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不愿回家
张喜梅到底走了。她娘家现在就在市里边，张继祖一家来到市里开了个小饭店，张喜定也不干临时工了，就在店里边招呼生意。张喜梅提着东西来到店里时已临近中午，店里边陆续有客了。王玉敏和刘云玲正忙着收钱的收钱，倒茶的倒茶。“咋，我爹跟我哥哩？”张喜梅进了店问道。
“在后边哩，你咋这会儿回来了？今儿不上班？”“后夜班。”
“有事儿？”“没啥事儿，就是跟婆子吵了几句，回来住几天。”
王玉敏担忧地看了看张喜梅，小声说：“咋又吵起来了？没什么事儿吧？“张喜梅有点不耐烦地说：“妈你忙着吧，有什么事儿呀。”一边说着，她也放了袋子，动手收拾起桌子来。
这边，由于刘盈刘丹的学校离家近，不用接，到了中午她们自己就回来了。刘兴贵推着自行车接了刘燕刘雪回来。他本想带着两个女儿去找张喜梅，但又害怕杨玉花在气头上不做饭，那刘盈刘丹吃饭就成问题了，只得赶了回来。谁知回来一看，杨玉花正笑眯眯地边做饭边和刘丹说话哩。
几个女儿都问妈妈去哪儿了，杨玉花没好气地说：“你妈死了，别想她了。”刘盈仍在玩铅笔，刘丹知道奶奶在说气话，也走开了。刘燕刘雪听奶奶这么说却哭起来了。刘兴贵过来哄她们，一边不高兴地说：“妈，你说啥哩。”
吃完午饭，把女儿们送走，刘兴贵上班前先来了岳父家的店里。店里仍有人在吃饭，刘云玲正忙着端菜端饭，却没见张喜梅。见刘兴贵来了，刘云玲打了个招呼，就又忙开了。刘兴贵来到后厨，看见岳父岳母正蹲在那儿择菜。张喜定和另外一个聘请的厨师正在做菜。“爹、妈，喜梅哩？”刘兴贵上前给张喜定和那个厨师让烟，两个摆摆手表示正忙拒绝了。刘兴贵又给张继祖让烟，张继祖沉着脸挡开了他的手。“兴贵，咋回事？咋家里光生气哩？”王玉敏看了看张继祖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妈是不是容不下喜梅？这么多年了，娃都大了，咋还成天这样？”张继祖有点气愤，“喜梅先还不肯说，我发火了才说出来，她是嫁到你们家当苦力去了？上个夜班连个觉都不得睡？”
“爹，妈，都是我不好。我妈年纪大了，脾气也不好。也没生多大气，你们劝劝喜梅，让她别气了。喜梅呢，我去看看。”小店后边有几间房做卧室，张喜梅就躺在里边，她听见刘兴贵说话，但没吭声。直到刘兴贵推门进来了，她才瞪了一眼说：“没我你们清静呀，咋来找我干啥，我又不是哑巴，你不嫌我会说话吵得慌？”刘兴贵掩了门，嘻嘻笑着过来说：“还在为那句话生气哩？算了，别气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回去吧，几个女儿都在哭着找妈妈哩!”
