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宿舍的时候,张一白已经记了整整两页的笔记,字体隽永飞扬,很有视觉感。在听老李课的时候,我就只顾傻笑和评头论足了,至于课时的内容我只能用空洞和无多大印象来总结了。我对这样不堪的自己而感到万分忏悔:万能的主,我有罪。请原谅我的过错。以后的每次课我一定会认真听从李万里老师的教导。阿门!和这样感人的画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们伟哥这边,原本整洁的电脑桌已经被他整的凌乱不堪。我心爱的小本,就键盘的缝隙里都被他吃剩的零食渣填的盆满瓢满。我在极力控制着我的怒火,但是还是没忍住,对有点小洁癖的我来说,这是很让人难以接受的致命缺点。“亲爱的伟哥,您要是玩累了,就到旁边来用膳吧,让奴才我顺道收拾收拾我的电脑和电脑桌,它已经不成人样了,奴才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夸张的使劲眨着我的双眼,他在很不情愿的情况下离开我的座位。我微笑着直接把我的电脑关机,“你关机了,那我的游戏你保存了吗?”旁边狼吞虎咽的李伟急促的问道。“没有啊,因为我不经常玩游戏,所以我不太清楚这样的规则。不保存没关系吧。”我话音未落,一边的李伟已经炸开了锅,讲了一大堆下午白努力的话。“你还好意思和我叫?你看看你自己,除了吃饭睡觉学习就只剩下游戏了,不就是一不小心关上了我的电脑吗,你这么夸张至于吗?我今天心情也不太好,趁我现在好好说的时候,您就老实吃饭,不要等大家撕破脸。”看着我越来越高的音量,李伟低下头,安静的吃着他的饭。没有再作声。只是一个劲的吧肉什么的夹给对面的张一白。我拿起超大功率的电吹风对着我的电脑好一阵暴烈的吹击,我喜欢的小本的模样才渐渐显现出来。久违了,亲爱的小本。
刘斌的车渐渐驶进城郊豪华的独立别墅区里。他家的,准确说应该是他妈妈的那幢,是最里面,建在半山腰最奢华的那一座。车刚刚到门口,拥有独立识别车牌的扫描系统就自动识别了车牌的信息,厚重的金漆大门回荡着轰轰的沉闷回响缓缓的开启。推开精致的大理石的镂空式浮雕白花大门,就进入了大厅的位置,巨大的空间寂静且肃穆。巨大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吊灯把这样巨大的空间掩映的更加空洞,刘斌站着这样压抑的空间里显得很苍白无力,我知道这是长久以来那种孤高性格形成最直接的温床。随着宫殿般聚焦的灯光渐渐开启,宏伟的内部设计也让人唏嘘不已。顺着水晶灯向上看,白色的栅栏搭配在水晶灯下熠熠生辉的实木楼阶映入眼帘。庄重中不失时尚。十几级台阶后通向二楼的通道变换成两个,中间巨大的空间上用实金镶嵌着一副后现代印象主义的代表作品法国莫奈的日出印象,在这幅巨大的画卷的映衬下,这间巨大的别墅显得更加的阴冷和抽象。一楼在往你走些,就是被一圈进口真皮沙发围成的会客室了。一律是最庄重的黑色,永远不会过气的永恒色。此刻沙发上正端正坐着个看不出年纪的贵妇人,时间并没有在她雪白通透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因为她的一颦一足都是看不出年龄的。她今天穿着了一件真丝绸质地的苏绣旗袍,脖颈和耳垂上配以一套纯净的墨绿色和田玉的金镶玉饰品,尽显作为女主人的无限奢华。见刘斌进来了,她赶紧放下手里印满英文的商报,热情的招呼起来“回来了,儿子。今天一天的学习还适应吗?让你不住校你偏要住,要是天天回来该有多好。”刘斌阴沉着脸,现在他连逢场作戏般的应承也懒得做了。“张总,您那么忙的一个人,今天叫我回来干吗?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有自己的生活和计划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请先通知一下我,以防止我自己的行程被打乱。你知道我讨厌杂乱无章的生活。”对面的夫人瞬间收紧的笑脸,或许有些话已经幻化成剑,扎进她心里最脆弱的位置。自己的儿子已经十多年没有再叫她一身妈妈,这样失落无助的感觉在这栋巨大的房间里,会被无限制的扩大,最后变成无尽的梦靥扰了她十几载空洞的夜晚。但是她还是强颜欢笑,慢慢递给刘斌一份整齐的企划案之类的文卷。纸张在巨大的文案上缓缓的摩挲划过,留下阵阵簌簌的清脆响声,但是在这无聊的大环境的吞噬下,再轻快地声音也渐渐成为不协调的音符,瞬间就消失不见。
“这是我和你徐叔叔起草拟定的一份关于我们公司海外上市的企划案,既定的收益很不错,又可以提高不少我们在海外的知名度。但是这需要很多的资金来运作,所以我们想和你商量一下,把你爸爸留在你身上的那50%的股份转让给我们来向银行贷款,你要是看着觉得没什么意见,就签个字给我就好了。”刘斌大概只是扫了那文案两眼就再没看。在他的心里,有股无名的情绪在升腾和碰撞。“我对你们所谓的企划案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守护住爸爸留给我的最后一点东西,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我劝你也死了这条心。”说完,刘斌就起身准备离开了,他不想再继续这样的交谈,因为她害怕再持续下去,他会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刘斌出门到车库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黑了些,就像此刻他的心情一样,低落且敏感。当他即将上车回学校的时候,他看见了车才停稳刚下车的徐叔叔,“斌斌回来了,怎么不多待会就要走?”那个男子一脸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深不见底。刘斌没有回答他,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彭的猛关上车门命令司机开车。车子来不息的高速公路上急速的行驶着,路两边的路灯刚刚点亮桔黄色的光茫。把刘斌的脸庞照的格外沧桑。他的头静静依偎在后车窗的玻璃上,借着那剧烈的路灯的反光,刘斌仿佛看见车窗里渐渐清晰显现的定格在幼年记忆里的父亲的那张脸。瞬时悲伤像这高速路上不息的车流,逆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