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胸口不断地传来剧痛刺激着墨凌天的大脑，生怕他会就此睡过去一般。当然，他也快被痛得永远沉睡过去了。
先是被股洪流一般突然涌现在心中随后疯狂肆虐的绝望和孤独感完全冲垮了理智——那根本不应该是人类的心里应该出现的情感。庞大到几乎能够撕裂心脏。
接着，又被一直像两只大钳子一般钳在自己双手上的黑色物质一个猛拉拉到了半空中。简直就像颗弹弓里的小石子一样。随后，墨凌天的胸腔和那枚纯黑色的球状物质撞在了一起。
起初还没什么异常，或者说几乎感觉不到什么。
可接下来，那些黑色的物质突然就分散了，散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它们轻易地穿过了墨凌天身上的衣物，直接附在了他的皮肤上，并且顺着每一个他们所能够接触到的毛孔，一点一点爬进他的身体里。
“啊啊啊啊！！！”
如果现在他能发出声音，一定会用这辈子最大的音量发出一声持续时间最长的惨叫。可他现在只能用自己痛苦的表情来说明此时此刻他所遭受到的痛苦。
那种感觉简直像身上被泼了盆硫酸或者用烧得通红的烙铁贴在皮肤上一样，灼烧的感觉像一道闪电一样顺着神经末梢传递到了大脑，跟它说着“老大我好痛啊我要死了”之类的诉苦。
心理的剧痛和身体的剧痛，墨凌天居然一下子都齐备了。
所幸，这种灼烧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到那些黑色的液体完全流干了之后，痛感也立刻戛然而止。一直和那些黑色物质悬浮在水面上的他终于感受到了万有引力的力量，开始坠落向下方的湖泊。
墨凌天本来被双重的疼痛刺激得不敢再睁开的双眼突然又再次张开了。
这时，大量的信息涌进了脑中，就和刚进入阿瓦隆的时候出现的感觉一模一样。而且他感觉，这次流入的信息量比那次还要大……虽然仍然是些看不懂的字符。
不过这次却出奇地没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如果说上次是填鸭一样直接将信息全都灌到大脑里，那这次则是像涓涓细流一样一点点的涌入，让他的大脑有一定处理的时间。
当然，他其实感觉得到，他的大脑里突然之间多出来了很多东西。大概是因为更大量的信息都被直接储存在了大脑深处，甚至连一定的处理都不需要，这才减轻了他的痛感吧。
下坠的过程中，一个提示框在墨凌天的身前跳了出来。
“元素（暗）控制权限载入中……”
“正在更新‘黑瞳’的控制权限……”
“噗通”一声，墨凌天的身体和平静的水面重重撞在了一起，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毫无准备的他甚至连基本的憋气都没来得及做就深深沉入了水底。
可他的双眼却依旧睁得圆圆的，身体上也没有任何动作反应。就跟失了魂儿一样，任由湖水顺着鼻腔和口腔灌进身体里都没有一丝反应。
提示框的内容继续更新：
“正在对技能系统进行修编……”
“权限更新完成。当前黑暗权限持有率：20%。融合程度：1%。”
这条提示更新完，墨凌天才终于回魂了。眨巴眨巴双眼，终于不再像刚才那样木木呆呆的样子——虽然还是那副就明摆着把“不耐烦”“无所谓”几个字写在上面的死鱼眼。
这时他忽然又意识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缺氧了。
“呜咕！……”
惊慌的他下意识地就张开了嘴巴想要喊救命，可这只会导致更大量的水涌到他的口中。他现在可不想再喝任何一丝水了，他肺里的那些液体根本无法让他继续呼吸。
还好，这片湖并不算太深，他挣扎着扒拉了几下便成功游了回来。至少不用担心会死在湖里了。
他拼尽全力地将头伸出水面，一阵剧烈的咳嗽把那些趁虚而入的湖水给悉数咳了出来。空气终于能够顺利地从鼻腔被吸入肺部，他那被憋得几乎变成紫红色的脸也随之终于恢复了血色。
等到终于恢复了理智之后，墨凌天才终于想起了自己会游泳这一事实，操着不太标准的自由泳泳姿缓缓地游向岸边。待得游到肚皮紧贴着湿软的泥土，他才手臂一软，像个落难者一样地趴在水边。
“咳咳……咳……咳……妈的，这都什么玩意……”又咳嗽了几声把气管里的水全都咳出来，他才手撑着地一滚，仰躺在地上。
他现在浑身都是湿的，黑色的衬衣紧紧贴着皮肤，那种粘腻的感觉真是令人相当不自在。头发湿漉漉的，被水粘成一撮一撮，那发型活像个黑色的刺猬——主要还是他懒得剪头发的缘故。
等到缓过神来，他一低头，才终于看到了那个一直尽职尽责留守在工作岗位上的提示框。
“不行……让我缓缓……信息量太大了……”墨凌天捂着被水浸泡得冰凉的的额头，嘴里发出虚弱的话语声。
“权限？这玩意居然是黑暗权限？……诶诶诶不对啊这是个什么东西的权限啊！完全搞不明白啊还有这个融合率和持有率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根本搞不懂啊搞不懂！！！”
“妈的我就是来做一下任务结果莫名其妙就被一个黑色不明物体抓住还让我体验了一下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最后给我个奇奇怪怪的权限来……这算是几个意思啊这！”
他在心里不要命地吐着嘴炮。这是他在这种疑惑的时候用来宣泄自己情感的方式……之一。总之它虽然不喜欢跟别人说话，但相当热衷于和自己说。
“妈的……还是让我再躺会吧……”他挂着一脸的黑线和虚弱的神情，用手挡在面前使阳光无法照射入自己的双眼。这能给他带来片刻的安宁和思考的时间。
“天岚山脉的……3，15和……6.7。”他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声音最后留给他的那句话。
“看样子应该是天岚山脉的坐标……意思是让我去这？”墨凌天在心里念道。