张喜梅却说：“我不回去了，你和你妈过去吧。你还道歉哩，你没做错啥道啥歉哩。只有我一个人不好，我对不住你们刘家。女儿是你们刘家的女儿，你们管吧。”说完，她拉过被子把自己盖好，就不理刘兴贵了。
快到上班时间了，刘兴贵有点着急，最近厂里对上班纪律抓得很严。他想了想，还是自己得再低姿态一点，于是他笑着说：“哟，真生气啦？好老婆，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不好，我这里给你跪上道歉了，求你看在我下跪的份上，看在咱们女儿的份上，回去吧!”说完，他右腿一曲，还没真跪下去，却趁势抓住了张喜梅的手，又笑嘻嘻地说：“好老婆，回去吧。”
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张喜梅忍不住笑了，但她马上就绷了脸说：“走吧走吧，我是不想回你们那个家了。”刘兴贵只得说：“我真得先走了，不敢迟到，厂长管得很严，谁要是迟到一次就罚款，超过三次就免职哩。我们办公室就负责签到，我可不能带头坏了规矩。”说完，他拍了拍张喜梅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我先走了，下班时候咱们一起去接娃们去。”说完，他走出来，和岳父他们打了招呼就走了。
下班之后，刘兴贵又来到了店里，张喜梅正在那儿收拾顾客吃过的碗筷，见他来了，不耐烦地说：“快走快走，这儿没你的地儿，还不去接女们去。”刘兴贵看见刘云玲过来，笑着说：“嫂子!”刘云玲笑着说：“哟，接喜梅哩，俺们不让喜梅走了，让她在店里干活哩。”刘兴贵说：“真的？要是真缺人手，我也来帮忙算了，不要钱，只要管个肚子圆。”“哟，我们可不敢请你，你是办公室副主任，是个领导哩。”刘云玲一边说，一边忙着招呼客人去了。刘兴贵对这个张喜梅这个嫂子其实向来挺有好感，虽然张喜梅总说自己嫂子过于精明，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但刘兴贵总觉得，只要人家对人和气，不和公婆怄气闹别扭就可以了，这一点，张喜梅不如人家。他这么想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的妈的脾气也远不如岳母王玉敏的脾气那么好。
张喜梅不肯回去，刘兴贵正在那儿为难，王玉敏过来了，她一把夺过张喜梅手中的碗说：“算了，你和兴贵一起回去吧，你看兴贵都来两回了。”张喜梅说：“他来两回是他自愿的，不是我请他来的。”王玉敏小声说：“别犟了，他来接你就给他个面子回去，他要走了然后不接你了，你看你咋下台？”张喜梅却不担心这，她相信他刘兴贵还不敢也不会不再来接她，于是她提高嗓门说：“怕啥哩，我就不回，我看看人家离了我是不是过得更好些。”王玉敏见女儿如此，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见张继祖出来了。王玉敏向来是有张继祖在，她就不发表自己的主张，一切以张继祖所说为准。所以，她一时就不再说话了。
“兴贵，你先回去吧，喜梅想在家住，就让她在家住两天，我看你们那家也是个气窝，三天两头不生个气就不叫日子。”张继祖说完，就又进后厨去了。王玉敏见男人这么说，自己也就不再主张女儿回去了，于是对刘兴贵说：“兴贵，那你先回去吧，等过两天呢，你再来接喜梅。”张喜梅见父母都这么说，就昂着头也进后面去了。
刘云玲见刘兴贵站在那儿有点尴尬，就走过来说：“兴贵，你把女儿们接过来吃饭吧，喜梅想过两天再回，你就让她在家住两天，等大家都气顺了再接她回去，也省得你作难。“刘兴贵有点感激地说：“不行，这是饭店，娃们来了闹，对生意不好。嫂子，那我先回去了。等等再来。”说完，他就出了店，骑上车子去幼儿园接刘燕刘雪。
谁知到了幼儿园，刘燕刘雪已被杨玉花接走了。刘兴贵回到家里时，家里静悄悄的，门上竟上着锁。杨玉花一般快傍晚时是不会出门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刘兴贵一边开门一边觉得奇怪。进了屋，刘兴贵也懒得做饭，掏出烟吸起来。他觉得自己最近烟瘾很大，特别是心烦的时候，总想一支接一支不断气地吸，
刚吸完一支烟，便听见院外小女孩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接着杨玉花拉着几个孙女进来了。“爸爸，你看奶奶买了什么？”刘燕一进门就嚷起来，刘雪则拿着一袋东西跑了过来，“肉!”刘盈嘻嘻笑着说，一根手指还不时含在嘴里。
“你咋买肉了？”自女儿们上学以后，家里的饭食就差了不少，好像有一阵子没吃过肉了。“咋？我用我的钱买的!我今天高兴，就不许买点好的？”杨玉花一边说，一边笑着对几个孙女说：“今晚奶奶给你们炒红烧肉吃。”几个孩子都很高兴。
刘雪跑到刘兴贵跟前，还伸出小手说：“爸，你看，奶奶给我们买了糖豆。”“好，真乖!去玩吧。”刘兴贵慈爱地抚了抚刘雪的头说。刘雪开心地拿着糖豆跑找姐姐们玩了。刘兴贵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难不成是因为张喜梅走了，母亲才这么高兴的？
刘兴贵走进厨房时，杨玉花正在那儿哼着小曲切肉。
刘兴贵忍不住说：“妈，我去接喜梅了，她不回来。”
“不回来好!算她有志气!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杨玉花指了指刘兴贵说，“你真有志气呀，一个媳妇整天把你攥在手里，你接她干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