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伯南拎起一只水通,来到丹炉旁,将碧寒水从异兽尾部的窟窿灌了进去,过了片刻,碧寒水从蛇口汩汩流了出来,那火焰竟然不灭。
朱伯南道:“这是地心火,不会熄灭的。”
一桶水慢慢倒下去,足足倒了半个时辰。
这个时候,太阳落下山去,月亮升了起来,照在峡谷中,一片银白。朱伯南脸上神色凝重,曲指在丹炉上不住敲打着,丹炉似非铁石所制,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响。
朱洛不敢打扰,盘膝坐在地上,他知道此时到了炼丹的关键时刻,也不由紧张起来。过了片刻,噗噗声慢慢清脆起来,朱伯南手中的幅度更大,一会儿,敲击声变成了“卜卜”转眼间,就又变成了“叮叮。”
这时,只听一个慵懒的声音道:“哎呀,好累!”这声音突兀响起,吓了朱洛一跳,转头望去,只见东首花丛掩映中,一块石板上坐起一个白衣人,那人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慢吞吞的穿着拖鞋。只听踢踏声响,那人走了过来,是一个面色白净的胖老头。
那老头顺手提起另一桶水,一揭炉盖,“哗啦!”就将一大桶水倒进炉中。接着那老头鼓起腮帮,使劲一吹,那蛇口火光大盛,丹炉发出轰轰的声响,接着砰的一震。那老头单臂伸出,抓住丹炉上的兽身,轻轻将巨大的丹炉放到旁边的地上。丹炉移开,地上的火苗窜出三尺多高,映得满院通红。
朱伯南一拉朱洛,低声道:“快来见过太师傅。”
朱洛纳头便拜:“徒孙朱洛,见过太师傅!”姜石白了朱伯南一眼,道:“就你教出的徒弟礼数多。”对朱洛道:“你先坐下。”朱洛就乖乖的坐着了。
姜石对朱伯南道:“这半年辛苦,看看出的东西怎么样?”朱伯南连忙搬过一个黝黑的石盆放在空地上。姜石拍拍丹炉,微笑道:“老伙计,收工了!”揭开丹炉上面的盖子,一股热气直冲上来,姜石提起丹炉,缓缓倒转,将里面的东西倒进盆中。月光下,盆中烟雾升腾,清澈的碧寒水中,悬浮着十四颗白皙的丹药。
朱伯南道:“师傅,有十四颗!”姜石微笑道:“不错不错,这半年来,你的功力进步了。”
三人在丹炉旁坐下,朱伯南问道:“老三,你突破第二重没有?”朱洛垂首道:“回师傅,还没有。”朱伯南道:“我当初看你根骨上佳,才将你收归门下,没想到时至今日,你竟然连第二重都没突破,是不是见师傅不在,天天偷懒啊?”说到后面,语气渐转凌厉。朱洛慌忙跪下,道:“师傅,弟子不敢!”
朱伯南道:“你一定又成天研究那破珠子了?你既然来修行,怎么能不全神贯注?是不是要我送你下山,让你天天研究那破珠子你才称心如意?”朱洛惶恐道:“弟子再也不敢了。”
朱伯南平平伸出手来,道:“把珠子拿来,在你没进入第三重前,就由为师替你保管好了。”朱洛道:“是,师傅。”将手伸进怀中,慢慢将珠子取出来递给朱伯南。姜石轻咳一声,道:“伯南,你就别为难小孩子了。”
朱伯南急道:“师傅,这个劣徒不好好修炼,天天拿着这个破珠子冥思苦想,我若不替他收了这个珠子,再过几年,他就成了太虚宗的笑话,不但丢我的脸,连您的脸也丢了啊!”姜石道:“伯南啊,这修行,一切讲个机缘。孩子,你过来,让太师傅瞧瞧。”
朱洛跪走几步来到姜石身边,姜石双手在朱洛头上按了几下,又摸了摸他的手,凝神片刻,道:“根骨尚好,只是你和你的太师傅一样,修炼不勤啊,而且修炼时心浮气躁,难怪连这第二重也突破不了。”朱洛满脸通红,暗道:“看来自己研究珠子的时间委实长了些。”忽瞄见朱伯南脸上神色有异,似微笑,似得意。
只听姜石道:“便宜你这小子了,今天太师傅正炼了‘增益丹’,就给你一粒吧!”朱洛一下明白了朱伯南脸上的意思,感激道:“谢谢太……师傅!”姜石道:“累了累了,我去睡觉了,让你师傅助你服药吧。
朱伯南用一根玉勺将石盆中的增益丹一一盛起,装在一个淡绿色瓶子中,一边淡淡道:“太师傅今天赐你灵药,你从此后一定要勤加苦练,争取更上一层楼。”
朱洛望着朱伯南,感激道:“师傅,谢谢您!”朱伯南道:“谢我作什么,灵药是太师傅给的。”朱洛道:“师傅,徒儿一定加紧修炼,不给师傅丢脸。”朱伯南道:“你这性子……要真是能静下心修炼,那就好咯。”将最后一枚药丸用玉勺盛起,凝视片刻,道:“好药啊,便宜你这小子了。”朱洛道:“师傅,这增益丹很好么,比培元丹呢?”朱伯南笑道:“培元丹是一品丹药,这是四品丹药,怎么能比呢?”朱洛吃了一惊,道:“四……四品丹药?”
