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叔和七奶奶站在大门边,见老公走远了,七奶奶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走吧,孩子,进屋吧!”“啊,”我边向里边走边回头向老公消失的小路望,“孩子,你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吧,”七奶奶慈祥地望着我:“浩浩是我从小带大到十几岁呢,他爸爸在家的日子少,他家的孩子小,所以我们帮助了他家很多,我也拿浩浩当自己的儿子一样呢!”七奶奶说起了她与老公的关系。
“娘,让侄媳妇住二姐的房间吧!”成叔跟七奶奶说,“好啊,你小子穿上点衣服!”七奶奶见成叔还赤裸着上身皱眉催促道:“这象什么样子?”“知道了!”成步不情愿地转身进了北面右侧的一个房间。
七奶奶带我进了左边的一个房间,门是开着的,房间不大,但特别干净、整洁,是水泥地面,没一丝灰尘。一张床铺着蓝色的床单,有些旧了,但却非常的洁净,床上吊着蚊帐,中间用夹子收了起来。靠床边放着一个衣柜,柜子中间有一个台面,放着镜子,还有些女孩子用的化妆品之类的东西,柜子旁边放着一把竹制的椅子,房间处处都透露出女孩闺房特有的温馨,房间内陈设简单,但清新、干净,让人有丝亲近感,面对突然变换的场所,面对陌生的“亲人”,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但进了这个房间,心里还是平静了许多。
“孩子,你坐会儿,奶奶做饭去,你等着,一会儿成子陪你聊天啊!”七奶奶看我有点不自然的表情忙安慰我,这是个善良、可亲又慈祥的乡下老人,让人倍感亲切。“七奶奶,我帮您吧!”我忙站起来,“不,不用啦,你歇着吧,谁都不用,”我坚持,七奶奶按我坐下了,她就出了房间。
我坐在柔软的床上,心想:“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但心里还是不停地埋怨老公。“怎么样,开始可能还不太习惯在别人家里吧?”我正看着房间的别处,成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身上已经穿上了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再配上他的那条牛仔短裤,尤其阳光。“年轻真好!”心里竟然升起这个念头。
“噢,挺好的!”我忙站起来:“这里真干净啊!”“你坐啊,不用那么拘束,我们可是一家人啊!”成叔笑着说,一手拉过那把竹椅坐了下来,那把竹椅感觉向下沉了许多,能看出他特别的结实。
“我二姐特别的干净,现在到南方去了。”“哦!”我点头,也不知说什么,也不知该看哪里,自己觉得极不自然。“你……,”“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当我刚说了个“你”字时,成叔也同时问出了他的问题,我们都笑了。“你先说,女士优先!”成叔一副绅士的表情与姿态。
“我,我是护士!”“白衣天使啊!”成叔眼睛一亮:“真了不起!唉,面对病人什么流血,打针,你怕不怕?”成叔兴奋起来,凑近了问我,一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嗯,开始有点怕,后来就慢慢习惯了,”看着他认真期待的表情,我解释道:“其实没工作以前,我还晕血呢。”
“哦,是这样啊,那怎么克服的?你干吗会做这个工作?”成叔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我觉得吧,有些事好象是阴差阳错吧,我胆小怕血,但却偏偏选择了医护这个专业,好象是上天非要给我一个锤炼的机会,听几个同事说起职业的选择好象也有类似的感觉。”
“是这样?”成叔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其实呢,选择这个职业我也是有一点自己的想法的,想想父母年龄大了,医院里要是有个熟人也方便啊!”“你想的还真远啊,但是我特别想知道你是怎么克服晕血的问题的?”成叔盯着我问,好象一个问题都不想落下,他的眼睛不大,但是特别有神韵,而且还透露着一股说不清的柔情。
“哎,晕血是什么感觉?有什么反应?”成叔一副好奇的神情。“嗯,是一种短暂的休克昏迷,”我想了一下说。“啊,有那么严重啊?”“也不是很严重,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刚开始时觉得眼前冒金星,两耳也开始出现耳鸣的症状,然后是眼睛慢慢发黑看不清周围的东西,耳朵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肩膀就象是有人用力的向下按一样,接着就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过来才知道是昏过去了,其实那个过程非常的短暂。”
“我从来没那种感觉,你晕过几次?”成叔还有点遗憾的意思。“我晕过几次吧,最严重的有两次,开始不知道自己会晕倒,醒来后把脸和头都摔破了,后来知道了自己这个毛病,只要刚一出现这种症状时就马上坐下来,就不会摔倒。”
“那你是不是见了血特别的害怕啊?”“也不是,但不知道怎么就会晕倒,其实我更害怕自己受伤流血,十次有九次都晕的,看别人流血还会稍好一些,没那么容易就过去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接触逐渐多了,锻炼多了就好了,要不工作还怎么做呢。”我笑着解释。
“我特别的想知道你是怎么克服晕血的毛病的?”成叔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开始看到病人流血时,就先闭一下眼睛,深呼吸,并在心里告诉自己有人需要我的求助,我不能晕倒,那红色的血不过是番茄酱而已!”
“啊?哈哈哈!”成叔大笑起来:“你还真有办法啊,这样就有效了?”“是啊,这样慢慢就有效了,而且我每天回家都要对着一碗番茄酱看上十几、二十分钟呢。”“真的?”“嗯!”我点头。
“别说你还真有办法,了不起!”“你还有什么问题?”我也笑着问。“哦,没有了,你不介意吧,因为不是自己熟悉的专业觉得特神秘。”“理解,没关系!”
