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涵一觉醒来,发现家里就自己一个人。扯着嗓子唤了好几声姐姐,姜姜也没有像平常般从屋外小跑进来,只得慢吞吞的起身穿了衣服,他在屋内看了几圈,没找到什么吃的,只好搬了把小凳子到院子里坐下来等她们。
一盏茶功夫样子,天边渐渐的聚集起了乌云,裴子涵呆呆的抬头看着乌云越级越厚,将阳光都遮盖住了,随着几声闷雷响起,他还没反应过来,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平日里这个时候,姜姜总会紧紧的抱着他,嘴里嘟嘟囔囔的哼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歌谣,安慰他不要害怕打雷,虽然他义正言辞的告诉过她自己并不怕打雷,她也会一脸赞同,但每到下一次打雷下雨,她仍是还会紧紧的抱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害怕。
“姐姐,你去哪里玩了,怎么还不回来啊?”裴子涵移到了窗前,伸出小手边接着已经连成线的雨珠边自言自语。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喂,你的袖子打湿啦。小心你姐姐回来骂你。”
裴子涵听了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去,发现一个七八岁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站在自己身后,而她的身边立着一位儒雅的中年文士,这文士全身都已经被淋湿,反看小姑娘倒只有额前有些水印,见裴子涵惊奇的看过来,文士宠溺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略带歉意道:
“小兄弟不要害怕,在下姓关,并不是什么坏人,外面突然下大雨,我们是进来躲雨的。不知道你家大人可在?”裴子涵听他声音温和,倒也不怕,但记得奶娘与自己说过,不能轻易和他人说话,便也不开口,只摇了摇头。文士又问:
“小兄弟家中可还有他人?”裴子涵又摇了摇头。
中年文士见此,也不觉什么,只当是小孩害怕,可这小姑娘见他不开口,却不罢休了,想父亲堂堂青云掌门,倒哪里人家都是毕恭毕敬的,现下好声好气的对着这么个比自己还小的屁孩说话,他居然敢不开口回答,便故意说到:
“呀,原来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呀。”文士忙喝止:
“颍儿,不得无礼。”裴子涵终是小孩,之前那小姑娘吓他一跳,后来又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珠子还时不时的咕噜噜转,早想开口了,现在倒好,自己还没说她呢,她倒先说自己是哑巴。于是也不顾奶妈平日里的嘱咐,开口顶了回去:
“你才是哑巴呢。”关颍儿听了又想开口,关珏突然大脚一迈,将裴子涵拉到身后,同时伸手随意挥了挥,手指间赫然多了几枚小钉子,道:
“何人如此心狠手辣,对一个小孩子也要使出化骨钉么?”这化骨钉是几年前出现在江湖中的,钉内中空,藏有化骨散,中者虽不会马上丧命,但全身骨头会尽数细碎软化成水,溶入血液,终会全身瘫痪,成为废人,两年前青云便有一名门人中了此钉,因受不了骨头化水时的疼痛自尽了。
“不愧是青云掌门,随手就解了我三枚化骨钉。在下对关掌门慕名已久,若不嫌弃,待结了今日公务,再请掌门于醉仙楼一聚可好。”只见一人手举着伞轻飘飘跃进院中,望其面容,赫然便是客栈中腰系玉带的那人。关珏扫了眼他腰际悬挂的朱雀玉佩和默默出现院中各个角落的黑衣人,淡然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堂堂暗卫朱雀大人,恕小人愚钝,不知暗卫大人执行的什么‘公务’需要对这么个小孩使出化骨钉呢?”暗卫是由当今宣穆帝创立的,当年他还是前朝的诸侯王,因为将封地治理的好,民间声望极高,被前朝皇帝猜忌,皇帝多次发布诏书欲将宣穆召回都城囚禁,都被他搪塞过去,之后皇帝便开始派出杀手刺杀他,那时宣穆便创了明暗两只卫队保护自己,明卫立于明处,暗卫隐与暗处。后宣穆帝举起反旗,护卫就一事全权交给了明卫,暗卫转而行一些不便利于阳光下的事情,如暗杀。再之后新朝建立,暗卫越来越多的便是处理皇帝的私事。暗卫由于行事比较狠毒,老弱妇孺也从不放过,因此极被江湖中人鄙视,但由于它与皇帝的关系,倒也没有人明目张胆的反抗过,遇到他们办事,多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至于暗卫的总首领,江湖中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只他下面有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人,以腰际相应形状的玉佩为令,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也多是这四人出面处理解决,这四人虽年纪都不大,处事狠辣却一个赛过一个。
“关掌门,在你身后的可是朝廷侵犯,还盼掌门交出来,以免惹祸上身。”勾了勾手,身后一人忙猫着腰走上前来,朱雀斜眼骂道:
“蠢货,没瞧见我鞋湿了么?”这人忙趴到了地上,还未待他趴稳,朱雀便一脚踏了上去。关珏冷眼看着眼前一幕,将关颖儿唤到身边与裴子涵立于一起,同时右手在腰间抽出了把软剑,斜斜的指向地面,朱雀瞄了眼关珏此番姿态,冷道:
“关掌门是要与朝廷作对么?”
“朝廷?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小人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如何担得这样的罪名,朱雀大人可不要冤枉了小人。”
“哼,想不到关掌门不止剑法高超,口才亦是不错啊。”朱雀剃了剃指甲,望向他身后的关颖儿,继续道:
“在下知道掌门武艺高强,我们这些人一起上也未必能奈何于你,不过,刀剑无眼,万一哪个不长眼的伤了大小姐,那可就不妙了。且这个钦犯与掌门萍水相逢无亲无故的,何苦要为他犯险呢。”
“大人此言差已,小人先前受这位小兄弟遮雨之恩,已决定收他为徒还报此恩,又怎会是无亲无故。再且大人既说他是朝廷钦犯,却不知他犯了何事?若他真做下伤天害理杀人放火**掳掠的恶事,不劳大人动手,小人也必定不会放过。”关珏说着话,环视了四周的暗卫一圈。
说了这许久,朱雀本就不耐烦了,但碍于青云是天下第一大派,大首领也吩咐过不得轻易开罪,才一直没有动手,现下看来关珏是定不会将人交给自己了,也就不再忍耐,伸手一挥,道:
“如此就得罪了,动手。”随着他话刚一落下,四周的黑衣人们唰的齐齐拔出了剑,直接向关珏攻去。关珏无丝毫惧意,抬手挽了个剑花,迎向他们,嘴里还道:
“颖儿,小心些,护好自己和师弟。”
关颖儿闻此,高兴的两眼都放了光,也抽出了挂在腰间的精巧小剑,将裴子涵推到自己身后靠着墙,摆了个起手式,笑眯眯的看着前面,巴不得别人快些攻上来,好试试练了几年的飞鸿剑法。
裴子涵愣愣的看着这些人,心里头还闹不清楚他们怎么就突然都跑到自己家里来了,叽里咕噜的说了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后,又拔剑打了起来。奶妈和姐姐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他站在关颖儿身后,看向前面正打的激烈那群人,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容一闪而过,裴子涵张口大喊一声:
“杨叔叔!”
一个黑衣人听闻身形顿了顿,关珏刚好一剑横扫而来,只这一顿,便未能躲过,剑穿胸而过,黑衣人低头看向胸口,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似喜非喜,似愁非愁,倒像是得到了解脱般,他缓缓后退坐到了地上,始终未回头看过裴子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