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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三醉酒抱紫菀,十四妒意急表白

自从那次在坤宁宫见到十四之后,他便时常借着到乾清宫来的机会带些小东西给我,像是小泥人啊、乐谱的残本什么的讨我的喜欢,见到我就叫我七姐姐,渐渐的我就觉得在这个**里,他是唯一可靠的人,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

也许是他来的太频繁,也有可能是他的身份太惹人注意,后来渐渐的就传出些不好的传闻了,我们就约定在太液池畔第十四棵柳树下见面,那里比较清幽,没什么人来往。

最初我们的确都没什么特别的心思,就像那些玩得好的朋友一样来往,可是日子久了,我们也渐渐长大了,这份纯真友情就渐渐变了。

我记得那天是中秋,晚上皇上在乾清宫宴请王公大臣,当然也包括那些皇子们,所以馨儿软磨硬泡的要我替她守坤宁宫,“应该能碰上那个人吧!”她当时兴奋的说道,我追问她那个人是谁,她却只是告诉我一个关于他的故事:

那个人十岁的时候,得了急病,一直高烧昏迷,一度危笃,还好碰上了一个精通外科的外国人救了他,这期间一直是馨儿照顾他的,他曾答应过要许她一生富贵,她信了,可他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后来,馨儿的阿玛得了急症,几乎快要丧命的时候,他却突然出现了,让那个外国人救了她的阿玛,他告诉她,还不是时候给她富贵,所以她就一直等…

不得不说,我被这样的感情感动了,所以当她说要帮我去伺候宴饮,我答应了,虽然这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可本来这伺候宴饮的差事就是我替生病的素芸的,我本来就不乐意去,如今再装不舒服混过去就好了。

可我跟贵妃娘娘说的时候,她却像是舒了一口气的样子,难道她也不想让我去?还是不想让我见到什么人?

还是不想了,想多了太可怕了.

在我看来,这种宴饮是最没意思的,宴会上的每个人都不敢怎么吃喝,生怕失了礼数。因而看起来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其实大家都不是在看歌舞、美食,而是在看人脸色,臣子们看皇上的喜怒,皇上呢看臣子的忠奸。一场宴会下去,没有哪个聪明人记得清自己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只记得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而做奴婢的就更惨了,什么都不能吃,什么都不能喝,可什么都得看,什么都得想,谁的杯盏里没有酒了,谁的眼睛往哪道菜上看了,你都得留意着,稍有差池就会陷入险境。

当然,在这种宴会上,你有机会被皇上或者其他显贵看上,从此得到一个嫁入豪门的机会,可这种机会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能安安静静的守着坤宁宫,没什么人打扰,这就很好了,特别是那些一起守坤宁宫的宫女姑姑们都对我很好,听说我‘奉旨’复原《霓裳羽衣曲》却找不到练舞的地方,都纷纷献计献策。

“对了,太液池畔,靠近乾清宫的那一边,有个叫饮酒台的地方,听说是以前静妃娘娘练舞的地方…”一个二十多岁的宫女翠红突然说道,却吓得其他人都愣住了。

“你疯了!叫兆佳姑娘去那种地方!”其中一个姑姑看了看四周的夜色,厉声斥道。

“那地方有什么问题吗?”我很困惑。“难不成…闹鬼?”

我只是随便一猜,却把她们都吓得噤了声。这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闹鬼的地方就肯定是人少的地方,皇宫这么大,可除了冷宫要找到冷清的地方是不容易的,我讨厌练舞的时候有人在旁边。

所以我先是在脸上画了淡淡的菡萏妆,换上舞衣,再用恐吓、利诱等多种方法对翠红等四个宫女进行‘劝导’,终于让她们同意帮我提几盏琉璃灯去饮酒台,虽然她们很明显并不乐意…

其实这天的皇宫,夜晚并不是幽静漆黑的,到处都亮着各色的花灯,各宫之间也是人影交错,守卫森严的,行至饮酒台附近的时候,我还被侍卫盘问了一通,好不容易才过了关的。结果,那群胆小的宫女还是刚把琉璃灯放下就一溜烟的跑了,留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饮酒台上,不过我又不怕鬼,也没害过人,鬼自然也没理由害我,所以这倒是挺合我心意的,所以我很安心的数了数她们放下的琉璃灯,一共有七盏,加上我手里的一盏,正好挂在饮酒台阑干的八个角上。

琉璃灯的灯光下,我才看清楚这个叫饮酒台的地方。高约三尺,台体表面用汉白玉雕成龙凤呈祥的图案,台体南侧和北侧各有一道石阶,顺着石阶而上,只见每一级石阶都有不同的图案,有的是举案齐眉,有的是和合二仙,种种不同,围着的汉白玉阑干也都雕刻着精美的祥云,只可惜有的被侵蚀了棱角,有的被灰尘和青苔掩住了光彩,显然是荒废已久。