天岚山脉他是不可能不认识的，是贯穿整个岚之区域国的一条巨大山脉，几乎占据了整块大陆三分之一的面积。据说是因为这条山脉中几乎终年雾气弥漫，才被称为“天岚”。而后面的那些数字大约就是具体的坐标位置了。
留下位置的目的很明显，自然是让他去这里看看。可这里有些什么？为什么让他去看？这里跟突然跑到他身体里的黑暗权限有什么关联吗？这些都是很值得在意的问题。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墨凌天无力地说道。
……
“神，第一块散落的权限碎片在刚才已经脱离管辖了。”
“哦？这么快？旅行者才刚来没几天吧，这么快就有人被选上了？”
“是的。一个十四岁少年，名字是黑瞳。战斗方面天赋一流，但还需要稍加引导。”
“思维呢？”
“符合。”
“很好。那么‘圣徒’的候选人已经确定了吗。”
“当然。符合资格者总共有十三位，准备可以进行测试了。”
“那就去办吧。越快越好。”
……
“……第七个‘剧本’已经开始运作了吗……”
……
在发现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自动烘干衣服这种可能性之后，墨凌天只能一身怨念地站起身来，穿着湿答答还占满土黄色泥浆的衣服往炽鸣镇赶。
总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到外边去跑吧？且不说别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自己，单就行动不便这点就已经够让人烦恼了。
“算了算了，看开点……起码这次把佣兵任务搞定了。升了级，还捡了个叫做权限的东西……应该有用吧？”
百无聊赖地上下扒拉着漂浮着的人物信息版面，等级4的标志一次又一次从墨凌天的视线里滑上来又滑下去。而他最不想看的装备版面上，黑色轻甲的后面居然贴了个大大的“湿”字，这令他倍感头疼。
“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就别再提醒我了吧……”他不住地唉声叹气，眉毛扭成了一团疙瘩，看着就是一副愁云满面的样子。
他这么悲伤的原因其实不只是衣服湿透的关系，还有就是时间。跟那群狼战斗起码耗费掉了二十分钟，再加上前面找路耗掉的十分钟和在这片湖边消耗掉的十分钟，已经足足过去了四十分钟了。
这还是没加上赶到白绫镇需要消耗的半个小时和一会儿换衣服交任务所需的时间。
“看来第一次汇合我得迟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这么倒霉，先遇上一群狼后面又遇到这造孽的东西，没死就不错了……”他自顾自地发着牢骚，尽管周围的听众只有植物和躲在树上警觉地看着他的小野兽。
“……”他突然沉默了半晌，头微微低着，有些自卑地看着地面，一对死鱼眼里充满着自责。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幅画面。
那幅他永远都不想再想起来的画面。
“我……还不够强……没法保护我珍惜的人……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就连约定都无法遵守……”
不知不觉中，他停下了步伐，愧疚地看着地面。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又随着几滴泪水的涌出而变得清晰起来。滚烫的泪水顺着面庞滑过，无声无息地滴落在了泥土中。
原本这件事已经被墨凌天深深地埋葬在记忆的深处，可这次居然又被叫了出来。他尽力想要阻止这些画面再次出现，可这只会让它们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的清楚……
就连那只该死的手也在记忆中变得清清楚楚的。
他拼命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痛苦地叫喊出声，直到牙齿已经将嘴唇的表皮咬破涌出了鲜红色的血液他才松开。染着血红色的嘴唇像在筛糠一样颤抖着。
“暂时……放过我吧……求你了……”他颤抖着声音祈祷着，哀求着着那些记忆能暂时从他的大脑里消失。
也不知那些记忆是不是真的放过了他。伸手想要抹掉脸上的泪痕，却把手上更多的水珠给抹了上去。他倒是并不在意这点，只是像在做个仪式一样擦了两下，便继续往回走着。
回到炽鸣镇，墨凌天便直接跑到了专门制作防具的防具店，用杀死双尾妖狼狼群得到的通用币买了一套差不多的刺客装备换上身，顺便还问了一下关于衣服的干湿问题。
“这个啊。放在道具栏里，过大概半天时间就会风干的。或者你也可以用火焰烘烤一下，注意别把装备烧坏了就行。”
买完防具他便又跑到了佣兵工会把任务给交了，当场就又升了一级。这可能就是墨凌天这次杀怪的最大收获吧。毕竟那个黑暗权限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要怎么用，说到底也就是个名号而已，没啥实际作用。
在佣兵工会里，墨凌天还遇到了个熟人：宁风吟。当时他在公会里跟一帮穿着铠甲的年轻佣兵大声叫喊着，听谈话的内容，大约是在指导那些年轻人如何战斗吧。
等他跟那些年轻人训完话后，墨凌天便走过去打了声招呼，顺便说了一下自己要去白绫镇的事情。
“白绫镇？你去那里干嘛？”宁风吟一手端着个烧水壶那么大的盛着啤酒的木质酒杯，眼神疑惑地看着他。
“几个朋友在那边，过去汇合而已。不过现在看来可能要迟到了。”
“别担心！我有个办法，保你十分钟之内到那里！”
“说来听听？”
“镇子的东边有一栋被油漆成蓝色的矮房，你应该见过吧？”
“当然，后面的棚子里好像还养着些奇怪的生物……”
“别乱说话！那是驮兽！你去租一匹，让它载你过去，绝对十分钟内完事！到时候记得把它送到白绫镇那边的驮兽租借站就行了！”
“是吗……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