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魏子轩在门口等着我，意料之中。早上看到他留在客房里的行李，我就猜到他晚上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他穿着纯白色的白色衬衫，棉麻的灰色裤子，藏青色外套搭在肩膀上，跟他昨天风尘仆仆的形象完全不同。隐隐约约的我有些恍惚，仿佛回到大学时代，他懒懒的站在在女生宿舍楼下，等着我这个生活委员，和他这个体育委员一起去为全班同学们买排球一样。“青青？”他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我定了定神，一边拿出钥匙一边对他说：“你等多久了？”“大约一个小时吧。”“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你就这么一直在外边傻站着啊。”他无奈的笑了笑，“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回来给我开门呢。”又是资格，这是我今天第二次从第二个男人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了，真是幽默，他这个时候居然跟我谈到了资格。我没理他，径直朝我的房间走去。“周青青，”他在背后叫我，我回头看他，却看不出他任何情绪。“怎么啦？”“你都不问问我今天去哪儿了吗？”“我？”我想了想，“我想我也没什么资格过问你的私事。”说完，我转身回到房间，把他自己留在了空荡荡的客厅，我看不到也猜不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紧接着是让人恐怖的安静，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我几乎忍不住想出来看看他，可我并没有。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客房传来的房门落锁的声音，他去睡觉了。可我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心里积压的东西越来越多。我摸出手机，找到娇娇的号码，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发短信告诉她。我等了很久，并没有等到她的电话，连短信也没有回复，我一下一下的按着即将黑下去的屏幕，上面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红的刺眼的枫叶，忽然想到了我去年过生日时魏子轩送我的礼物，还有那些他不在时，偶尔寄来的东西。我拉过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别想了，真的别再去想了吧。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被一声接一声的敲门声惊醒，我顺手摸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早上六点多了，只不过今天是阴天，所以丝毫没有平日里六点多的样子。敲门声已经停了，想来魏子轩应该去开门了。我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开门走了出去。也就是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我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站在门口的魏子轩和周韵，以及与他们相隔不远的还穿着睡衣的我。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韵的表情，她手里的东西已经向我飞过来。瓶子在我脚边应声落地，破碎的玻璃片溅到我的脚背上，说不出的疼。“你是不是疯了你？”魏子轩伸手拉住她，“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周韵使劲的甩开魏子轩的手，朝我走过来，“好好说话，我跟她没有好话可说。”我看着她精致美丽的脸孔，还有与她格格不入的满身的酒气，不禁有些心疼。“我们能好好谈谈吗？”我平静的说。大概是我的平静让她出乎意料，她看着我，眼中充满了疑问，“我们？”“是的，”我指了指魏子轩，“我们三个。”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魏子轩，微微的点了点头。三个人就这样坐了下来，却出奇的安静，没人愿意先开口，仿佛一张口就会输掉了一样。“这是你第二次来找我麻烦了。”我看着周韵说。她点点头，并没有看我，“刚刚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真恨不得冲上去给你两巴掌。”她说的坦然又真诚，居然让我生不起气来。“我可以理解，”我说，“就好像当初我知道你跟魏子轩在一起时，想打你全家一样。”她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微笑道，“我还没你那么狠，不过我倒是明白了，原来你这么喜欢子轩。”我沉默不语。“真没想到，”她顿了顿，“我居然会和你如此安静的说这些事，上次在你办公室，我是真的气急了，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我不能容忍你骗我。”我点了点头，“其实整件事情都是我做错了，从我喜欢他的那一刻开始，”我抬头看了看坐在我对面的魏子轩，“一直掺和在你们中间，我很自私，我觉得我能改变他。”周韵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人能改变他，从始至终都是，算了，”她突然话锋一转，“这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我知道，”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最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对他再抱有任何幻想了，他这次回来，就是想跟你好好的重新开始。”周韵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我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魏子轩的肩膀，“魏子轩，你怎么不说话？”他并没有理我，而是对着周韵说：“你先回去吧，我们俩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周韵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她死死的盯着魏子轩，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求你了，好吗？”周韵没有再坚持，她站起来对着魏子轩说：“记住你说过的话。”然后转身离开了我家。这下，整个房子就剩下我和魏子轩两个人，一种莫名的气氛环绕在我们中间。“你把我当什么了？”他冷冷的对着我说，“你居然希望我跟周韵重新开始？”“我不是希望，而是你们根本没有分开的理由。”“你就是理由，一个活生生的无法抹去的理由。”他大喊着。我直直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昨天问你为什么不问我去哪儿了，可你没有理我，我其实是想告诉你，我昨天去找周韵了，我想和她说清楚，我想让她了解我内心的想法，我想让她知道，”他看着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我这么多年来喜欢的人是你，从来都是你。”“那又怎么样？”我看着他，心中某个角落像针扎一样疼，“从来你都没有给过我机会。”他还在看着我，眼中慢慢流露出了失望与伤心，“你在怪我吗？”“没有，我刚刚说了，我只怪我自己，从第一次与你错过之后。”“没有可能吗？我们？”他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是说给他自己听一样。我摇了摇头，“没有，以前或许是有，现在一点都没有了。”他轻轻地坐在了上发上，满眼满心都是说不上的忧伤，可这远远比不上我此时此刻内心的痛苦，这根刺我迟早要拔出来的。他静静的坐了一会，然后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了我的手上，我低头仔细的看了看，原来是一颗小海星，跟上次他寄回来给我的那些海星很像。“上次寄给你的只有23颗小的，这是我新找到的，凑在一起正好有24颗了。”我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为什么你给我的东西都是24个小的，七个大的呢？”上次的枫叶也是。他笑了，咧开的嘴角带有一丝丝的苦涩，“是每一天的二十四个小时都想着你的意思。”我也笑了，不过内心却多了几丝坦然，对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这么多年的坚持与付出并没有白费。我轻轻地拍了拍他，“谢谢你，真心的。”他没有看我，“我应该还会打扰你几天，我的房子你也知道，我去年走的时候退了，所以我还要先找房子。”我点点头，“没关系，我们怎么说也是朋友。”他这次抬头看了看我，随即又低下头去，“放心，我会听朋友的话，好好对周韵的。”我还在笑着，甚至表现的比刚刚还要开心，可是我却说不出话来，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浅的还不足以支撑我们两个一起走下去。其实我是有过动摇的，在他说从来都是我的时候，可我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我不能也不该那样做。很久以后我也会问问自己，如果当时我妥协了，是不是所有的路走的就不那样辛苦了。可所有的事都不能回头，即使那是我用九年的青春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