可以让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一下子热聊起来。他给身边的一个男人让了根烟，对方好像正想抽一根，愉快地接受了，并热情地问刘兴贵是否本县人。刘兴贵听不懂，只好又尝试着说起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对方见状，也说起闽西味极浓的普通话。刘兴贵想到周鸣是个学生，恐怕认识的人少，就庆幸自己问了周鸣爸爸的名字，便向那人打听认识不识周文奎。
那人一听倒笑了：“你算问着了，我还真认识他哩，他做海鲜生意，我以前开饭店他还常给我送货。”刘兴贵一听心中大喜，忙问周文奎家住在某县哪个街道，那人却说：“你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他家住在最东边，他以前就在县里开店，后来就到省城发展去了。你去县城东边问问，我们县不算大，应该有许多人知道他。”刘兴贵忙道了谢。
一个多小时后，某县到了。这里雨也下得不小，刘兴贵下了车，只觉得茫茫一片到处是雨。在车站又往周鸣家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刘兴贵见车站附近有一些冒雨出来拉客的三轮车，就坐上一辆，让对方拉到县城东边去。县城果然并不大，过了一会儿就到了县城东，刘兴贵下了三轮车打听周文奎，很快便得知他家就在附近一个胡同。尽管身上淋了大半，但刘兴贵心中还是很高兴，至少在这个县城里一切还算顺利。
到了那个胡同，见第一家门正开着，一个妇女正在收拾东西，刘兴贵就问周文奎家具体是哪家，那个妇女向东指着说：“隔一家就是，就是他家这会没人咧！”刘兴贵道了谢，来到她所指的那家，却见院门锁着。刚与她说话的那个妇女也打着伞过来了，问他找是周文奎家什么人，刘兴贵简单说是朋友，多年不见，现有事过来。那妇女疑惑地问：“那你也没有周文奎的联系号码？听说他才买了‘大哥大’。”刘兴贵忙笑着说自己并不知道，并说：“我来之前往家里打过电话，可是一直没人接，想着过来瞅瞅。”
那妇女告诉他，周文奎不在县城，而是在省城做生意。周文奎老婆前些年遇车祸一条腿没了，另一条腿也不灵便，每天没什么事，就在胡同打麻将，“昨天早上她就回娘家去了，因为娘家侄添了孩子，估计今天下午或明天就回来了。你要是想等，就等一下。”刘兴贵忙问起周鸣，那妇女说：“这娃在外边跑惯了，听说去找同学了，具体我也不知道。”
刘兴贵一时又懊恼起来，眼见快中午，就向那妇女道了谢，然后到胡同外的一个小饭店吃饭。下半截都湿着，坐在椅子上也很不舒服。刘兴贵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只得先找个地方住下，再看如何寻人。于是吃完饭，他就打着雨伞找到附近一家旅馆，登记了一间房。幸而所带小包裹外面套着塑料袋，换洗衣裳还干着，他就把湿衣服换下了，搭在靠椅上晾着。
稍歇了一会儿，刘兴贵往外一看，雨倒消停了一些，心焦焦的他便把裤腿挽得高高的，拿着雨伞出了旅馆，又去周鸣家。一看门上仍上着锁。这时一个中等个头的男孩走过，看刘兴贵焦急地往里探望，随口说：“你找谁？周鸣？他妈？”刘兴贵笑着说：“找到谁都行，你看见周鸣了？”那男孩竟点点头：“我上午在街上瞎转看见他了，这么大雨，他带着一个女生去买磁带，还说要去看电影哩。”
刘兴贵激动得心里直跳，到底还算有点眉目呀。他忙问那男孩县城电影院在哪儿，那男孩说县城有两个演电影的地方，一个在城西，一个就在城中心，“你是周鸣啥人？”说了半天，他有点怀疑了，刘兴贵忙说：“我是他家亲戚。”男孩“噢”了一声，就走开了。
等刘兴贵再次找到一辆三轮车坐上时，雨点又哗哗啦啦下起来。因为道路上积了不少水，车夫骑得并不快。刘兴贵坐在车里，听着雨点不停地敲打在车蓬上，心里急得恨不能飞到电影院去把刘雪揪出来。他一时又想到家里，但没找到刘雪之前，他也无心给家里打电话。
大概有一二十分钟，车子停了，刘兴贵掀开车上的帘子跳下来，赶忙把雨伞打上了。这是一个礼堂式的老电影院，外面贴着花花绿绿的海报，刘兴贵留意到，下午上演的有《和平饭店》和《廊桥遗梦》，倒都还是去年的片子。
