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打着卷儿的清风吹过,杨刊这才觉察身上的微凉,他低下头来,忽然显得极是骇然,不敢置信地又举起手来,他用眼睛细细去打量。
入目处尽是一般轮廓坟起的肌肉,他用指尖滑去,一块搭着一块,一块连着一块,块块相接,便像一副完美的铠甲,覆盖在杨刊身体上的每一个角落。
“这还是自己的身体吗?”杨刊不得不发出这样的疑问,这一身“炫酷”的肌肉,并不是原先那个赔着力也挤不出个疙瘩的身型可以比的。
“可是,自己的身体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杨刊自动忽略来这里之前的可能,因为就在他刚才脱衣服时间里,他那可爱的小肚腩还似曾在他眼前闪现过了。其实在这个很小的时间里锁定一件事情并不难,只不过是杨刊惊疑难定罢了。
“看来,便决定是刚才这事了!”他微微一皱眉,随即一声苦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还能研究出自己这皮肉下,发生的什么样方程式蜕变吗?
“也许……就是我刚才用到了这些肌肉块的力气了吧!”杨刊忐忑不安地揣摩和安慰自己,其实任何人对自己身体无法掌控的状况,都像与寄生虫一般恐惧不安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差不多一矢中的了。
风还在轻绕着,半晌杨刊从繁杂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他洒脱一笑。这才注意到胸口手臂上沾着的锈屑,和轮胎墨迹出来的一些黑渍,感觉一阵不舒服。于是便抬脚望他随路带来的一瓶矿泉水抓去,可是刚提步子,一股危机感便在他心里倏忽弥漫开来,他不假思索地马上缩回要落地的脚,本能似地低头望去,前方一条全青色的蛇正在呲着舌头,三角形的脑袋让人触目惊心。
杨刊试探着朝它发出一些嘘嘘恐吓性质的声音,“咝……”青蛇把头昂得更高,嘴里吞吐舌头的频率明显加快。杨刊颇为忌惮地退后了一步,他知道自己的治愈对刀伤有效,可却不敢用来跟蛇毒赌。
这种蛇杨刊认识,老家叫“竹叶青”,全身青绿色,喜欢盘踞在树上,因全身翡翠如竹叶而得名。此蛇别看它身体纤细,但毒性却最为强烈。
双方对峙半晌,谁也不肯轻易越过挑衅的界限,杨刊也有一点恼怒了,他扭身巡查了一会儿四周,目光落到身后的轮胎上,道:“一个畜生,也想吓到你老子!”。
他双手搬起一个八九十斤的轮胎,挚了起来“看老子不弄死你!”说着他把轮胎狠狠砸下。“嘭……”的一声闷响杂草伴随飞起,杨刊的力道是极大的,蛇的身影已完全被轮胎淹没。
杨刊伸一只脚去踩了踩轮胎,蛇已经没有动静,似乎是死了。杨刊踏过轮胎,准备去拿那对面的矿泉水瓶,忽然半道青色的身影自轮胎低下闪电弹射而出,一头撞在杨刊的脚上。杨刊感觉后脚跟一凉,暗道一声不好,回过头来发现蛇头正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后脚踝,他狠命一甩脚,半条被扯得掉了肉皮的暗红色蛇身,便被扔到很远的草丛里。
杨刊马上蹲下身来撸起裤管查看,两个还流着血液的新鲜孔洞,便赫然分布在脚踝前后位置上,一点疼痛便从此处传到他心里。
杨刊伸出手募住伤口两边,向中间加力按压,两点黑血自孔洞中滴落出来。杨刊倒吸着凉气,如此反复几次,疼痛逐渐麻木,转为一惊惊的胀痛,手感下的皮肉变得拙笨。
蛇毒主要分为三类,出血毒、神经毒、混合类。竹叶青显然是出血毒,主要是针对肌肉及血液作用,通过溶解身体的肌肉和各种软组织导致体内大量出血,同时破坏血液细胞,从而形成果冻状,最后大面积水肿。,伤口很久都不会愈合,比如被咬伤的手指,那人可以说很多年手指都不能弯曲。所以说被这类蛇咬到是很痛苦的。
蛇毒一入侵杨刊体内,便开始迅速阻塞和破坏杨刊的血液循环系统,并且随着血液的流动渗入各种肌组织。但是,杨刊的血液细胞和组成已经迥异于常人,他的肌肉成份构造也完全面目全非。身体的免疫系统和神秘物质,在和破坏性猛烈的蛇毒作着拼命的抗争,击溃和被击溃着。杨刊的伤口传来一股剧烈的灼痛感,无法一时痊愈。