朱伯南道:“这个世界上,能炼制四品丹药的人凤毛麟角,就是为师,也仅能炼制三品丹药而已,我和你太师傅用了三个月时间择药,又用了两个多月炼制半成品,而光炼制这炉丹,就花了三日三夜的时间,这药服下,能驱除人身体杂质,增加人的灵气,修炼起来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你且将此药服下,过会儿会有些痛苦,一定要咬牙挺住,药力发散的时候,你就要运起太虚心法,不住地冲击穴位,要记住了。”朱洛点头道:“知道了,师傅。”
朱伯南将药送入朱洛口中。朱洛盘膝坐在地上,只觉入口辛辣,连忙运起太虚心经。那药一入喉中,立即化作一股热流四散奔突,朱洛全身一紧,头顶冒出缕缕热气。
热流在朱洛身上四处游走,遇到阻碍,便如一柄利刃一刺而过,最痛苦的还不止如此,热流如一个顽皮的孩子,在他全身经脉冲突跳跃,这一跳,朱洛身上的经脉如拧麻花般的拧起,又一缩,经脉猛的回直,只疼得他脸色发青,几欲晕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浑浑噩噩间觉得一只大手按在他背上,热流冲突了这么久没找到出口,就顺着大手的引导慢慢回到丹田。朱洛正在咬牙运转太虚心经,此时与热流汇合,从曲骨来到中极,一下就将关元冲开,接着又顺势又冲破石门、气海,来到阴交处。朱洛还只学习太虚心经第一重和第二重心法,过了阴交就是神阙,如果冲破神阙,他没有心经指导,会导致经脉错乱十分危险。
朱洛勉强控制热流回流,在打通的几个穴位温养起来。
睁开眼睛,却发现天色微亮,已经到了早晨,师傅朱伯南依旧坐在旁边。朱洛叫道:“师傅,我到了第二重了!”朱伯南微笑道:“感觉怎样?”朱洛站起身来,只觉身子变轻很多,几乎是飘着起来,道:“师傅,身子很轻!”忽啊了一身,只见自己全身黑乎乎的,仿佛在黑泥地里打了个滚,用手一抹,脸上也是一层黑泥。
朱伯南微笑道:“这是你身上的杂质,你去谷口处的小溪里好好洗洗,就此回去罢。”朱洛道:“知道了师傅。”
挑起水桶,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身鞠了一躬道:“谢谢师傅。”眼睛瞟向姜石睡觉的大石板,朱伯南道:“你太师傅不喜欢别人打扰,你就快走吧。”朱洛这才转身,大踏步朝谷口走去,身后传来朱伯南淡淡的声音:“那小溪的鱼可不能吃。”
来到谷口,眼前的景物才清晰起来,东边现出鱼肚白。听到溪水汩汩的流动声,朱洛只觉没什么声音比得上这时候的溪水声悦耳了,他丢下水桶,整个人往小溪中一个深水处一扑,全身已浸入水中。
不出所料,小溪中的水十分温暖,在水中三下五除二,已经脱得精光。将衣服扔到岸边,忽听水面哗啦啦一阵响,凝神看去,只见成千上万的鱼儿游荡在他的周围,这些鱼儿拼命窜动,吃着从他身上流下来的黑色毒汁。
朱洛一挥手,这些鱼儿吓得四散逃走,但马上又围了上来。朱洛这才明白师傅为什么叮嘱他不能吃鱼了,看着这些长得奇形怪状的鱼儿,朱洛开始觉得恶心,接着又觉得恐怖起来,他连忙搓了全身,连滚带爬上了岸。
在岸边匆匆搓了把衣服,拧干了穿在身上,早晨的太虚山十分干冷,朱洛回头望了小溪一眼,一阵风吹来,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空着水桶走,和来时的感觉大不一样,朱洛到达碧寒潭的时候,太阳才刚露出笑脸,几个挑水的弟子哼着歌儿来挑水,朱洛叫道:“水牛!”张水牛回过头来,看到朱洛,喜道:“朱三,听说你给师傅送碧寒水去了,还以为你很晚才会回来呢!”两人说说笑笑,去碧寒潭打了水,一起挑着上山。
在山中过了两天,朱洛将太虚心经巩固在第二重,只等师傅回来,就向他请教第三重心法,好冲击第三层。
第三层是道坎,有的弟子从第二重修习了七、八年也进入不了第三重。太虚心经到了第三重,就等于入了门,是普通人和修行人的分界点。没有资质修行的人就算修行一辈子也进入不了第三重,而第三重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召唤魂兽。到了第三层,已经初步掌握了空间与时间的一些奥妙,可以利用身上的精血与魔兽签下契约,在以后的岁月里,魂兽将伴随着主人战斗,还能指引主人前进的方向。
这天傍晚,何重进了院子对大家说:“今天晚上,太师伯在断剑崖下讲道,你们有谁要去?”说这话的时候,何重嘴唇微微颤抖,显示不出的激动。张水牛大叫一声:“是哪个太师伯?”汤和淡然道:“你莫非认识哪个太师伯?”六位弟子来了太虚山近四年,除了朱洛大前天见过太师傅外,这一级的人物连人影也没见到。
张水牛搔搔后脑勺道:“我还以为太师伯从魔兽森林回来了呢。”钱望峰道:“太师伯讲道,可是一件大事啊,是不是要传我们一些绝密的武功,如果我学会了太虚守护,嘿嘿,天下那里去不得?”何重道:“有谁要去观摩的,现在就随我走,去早点站个好位置,我怕晚了就没了。”钱望峰道:“傻子才不去,大师兄,我们马上出发,抢个好位置,太师伯讲道,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