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见然吗?”
然,就像是隐藏在日子中的刺,一旦触碰,平静的心情瞬间就崩溃。
小禾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她的眼神变得散漫,没有神。巨大的空白包裹着全身,空荡荡的世界只有这句话在回荡。
......你想见然吗......
见然......然?......然!
想见!一直想见,不惜故意考差,只是想见然!思念的日子,已经过了这么久。那张刻在记忆中的脸,虽然已经模糊,可仍旧那么深刻,刻进骨子里,即使有的时候会淹没在日子里,但是从未离开,一直在......
可是却不能见,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见。思念得久了,反倒不知所措了。自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自己的心,也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不管自己多么执着,终拗不过时间,这样的自己,要怎么面对然!
陈翊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带你去见他。”
小禾木讷地抬起头,失焦了的眼神看不清面前的这张脸。陈翊轻抚着她的脸庞:“小禾,勇敢一点,有些事,终是要面对的。这些坎,如果过不去,那要怎么幸福!”
“我......”小禾的大脑一片空白。
“明天早上我来等你,我们去见他。”
声音如同从远处传来,兜兜转转了半天落进小禾的耳中。要去见然了.......要去见然了!
终于明白了话中的意思,小禾却突然感觉种前所未有的害怕......不可以,不可以让然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不可以!小禾后退着,脚步很乱,她摇着头:“不要......明天还要上课......不要见,不要......”
陈翊一步上前,双手固住小禾的手臂,他看得出来现在小禾很混乱,想要逃。“小禾!我明天来等你,就这么说定了知道吗!”
怕小禾逃走,怕她不敢面对,陈翊的手上下了力气抓住她。小禾的手臂被勒的生疼,疼痛的感觉让她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去见然了!
再不记得陈翊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上楼的,脚步虚浮着,恍恍惚惚,只知道.......要去见然了......
何淑琴在楼梯口等小禾。刚才小禾和陈翊在下面,何淑琴在阳台上都看到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他们两个的动作,心里泛起酸酸的感觉。总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只朋友这么简单,这样自己要怎么相信只是朋友而已!
这样的想法让自己和难受,不想因为胡思乱想伤害和小禾的感情,也因为自己是个藏不住心情的人,何淑琴打定主意再问小禾一次,至少要让自己安心。
可是小禾的样子,何淑琴是吓到了。小禾脸色发白,眼睛没有神,呆滞地像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样。刚才脑袋里还一大堆问题,这会全丢到脑后去了,何淑琴赶紧上去扶着小禾,轻声问:“怎么了?”
小禾傻愣地抬头看她,轻声说了一个字:“然......”
冬天的夜晚很长,黑的很彻底,很绝望,好像再看不到光明了一样。
小禾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半天都没有眨一下。眼里慢慢积起泪水,直到溢出来,顺着眼角落进发间。
黑暗中,好像看到暖色的阳光中飞舞着大片蒲公英,满世界都是,在澄澈的蓝天下。然站在蒲公英中,温柔地笑,如同阳光一样的笑。
那片蒲公英,一直都在,从未离开。离开的,是自己。
第二天,下雪了,然后世界亮了,被雪光照亮。
小禾洗漱好,让何淑琴先去上课,自己等着陈翊的信息。
现在的小禾不像昨天那个样子了,很清醒,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知道将会见到谁。
手机震动了一下,陈翊的信息。
“下来吧。”
现在的心情很平静,没有波澜。小禾揣起手机,出来宿舍。
陈翊看到小禾的脸色比昨天好了很多,他问:“做好准备了吗?”
小禾点点头。
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
上次去清羽,是若云姐带自己去的,一晃,半年过去了。小禾和陈翊坐在长途汽车上,车子出来市区,在偏远的路上晃得厉害。小禾一直望着窗外,望着窗外已经属于冬季的景色。雪花在车外飞舞,像极了蒲公英。
陈翊看着小禾的侧脸,心里很沉重。
本来想,既然骗了,那就骗一辈子吧,可是心里也明白,如果不说清楚,小禾永远都放不下然。如果是夏宇,小禾会幸福的,然,你也希望小禾幸福对吧!所以,不要怪我。就像我们昨天说好的那样,我带她来见你,我知道,你也想见她。
陈翊伸手,抚了抚小禾的头,小禾转过头来,勉强扯出一个笑。陈翊看的心被揪了一下,很疼。
然,小禾的头发,长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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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顺着一条不大的路,两个人并排走着,撑着一把伞。陈翊把小禾护进自己的大衣里,为她挡风。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路上还没有积雪。这条路不长,隔着雪可以看到路尽头的房子。漫天飞舞着雪,时不时的风刮着寒冷。孤儿院在路的尽头,显得很颓败。
陈翊带小禾进去。和陈翊一起回孤儿院,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特别明显。即使身边还是那个人,即使这里还是那个景,时间不对,就都不对了。
敲了敲一扇紧闭的门,任阿姨打开门,门口橘黄色的光,显得异常温暖。
任阿姨有些惊讶陈翊的到来。“这孩子,不是昨天才来过吗......”话还没说完,看到陈翊身后的小禾,她愣了一下,有些迷惑地看了看陈翊,也没多说什么,赶紧让人进屋。
屋子里明显比外面暖和多了。任阿姨给两个人倒了热气腾腾的开水。
捂着热杯子,手上的温度渐渐恢复了。任阿姨看两个人脸上红润起来才开口说话:“这下雪天的,怎么跑回来了?”
陈翊接话:“我想带小禾回来看看。”
“什么时候看不好,这样冻的天,会冷死的!”
“我想......我想带她见然。”
一直沉默的小禾身子僵了一下。任阿姨眼里的疑惑更加明显:“见然......”她不安地看看小禾,又问陈翊:“这样好吗?”
陈翊的眼神很坚定:“应该要见一面,把话说清楚,这样,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任阿姨看陈翊的眼神,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她转向小禾,轻声说:“小禾。”
小禾看着任阿姨,任阿姨的眼里满是温柔,就像从前那样看着自己。“你同意吗?”
小禾没说话,不摇头不点头。
任阿姨轻轻一笑:“这样的话,见见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