刘兴贵看电影院入口处有人守着，就笑着说：“我想进去找个人，能不能进去瞅一下就走？”对方说：“就算不让你买票进去，里面黑黢黢的，你能找着人？倒不如等散场了再说。”刘兴贵说：“散场了人多，说不定我要找的人走了我没瞅见。您帮个忙，让我进去瞅一眼，我一会儿就出来。”那人一边说：“这种鬼天气，里面哪有几个人？”一边摆手让他进去。刘兴贵道了声谢便进了里面。
里面地方挺大，但看电影的人着实不算多，且几乎全部是谈朋友的年轻人。刘兴贵平时虽然爱在办公室看报纸，也知道这些电影，但自打结婚以后，没踏进过电影院一步。随着电影上光影变幻，他一排一排地看过来，却未看见刘雪的身影。不放心，再从后排起一排一排往前仔细瞅，瞅来瞅去没有刘雪。
那些看电影的年轻人一边看电影一边卿卿我我地说着话，却有一个中年男人猫着腰，在一旁鬼鬼祟祟地来回窥探。光影变幻之下，一切都变得有点诡异，刘兴贵的行为在这些年轻人眼中自然变得十分猥琐。有几个人便低声骂着“有病！”“神经病”！“欠揍”！几乎要引起公愤。
刘兴贵心里十分失望，因为失望，所以大家的骂声倒也变得十分无所谓。眼看着找寻了几遍都没人影，他就怏怏不乐地走了出来。
外面雨下得更大了，幸而是电影院前，还能喊到三轮车。他便又坐上车，交待去城西的电影院，那三轮车夫一边骑一边说：“城西那个光放录像，地方也小，不过比这个电影院的票便宜。”刘兴贵无心接话，只是一边心焦地看着拉不断线的雨，一边想着若是城西也找不到刘雪咋办。
车夫年轻，骑得倒挺快，刘兴贵正想着心事，就听见喊“到了”，他下车付钱，车夫得意地说：“我绕小道，所以比较快，要是走大路，还得一会儿才能过来。”刘兴贵见雨势汹汹，担心出来找不到车子，就对车夫说；“麻烦你等我一下，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一会儿多给你点钱。”车夫说：“行你进去吧，不过，我就在这儿等着，万一有人坐我还要拉，没人坐的话就等着你。”
这边果然地方狭小，其实也就是个大点的录像厅，算不得电影院。里面倒乌七八糟地坐着一些人，一边看一边吞云吐雾。一见这个环境，刘兴贵心里就直发紧。来回转了几圈，一个个都看仔细了，也没见刘雪的影儿。不过，在这儿转来看去，倒没人骂娘，兴许人们习惯了有家长到这儿找人。
刘兴贵出来，那车夫仍在那儿等着，他就又坐上车，不知道该去哪儿，就打算先去周鸣家，幸许周鸣他们会回家。然而到周鸣家一看，仍是铁将军把门，刘兴贵只得仍回旅社。他每隔一会儿就出去看看，但看了五六次，都不见周家人的影子。
雨越下越大，旅馆的人忙着把一些沙袋堆在门口。刘兴贵几乎失去了耐性，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天渐渐黑透了，暴雨如注，在窗外弄得隆隆作响，直搅得人心难定。刘兴贵连晚饭都没心情吃，待晚上七八点钟再要出旅馆时，只见外面倾盆大雨哗哗直流，街道上到处一片汪洋。旅馆一楼有电视，人们看了新闻后都在议论纷纷。刘兴贵只听说受台风影响，县里普降暴雨，该县一条河的水位已超警戒水位数米。听了这些，刘兴贵心里除了愁，只有愁。
虽没向家里打电话，但自己的传呼机也一直没响，刘兴贵拿出来一看，原来电池没电已自动关了。因为没寻到刘雪，他也不想打电话，但想着万一张喜梅或单位给他打传呼，就准备出去买电池，同时看看周鸣家回来人了没有。
他打着伞冲进雨地，伞沿顿时往下淌起水来。因为有风，雨一会儿就把他身上弄湿了。走了一阵，雨已渗进雨伞布里，不停地掉落在刘兴贵头上、身上。这条街道的路灯不知怎的也不亮了，四周一片黑。刘兴贵印象拐角街道有一家百货商店，但走了好大一会儿，仍不见那家商店的踪迹。因为大雨，不少门店堆起沙袋早早关了门。等刘兴贵决定不买电池回旅馆时，却觉得都往回走了许久了，却又不见旅馆的影子了。
他心里一阵紧张，何况此时，县城里到处是水，小腿以上都已淹在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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