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余下的时间,人是在很平缓中渡过的,也与病房里的其他人渐渐认识了,就这两天,病房里有人出院,有人住进来。
第四天凌晨,我也加入了吃药的队伍,浩浩荡荡!
就在我认为可能差不多会以这样的善过完这两三周的时候,也是刚吃完早餐,我又咳血,与前天一样,鲜红的。护士见状马上嘱咐我吃止血药,并让我多吃一颗。一会医生也来了,这回来的是袁医生,整个病房的主任。护士也给我打上的点滴,这次是大瓶的,还给我另加了一管注射液。袁医生对一旁的小医生说:“他这个肺上只有一些小孔,问题不大。”我心里真的有点担心起来,这是第二次咳出血来了,是不是挻严重的?袁医生其实在安慰我?医生让我躺在床上休息,尽量不要走动。还真是一会就不咳了。
我望着着一大瓶,两小瓶点滴,慢慢的滴速,心想这三周还出得去吗?午饭是病友帮我打的。心情不太好,食欲也不太好。一直躺在床上玩手机游戏,只有游戏才能让我忘却自己的善。到下午三四点时,点滴打完了,我用“慢动作”去換洗室洗了碗,洗了点同学拎来的水果。吃着水果,无意识的又和病友们一起聊起了天。“刘,你住进来多久了?”我问。“二十六天了,今天跟医生说了要出院,医生还让我呆两天,说还要我再做一个CT!”“医生不是说只要住个15-20天吗?”“医生也是这么跟你说的?”他笑了起来。“难道他也这么跟你说的?”“我们这个病房,我来这么久还没见一个15天就出院的,前面一个住在你床位的老头住了40天,41号那哥们已住了30天了。”“诶,”我头偏转过一个角度问39号那个少年,“你住多久了?”他坐在床上,笑了笑,带一脸的少年的懵懂的味道:“两个星期,我以前再这里住过,过来复查的。”“看样子这15天是难出去了…那你现在花费了多少?”我又问刘。“八千多一点吧!”“就吃药,打点滴?”“还做钎支镜啊。”“钎支镜?什么啊?”“就是一跟细管子伸到你肺里去,直接把药喷到你的肺上的洞旁边,好的快一些。”“那做一次是多少钱?”“我做了三次,第一次好像要一千,后两每次五百。主要是第一次它还顺便从肺里带点积水出来化验。”“噢,看样子我也得做钎支镜。难受不?”“那肯定难受啊,一跟细管子,小姆指那粗细,嘟的一下伸到肺,很想吐!”“那伸得进去啊!一点头发卡在喉咙里都直想吐!”“先给麻药你呼吸。不是从嘴里,是从鼻子里伸进去的。”“靠,”我看了看小姆指的粗细:“从鼻子里伸进去,伸得进去吗?”“想伸进去还不得伸进去!”“那要操作多长时间?”“很快的,三分钟左右。”“这还好点。”“不过做完后两个小时内喉咙很不舒服。”“要是有人恶心的受不了,怎么办?”“怎么办?照做呗!上次在我之前的一个女的,管子一伸进去,就像发了疯似的乱抓,把我笑死了,好像还流了不少血。”“这么不舒服啊!…惨了…那你做的时候不怵吗?”“第一次有点,后面还好!”“噢…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染上的?”“之前老是咳嗽,断断续续在校医院里打了一个月的点滴。有一次咳出血了,吓我一跳,我跑到校医院去,刚好碰到校医院院长在上班,他直接给我写了个条子,叫我赶紧去****医院拍个片子。”“一拍就出来了!”“条子还真管用,上面写了‘上限200’,果然就两百。本来是很多人在排队的,我把条子给小医生一看,他直接领我进去了。”“医生说我肺上有小孔,右肺上面这儿有点集中。你呢?”“我这上面都有两个手指头大小的洞了。”“那你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就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不然早来了。”
看样子25天应该出得了院,毕竟我的较他轻点,我在想。
晚上刚吃完晚饭,我突然感觉不太舒服,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又咳了起来,带血,我彻底震惊了。我感觉我的情况会是很轻了,到这里几天也没见谁像我一样连续着咳血。我马上按下铃,护士就过来了,一会儿医生也过来了。我整个心情糟糕透了,只看见她们在我眼前晃动。医生让我躺下,可是一躺下我就咳,就要起来吐痰。护士让我侧着一边躺下,把椅子放到离我头最近的地方,放上痰杯,这个高度刚刚好。这样躺着,咳也没那么厉害,只感觉嗓子那好像有东西滴在喉咙里,护士让我尽量吐出来,那是肺里排出来的血。持续了一会儿,好多了,我稍微感觉好了点。医生对我说:“你这种情况要尽量卧床休息,最好是让家里人来照顾。”我没有说话。其实我心里也想让我父亲来W市照顾我几天,可是这里是一个很大的传染病医院,他年纪大了,身体本不好,万一被感染了,对他对家里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医生走后,我把我的担忧告诉了护士,她说:“…这主要看自身的免疫力。”
