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手机,看见一条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你不要急肺结核现在不是什么大病我现在很忙晚点给你电话。是我叔叔,在这里顺便提下他。他是我堂叔,在九十年代立足W市,现在算是半个W市人,我的一切对大城市的第一印象全来自他,我对城市生活的定位也很受他的影响。因为叔叔,用我们那的方言说,是个读过大书的人,一般有什么事我都会和他商量。
我播了W市医疗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医生听完我的简单陈述,就要告诉我如何搭车。我说:“我今早去青山结核防治所,我拦了四辆出租车,没一个愿意。要是搭公交,路太远了,我担心再咳血不好办,您能不能派车来接我。”“那好,我们派一辆车免费去接你,你告诉我你们学校的地址...”。免费?我没听错?早听说有国家政策了,有可能。“住院一般要住多久?”我问。“15到20天,你先去收拾住院的换洗衣服。车子到了,再给你打这个电话?”“好。”
报完地址我就回宿舍了。恰好中午放学了,在人群中带着口罩,我想肯定是特显眼。我目光低下,心里有点不是慈味。回到宿舍的时候,父亲打电话过来了,第一句话就安慰我:“肺结核现在治得好,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吃几个月的药...”询问了具体情况后,他叫我不要担心,先住院,他一会儿会先给我打五千块钱过来。我也不想再考虑什么了,给高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让他最好去做个检查。高,是我同了六年的大学同学,同学们有时也叫他高胖,以形量人,但他的那种胖是那种扎实的胖,身体好。他听完我的情况,很诧异,也确实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几口血成就了肺结核。话不多说,医院的车差不多要到了,挂了。我继续收拾住院的衣物。
可能太急,胸口有点闷了。收拾完行李箱,我坐下来休息,正想着我这个样子如何把它拖到校门口去,这时室友回来了。我算看到救星了,直接对他说:“麻烦帮我把行李弄到校门口一下,一会医院的车来接我去住院。”“好。你一切都办妥了吗?”我们聊了一些关于住院手续的事情。医院的电话一来,我们就下楼了。
经过食堂的小超市时,我顺便买了包烟,我不抽烟,是准备给司机的,必竟是免费的交通,也算小小的补尝吧!远远的看到一辆救护车停在校门口,我真没想到是救护车,就这样还可以蹦蹦跳跳的也够上救护车!不过回头想想也是,医院除了救护车还会用什么车去接要住院的人。我走上前去敲了一下车门:“您是来接肺结核病人的车吧!…让您久等了…”,我把烟递了过去。司机开始怎么也不要,我说:“我不抽烟的,买都买了…”一个戴口罩的医护人员下来了,对我的病情做了记录,接过了行李。我和室友挥了挥手,上车了。
如此年轻就上了救护车,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不好的开始。救护车里的布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和想像中的差不多:一个可移动单架床,一台呼吸机及带着的各种管子,一把固定的座椅和一把登子。行李箱被放在车门的一旁,随身的单肩方包放在单架床上,我坐在一旁的登子上,双手放膝,随着车子前行摇摆的节奏,呼吸也变得紧凑起来。
车子一直开到了很偏的郊区,大约过了三四十分钟,它驶进了一个医院:W市医疗救治中心。我被领到了大厅三楼的住院部,一上来就见门口牌子上写着“大学生病房”。拐过两个角,来到医疗室,一个中年的医生对我说:“我是这间病房的主任医生,我姓袁,你是刚来的病人是吧,是什么症状?”我又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把胸透的片子拿给了他。他放在灯光下看了仔细的看了起来:“肺上有空洞,不大。你先去办一下入院手续,一会我叫护士领你去病房。”
我把行李放在医疗室的门口,回到一楼入院处。我身上只有一千二百块的现金,还是凌晨去九医院的路上在取款机上取了的。住院一般要先交两千的押金,我付了一千现金,拿出银行卡刷了一千,估摸着卡里面只剩一千多一点点了。上楼后,护士带我去了我的病床。在最里面的一间,病房蛮大,病床也蛮多,里头空的那张我想就是我的了:40号。放下行李,护士拉走了床罩,问我中午吃过饭没。我一路跑过来,没有吃也不想吃。她说:“现在已经过了食堂饭点了,你呆会就去后面的超市买点泡面吃下,不吃不行,这是一个消耗性疾病。两点钟的时候去你交入院押金的地方办一张食堂饭卡。晚上的饭和明早的,我就帮你定了,到时专门有人送过来,你要去买个碗。等会你还要打针,弄好后叫我。”“好。”按照护士的吩咐我下楼去了。找超市,买洗漱用品,一些吃的喝的,买全这些我跑了三趟。医院超市里的东西比学校里卖的贵了一点。饭卡里我给充了100,除了这需要现金,其余的都可以刷卡。胡乱的吃了点泡面,喝了瓶营养快线,我就去叫护士打针了。
这次护士过来后先自我介绍了下:“我姓肖,是你的管床护士。打针过程中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按床旁的铃。你的主冶医生是李医生,一会他会过来给你检查。你得买一个痰杯,里面装点消毒水,以后有痰就吐在痰杯里,每天倒一次。消毒水第一次我帮你倒上,以后你自己去換洗室里倒,先交我五块钱...好了,你是叫...”接着就像人生简历一样,我的身体疾病简历给记录了下来。签完字,又有护士过来给量血压,之后医生过来做了简单的检查,用听诊量测了前胸和后背,询问了发病情况。期间,我像一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虔诚的聆听着各种诊断与叮嘱。好了,该打点滴了,有三小瓶已经挂到了床头架上,终于可以睡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