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得片刻,张水牛额头见汗,喘气声越来越响,他仗着身强力大,但终不能和第三重顶峰的内劲相比。
何重给汤和使了个眼色,两人屏气凝声,只待张水牛招架不住,就上前救援。
再过两招,张水牛手中长枪拿捏不住,被震飞出去,他双手虎口震破,鲜血长流,方才与岑乐相斗,长枪和宝剑每一下相击,岑乐都会送出一股内劲。
岑乐宝剑前举,削向张水牛右臂。何重大叫:“不好!”与汤和双双抢出救援。
四代弟子中伸出一柄方天画戟,戟头上的月牙刃一挑一拧,何重和汤和的一刀一剑脱手飞去。
眼见岑乐的宝剑就要削到张水牛肩上,忽听啊的一声叫,岑乐的宝剑突兀地飞向半空。
场中多了一人,正是朱洛。
他手中犹自拿着那根树枝,淡淡的望着岑乐,岑乐大怒叫道:“又想二打一……哎呀!”连忙后退,天空中宝剑落下,正好插在他刚站立之地,巍巍颤动。
场中众人都怔住了,虽说岑乐没防备,但要击掉他手中的宝剑,那得需要多大的功力和技巧啊?
钱望峰揉了揉眼睛,喃喃道:“这是不是真的……”
谢惜金象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道:“三师哥气质好象变了耶!”
朱洛目光已从岑乐脸上移开,望向深邃的天空,他好象在思索着什么。
岑乐气急败坏,从地上拔出宝剑,当胸就刺,又听一声惨叫,岑乐的宝剑斜飞出去,落在柴堆里,朱洛好象没有动过,他手中的树枝正抵在岑乐右手的手腕上。
岑乐一咬牙,和身扑向朱洛,想将他抱住,只听见岑乐啊——喔两声,第一声是惨叫,第二声就像吞了个鸡蛋,被卡在了咽喉处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呜咽声。
众人瞧得仔细,朱洛手中的树枝在岑乐胸口点了第一下,第二下正点在岑乐的咽喉上。
岑乐不敢动弹,要害处受制,只要朱洛内劲一吐,他就得完蛋。岑乐满脸通红,惊惧地望着朱洛。
“叭、叭、叭!”一阵掌声响起,从四代弟子中走出一个人来,他身穿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香味,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
这人十八、九岁,姿态闲雅,右臂夹一柄方天画戟,戟杆上绘着一条金色的龙。
这人一边鼓掌一边道:“好一招天人合一!萧太师伯在断剑崖下讲道,看来被你领悟了。”
朱洛好象才回过神来,道:“所谓道,就是天人合一么?”
这人道:“不,道之一途,浩瀚如海,穷其一生,也难领悟万一,你所领悟的,是道中的天人合一。”
朱洛鞠了一躬道:“受教了。”
那人道:“在下林安歌,太虚心经四层顶峰,特向师弟请教。”
“啊,他就是林安歌?”
“四层顶峰?”
朱洛的几个师兄弟倒吸了一口冷气。
林安歌缓缓张开右臂,那方天画戟倏忽从他腋下钻出,刹一看去,还以为是一条龙从他腋窝下钻了出来。
朱洛道:“林师兄请。”做了个古怪的动作,一手抱胸,一手拭额,正是上殿画中人的模样。
拭额的右手握着的树枝向头顶伸出,犹如额头长了一只长角。
林安歌脸色凝重起来,他右手握在方天画戟戟柄正中,戟尖直指朱洛,方天画戟既能直刺,扎挑,又能勾、啄,还能砍。
两人对峙片刻,林安歌大喝一声,方天画戟犹如利斧般向朱洛劈去,砍到中途,方天画戟忽然回收,林安歌单手舞起,方天画戟好似车轮般向前逼去,朱洛连连后退,但他左手抱胸,右手拭额的动作始终没变。
再退几步,已经到了墙角,戟风刮得药院几个弟子的脸生疼.
退无可退之际,朱洛动了,他额头上的树枝就像一块铁一样“叭嗒”掉了下来——这种感觉很怪异,真的就像一块铁做自由落体运动,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但树枝分明还握在朱洛的手中。
这一掉下来,就像一块石子投向平静的湖面,透进了方天画戟的光幕中,准确的点在了林安歌的右手手腕上。
紧接着树枝片片碎裂,漫天飞舞。
林安歌的方天画戟已刺在朱洛的胸膛上,一触即收。
林安歌脸上似笑非笑,道:“如果是比试,我输了,如果是生死较量,那你已经死了。”
朱洛点头道:“你功力深厚,我刺你不动。”
林安歌哈哈一笑道:“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高的境界,真是羡慕啊,下次,我还会找你比试的。”方天画戟一收,就这么走出院去.