“那你平时的工作中都做些什么?给病人打针、吃药?”说是没有问题,成叔还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嗯,除了打针、吃药,还要量血压、体温,做术前宣教,还有一些专业的妇科检查以及术前准备工作,我们是妇科的护理,有些不太方便说,”后面的一些术前工作我说的非常含糊,对于那些什么备皮、上药、清洗之类的,的确是不能跟他一个男孩子说,虽说是本职工作,虽说他还是个孩子,但还是说不出口,多难为情啊。
“哦!”成叔点了点头,没表现出什么,也没再问。“为了公平,你也可以向我提出问题,”成叔大度地说。“那你有多大?”我问,“猜猜!”他扬起眉毛,眼睛盯着我,很是期待,那双眼睛黑亮、澄澈。
“嗯,十五吧,不,也可能是十六,”我想了想然后肯定地说。“不会吧?”成叔一副失望又惊讶的表情:“我看起来有那么幼稚吗?看,这胳膊!”他边说边攥紧拳头,让胳膊上的肌肉看起来更结实更粗大:“就这胳膊、这腿、这身板哪里象十五六岁的孩子啊?”他边说话边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多少显得有些激动,好象还有点不太高兴。
“再有一个月我就过十八岁的生日了,已经成人了!”看着他那有点夸张的神情,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马上后悔了,我干吗非要问人家的年龄啊,真是没事找事。看着他那有些稚嫩的脸庞,我一下子想起这个年纪的自己,总认为自己长大了,生怕别人说自己是小孩子,叛逆得很。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忙摆手道歉,说实话,我真怕得罪了成叔,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有跟他多少还算是同龄人,后面几天的行程,还有如何走出这个村子回到省城,我可全指望他呢,我现在是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惹他不高兴了,我的处境岂不是很尴尬啊?后面说话一定要小心,尽量拣他爱听的说。
“我的眼光不行,我从来就看不准别人的年龄的,你,你别生气啊!”我连忙安慰他:“其实你看起来更大些,只不过我怕说大了你再以为自己老呢!”我违心地说,有点拍他马屁的味道。
成叔双手抱着胳膊,微皱着眉头,咬着嘴唇,看着我,没说话。“我,我,真对起,对不起啊!”看他这样,我一下子也急了,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了,我以为我这样说他还是不满意,要是他真的生气了,这地方我可怎么呆啊,我忙站起来,生怕这个孩子跟我耍起脾气态度来,我该怎么办呢?虽说自己也有个弟弟,但是我们只差两岁而已,如果闹矛盾了,只要我哄哄就过去了,可是现在面对这个小自己七岁的孩子我可是心里没底了,人家都说五岁就有代沟了,我们之间相差七岁呢,这可怎么办?他的心思很难让我猜得透,面对着他,我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我觉得他对于我来说就象个谜,让我琢磨不透。
“没关系,跟你开玩笑呢!”可能是看我一副手足无措、紧张兮兮的样子,成叔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没生气,没生气,说什么对不起啊?我是你叔,不会跟你计较的。”他又一副大人样,煞有介事地说。
“呼……,”我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妈呀,我在心里直念‘阿弥陀佛’,没生气就好。“那你多大了?”成叔一支胳膊拄在墙上,斜着身子,歪着头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坏坏的笑。
“我啊?那你也猜猜!”我也笑着回应他。“嗯!”成叔抿着嘴唇,向天花板上看了看,然后转回身极肯定地说:“嗯,二十吧,最多不超过二十二岁,对吗?”他盯着我问,我看着他没回答。
“对吧?”见我没说话,他以为我默认了,有点得意的感觉。“我猜对了吧,我很会看女孩子的年龄的。前段时间,我们班换了个刚毕业的英语老师,还算有点气质吧。我们班男生都暗地里猜她有多大,我一下子就猜中了,你猜最后怎么样?”他略显神秘地说:“哈哈,结果在交作业时,课代表在老师桌子上发现了新老师的履历表,上面有出生年月,结果真如我所猜的,一点不差,那帮哥们儿特佩服我,都说我神了!”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的表情,我有点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你们干吗那么关注女孩子的年龄呢?”我是笑着问的,其实我是想揭出他心底的小隐秘,让他为自己的小聪明有所羞愧,但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刚才那紧张的小插曲一下子浮现出来。“这个嘛很正常啊,班里新来的女同学啊,学校里什么所谓的校花啊,新来的女老师,我们男生都会研究一番的,身高、体重、年龄、三围啊,我们都会品评的,这个年龄的男生嘛,怎么了,不正常吗?应该是荷尔蒙的问题吧!是吗?”他说的轻描淡写,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极自然,反倒问起我来了。
我觉得脸一下子红了,红到了脖子根,倒不知怎么回答他,突然觉得房间好热,“房间里有些热,到院子里走走!”我边说边站起来往外走,“哎,你还没说你到底有多大呢?我猜的对不对啊?”成叔紧跟在后面急着问。
“你猜多大就多大吧!”我忙敷衍他,看到外面的蓝天,我长舒了一口气:“哎,这个是什么?”我指了指笸箩里晒干的东西,忙岔开话题。“是一种草药,熬水治感冒发烧的,”这孩子怎么这样,干吗对人家的年龄这么感兴趣,咄咄逼人的,说轻说重的好象都不行,怎么感觉不太懂事呢,老公怎么把我交给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小屁孩呢。哎,想想,还不是自己先提的这个话头,活该,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