到了台顶,我竟然发现这里的陈设竟然是那么的简单,甚至连个像样的休憩之地都没有,光滑的青石板上没有一丝的雕琢,四周的铜镜也并不高,跟台座的华丽根本不般配,一望而去,眼前都没什么可看的装饰品,除了从台顶可以一眼看见皇上住的乾清宫,看见那里的灯火通明、欢歌笑语之外都没什么特别的。等等,看到乾清宫?我突然明白了静妃为什么在自己最得宠的时候建这座饮酒台了。

而与之对立的是饮酒台的荒凉,那渐渐爬上来的夕颜,角落里滋生的碧苔,就像是一副苍凉的画卷,展现着一个深宫女子一生的喜怒哀乐。我将琉璃灯一盏盏的点亮挂好,擦干净地上的灰尘,一袭白色的白纻舞衣,戴上面纱,光着脚戴上银铃,站在饮酒台的中央,想象《霓裳羽衣曲》的盛况,就着我想象中的音乐翩然起舞,白色的水袖随着我的手抛起如浮动的白云,落下如翩飞的雪花,脚上的银铃响动着。

“罗袜生尘步迎顾,微整颦笑,脉脉两相慕。牛郎织女春织处,莫道良缘时时浅,唯愿与君长相守,吟唱上邪。”

我轻唇启齿,随着舞步吟唱着我新谱出的曲调,琢磨着残本中所蕴含的意味,跳了一段之后觉得有些不妥,便停下来打算再思考一下,却猛地被一个满身酒味的人从背后抱住了。

“额娘,别走,额娘…”

我立时就被吓得惊声尖叫起来,挣扎着推开了他,他一晃之下就摔倒了。我随即往南侧的石阶跑去,刚下石阶就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十四,他身上也有股浓浓的酒气,一见我就拉着我的手不放。

“七姐姐…”他模模糊糊的喊道,“我是在做梦吗?”

我看了看身后就要追过来的人,急忙攥住十四的衣袖,躲到他身后去。

“有人在追我!救我!”

“追你?谁这么大胆,不要命了!”他也不问什么,借着酒意冲上去就跟那个人扭打起来,那人似乎也是身手不凡,眼看两人越打越激烈,我怕会出事赶紧上去劝,结果就着琉璃灯的灯光一看,那人似乎很眼熟,仔细一想,原来是十三爷,我曾在坤宁宫看见过他的,赶紧扯住十四。

“别打了!是误会!”我突然想起来十三爷就是当年那个静妃娘娘的儿子,他抱我应该是认错人了。

可他们打的正凶,哪里听得进去,十四还一失手就把我推到地上,害的我撞在栏杆上,头都擦破了。

“打!打!打!你们亲兄弟,打死了也不管我的事儿,别到时候闹起来又成了我的不是了!”我一赌气,素性不管了,起身就要走,十四赶紧扯住我。

“让我看看…”他似乎一下子就醒了,拉住我要看我的额角。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死了你才高兴了!”我躲闪着不让他看。

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十三爷,撇过脸想了想,对十三爷做了一揖。

“十三哥莫怪,是十四一时情急,若有冒犯十三哥之处,请多多包涵!”

十三爷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掩着嘴唇咳了几声,半晌才勉强答了句:“无事。”

“十三爷,逝者已逝,生者节哀,静妃娘娘想必也是希望您如此的。”我看着十三爷悲伤的神情,心下有些不忍,就取下腰间系着的香囊递给他。“里面是紫菀的干花瓣,把干花瓣揉成丝,当成烟抽,可以治咳嗽…”

我只看到十三爷的悲伤,却没有注意到十四的怒气,还没等我说完,他就一把抱起我往外走。

“你放我下来!你凭什么抱我啊?”我看了看站在原处的十三,不禁又羞又气,使劲挣扎着,可无奈他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满族的男儿,有着钢铁一般的体魄。

“就凭我喜欢你!”他脚下不停,离了饮酒台,才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惊得我顿时失了举措,愣住了。

“你胡说什么啊!放我下去!”我沉下脸来。

他看了看我,把我放了下来,但还是拉着我不让走。

“七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这里。”他强行握着我的手,贴住他的胸口。“心口这里很痛,就像被人用刀子割开了一样。”

我羞得脸红的简直要爆掉了,又担心被人看见,急的赶紧趁机抽回了手,捂住耳朵,不听十四说的那些话,一溜烟的就跑回了坤宁宫,躲进了房间。

“兆佳姑娘…琉璃灯呢?”翠红收拾东西的时候问了我一句,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一时情急忘记把琉璃灯带回来了,可皇宫里的一草一物都是要备案的,丝毫不能马虎,可要是再回到饮酒台去取灯,回来恐怕就要宵禁了,照样是违了宫规。

正当我急的不知所措的时候,守宫门的小宫女绵绵跑了过来,把那几盏琉璃灯递了过来。

“十三爷的随从把琉璃灯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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