四代弟子也默默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岑乐从柴堆里拣回宝剑,神色复杂看了朱洛一眼,也紧跟着去了。
一时间,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师兄弟几个你望我,我望你,忽地都捧腹大笑起来,直笑得脸红脖子粗,直笑得打跌。
张水牛笑得喘不过气来,指着朱洛问:“小……小三子,你,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高深的剑法的?”
朱洛见他一双手血淋淋的,皱眉道:“水牛,你也不把伤口处理下?”
张水牛大笑道:“这点小伤,管它作甚?”谢惜金拿出一些药粉撒在张水牛伤口上,又用布条包扎了。
何重道:“三师弟,你的剑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我们大家都还不知道。”
朱洛连忙恭敬答道:“其实,我也是一时所悟,前几天我听太师伯讲道,心中就有了些想法,今天我与水牛……”
当下将与水牛分开后在上殿中的际遇讲了一遍。
何重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将体悟给大家讲一讲,看我们也能不能学到点东西。”
朱洛苦笑道:“大师兄,这个体悟只能意会,言传不了啊。”
汤和点头道:“是这样,这种顿悟只能是自己去悟,然后自己摸索学习,如果说出来就能学会,那师傅教我们也就几句话得了。”
何重道:“是我唐突了,无论如何,三师弟能体悟到道中的天人合一,都是可喜可贺的事,我希望大家也都要努力,今天大家也都见到了我们和四代师哥们的差距,如若不是三师弟,我们都将遭到羞辱,水牛除了练功外,再也不要到外面惹是生非了。”
张水牛应道:“是,大师兄。”
是夜,朱洛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
他想了很多很多,当然最多的还是那颗珠子。
他暗道:“大师兄要我把体悟说出来,我当然不能说,我学会天人合一,最大的功劳当属这颗珠子,如没有那道能抓住我神思的光,我又怎能融会一切呢?我又怎能把珠子的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呢?师傅让我认真修炼,放弃珠子,看来以后要隐蔽些了。”
过了一会儿又忖道:“可惜了,我现在只会一招……师傅回来了,明天我就去向他学习太虚心经第三重心法,把修为提上去。”
这样翻来覆去过了不知道多久,才迷迷糊糊睡去了。
第二天,朱洛去见朱伯南,朱伯南检查了他修行的情况,传授了他太虚心经第三重心法。
在离去的时候,朱洛将昨天发生的事向朱伯南叙说了一遍,朱伯南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当朱洛说到天人合一时,他眉毛颤了颤,对朱洛说,让他演示一下,朱洛就在朱伯南面前,斜斜刺出一剑。
朱伯南沉吟良久,才挥手让朱洛出去。
朱洛告别朱伯南,来到下殿与中殿之间的广场上。
广场叫太虚广场,是太虚山最大的广场,东西长约八百米,南北宽约五百米,是太虚宗年轻弟子修行练武的主要场所。
广场上铺着巨大平整的青石板,看上去显得古老而厚实。
在中殿中,长驻着十八般兵器的教头,所以中殿也是年轻一代弟子最熟悉的大殿。广场四周种有高大的榕树,此时广场中和四周的榕树下,聚集了不少弟子,这些弟子主要的任务就是练武,所以来广场的时间比药院弟子多了许多,药院姜石门下有三大弟子,朱伯南是老大,还有二弟子羊回,和三弟子岳清河,而他们三人一共收了三十多名弟子。
药院弟子并不完全以丹药为主,他们是以药入道,辅助修行。
药院弟子在太虚宗很受欢迎,因为从他们身上总能得到一些丹药什么的。
朱洛选了个僻静角落,盘膝坐下,默运太虚心经。
太虚心经和武林中普通的冲穴修炼完全不一样,太虚心经冲击穴道,是为了让身体容纳更多的灵气,而每多一重,容纳的灵气就越多,能量就越大。
而灵气也是分多少的,天下间拥有灵气、适合修炼的地方并不多,太虚山之所以灵气充沛,传说是因为上古仙人在这里布下聚灵大阵。
而太虚山上,灵气也分等级,据说太虚洞第一,太虚殿第二,太虚广场稍次之。
修为越高,需要的灵气就越多,太虚广场上的灵气对四代五代弟子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