一点黑色还是止不住地在伤口附近蔓延,朽麻感在节节占据着他的身体。杨刊马上站起来,准备去摸藏在衣服里的手机,但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摇晃不已,于是最终也没摸着手机,他往后一翻,栽倒进杂草丛里。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毒怎么发作得那么快!”。
风下,低垂的野草叶子一遍遍地划拨着杨刊的脸庞,天上云卷云舒云消云散,红日在一遍遍地变换着位置,从偏东、居中到偏西。杨刊的眉头由蹙起,到紧皱、再到扭曲,最后舒展。他摆放着的衣服口袋里几遍传出一些悦耳的手机铃声,材质普通的布料挡不住铃声的传播,可惜它却始终打不开杨刊眼帘。
终于,在日光发昏发黄的时候,杨刊的睫毛动了动,他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满头灿烂的云霞。
他坐了起来,茫然打量着四周,自己没死?一种需要二三十分钟才能显出中毒症状的蛇毒,居然在几个呼吸间放倒自己,真是邪了门!他连忙伸手扯开裤管,探头去查看自己受伤的腿脚跟,伤痕已经不见了,入眼处都是白皙的皮肤。
杨刊按了按,仿佛做梦一般,愣了一会儿,他从地上站起来。一股沛然巨力在全身弥漫,杨刊感觉自己就像一棵千年万年的大树,庞大无比的生命力让他无惧任何疾病灾害。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杨刊活动着颈骨,噼哩啪啦几声异响,舒坦得差不多**来。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杨刊自嘲地道。
回想起自己起先要做的事情,他无奈地苦笑了笑,摇了摇头,一把捞过微风中轻晃的水瓶,把矿泉水倒了出来,清洗着自己的胸腹和掌臂。
在回来的路上,杨刊又进了百杂店买了一大堆的生活必需品。牙膏牙刷毛巾洗衣粉,还有两身过得去的体面衣服,等这些东西全部置备齐了,他的兜里就只剩下两张还完整的票子了。
摸着这两张幸存下来的百元大钞,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去买一些菜……
菜市场里,挟着这些囊囊裹裹的东西,这最后的两百块钱也用了出去以后,后果只是让他的臂弯上又多了一些东西,不过好在他力量大,这些东西不过稍微妨碍他的行动罢了。
杨刊正在街道上走着,从路旁突然涌出一串的男男女女,杨刊被阻一愣,他抬起头来,这些男男女女是从路旁一个门里出来的,杨刊看着那门上的大字招牌露出沉思之色……愈城拳击兴趣协练基地。
刚转过小区的街口,杨刊便看到一个佝偻的身躯,如一尊动也不动的雕塑,在斜日中依靠着门框静静呆呆地在眺望着。
杨刊心一酸,叫着“奶奶”便快步迎了上去。
老人浑浊的目光中露出一些光彩“你这个小崽子,刚才到哪里去啦?”她的眼里似乎有些闪现的泪花,边说边迎上来“害得奶奶的担心死了!”。
搀着老人进了屋,杨刊放下东西,两人还没落坐,她便抓住杨刊的手,眼角带着一点慈祥的笑意和满满的幸福“你奶奶老伴过世多年,儿子儿媳又双双失踪不见,刚开始我也曾悲伤欲绝,但年幼的孙女让我活了下来”她静静地叙说着,仿佛事不管已,但杨刊明显能感觉出其中蕴藏的沉重。
“一个人里里外外摸索,多年下来也已经习惯了,不耐我的一片苦心,孙女从小直对我很孝顺,指望着她能给自己养老送终,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奢求了”
她叹息了一声,仿佛在叙述一个遥远的故事“但没想到她重新有了一个孙子,老天有眼,这是对一个孤寂的老人多么大的安慰啊!但是……她的孙子突然不见了,自己怎么打电话也没有回音,她的那个心揪啊……揪啊……!”她浑浊的眼睛没有焦虑,呆呆的望着前方,仿佛在回忆在恐惧!
杨刊忽然站起,往她前面的地上一跪,连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声音中带着一股哽咽“奶奶……你以后就是我亲奶奶了!我以后孝顺您,为你养老送终!”。
老人伸出枯干的手去把杨刊扶起来,她的眼里噙着泪花,嘴角却挂着幸福的笑容,痴痴地看着,心里百般复杂地道:“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