点滴一直持续了很久,晚上八九点时,我才注意到值班的护士总是时不时过来看看。内心里我感到很安慰,有一点感激。试想在你特别虚弱的时候,有一个人默默的总陪同着你,那种感觉就流过指尖温暖的空气,一样给人以坚定的信念。突然想到了一个电影里的情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深夜在医院里发现一个即将死去的病人,一直安静的陪伴在那个病人左右,紧握着那个病人的手,像亲人一般,直到病人的离去,她对赶来的护士说:“任何人都不想孤独的一个人离去…”
晚上十点半的时候,点滴打完了,本以为今天到这就结束了。但护士说:“先看看,等个十分钟,不咳今天就不打了,你晚上也好休息些。”我心头一晃。
病房里只有我头上的灯还亮着,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我知道这几天我是决不能再走动了,还是安心的在床上躺几天吧。我慢慢的起身出门上了则所,顺便给弟弟打个电话。“睡了没?”“刚睡…”我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跟他说了,他也早听爸妈说了我住院的事。“你能不能明天来医院照顾我几天?”“好,你告诉我地址。你严不严重啊!”“就是要在床上静躺几天。地址一会短信发给你。”“好。”
回到病房,我关了最后一个灯,回到床上,毫无睡意,内心空洞的很。迷迷糊糊再次被推车吵醒的时候,我发现我毛衣、外裤都没脱,右边整个胳膊和背都露在被子外面,左手也感到有点麻,什么时候睡着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吃了药,除去了外面的衣服,我好好的睡了几个小时。早餐车来的时候,我是被病友叫醒的。我一切动作都放慢了,一时间好像上了年纪的人,不敢再伤到肺,不然伤口再裂开就麻烦了。
这一天是在期待中度过的,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弟弟打来了电话。他的学校离这儿很远,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到。由于整个大病房里没有多余空的一张床,他又担心晚上和我同挤一张床增大被感染上的机率,来不一会儿,他就出去外面找旅馆过夜。约一个小时后,他给我打电话:“哥,这外面什么都没有,我走了很远都找不到一个住的地方。这里只有几家工厂,我想坐车去市中心点的地方,每天早上过来,然后晚上再回去?”“你还是先回来吧!找医生问问,这里有没有过夜的地方?”半个小时后,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拆叠的单架床过来了,说是找这个医院租的,5块一天,只是没有被子。我和他一起找值班的护士借了一床,然后他又去医院的超市买了一个洗漱盆。算是安顿下来了。
弟弟来了之后,我几本上除了上则所是不下床的。早上的洗漱都是弟弟打水到病床来。每天打点滴的时候,定饭的阿姨会过来统计、刷卡。早中晚弟弟给我打饭,而他就到食堂里吃小炒,食堂的饭真的是越来越难吃了,没有一点味道。其实小炒也挻难吃的,相比起食堂来,中是好一点点而已。但小妙也有点小贵,素8块,带点晕的就12、14。他给我洗碗、打水、洗衣服,没事的时候他就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晚上他把单架床铺在我的病床与邻床的过道里,早上他一般七点半起床,洗漱完了,等早餐。
这几天的照料是不用我担心了,可我时刻担心我的身体状况,我不知道我的情况到底怎样。人精神的颓废对人面容的影响远比身体快得多。我在床上这样“安心”养了五天,再也没有咳血,心想肺上的伤口总算消停了。头发已六七天没洗,胡子也长出来了,因为没有洗澡身上也觉得很不舒服,医生也建设不要用温水洗澡。来了六天,弟弟回了学校,回去之前,他帮我洗了一次头发,洗的可谓是一个小心,既担心自己低着头给肺压力了,又担心温热的水对肺上伤口不利,但不洗又实在TM难受,当枕头用的衣服都积了一层厚厚的头油,我都只好翻个面,继续枕。就这样,我渡过了最艰难的六天,无聊+担忧+抑郁。之后的日子因为病情比较稳定,人也可以适当的走动,也有了心思来和其他病友交流,他们都基本上是我的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