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白东风从一起床,心里就有这个感觉。
当白东风刚吃完早餐,跨出家门的第一步起,他就知道,自己这个感觉对极了。白家庄虽然不算偏僻,但也绝对比不上市集那么热闹,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村庄。
但今天村上特别热闹,举目望去,村口高处多了五六个衣衫褴褛却肥头大耳面泛红光的乞丐;村上多了数十个衣着不一的大汉,或蹲或站、或靠或坐,就这样散落在村中各户人家的附近;白家门口那棵老树下,盘膝坐着四个和尚;至于白家门前,更是排队一样站满了各式各样的武林人物,另外,不愿露面潜伏在暗处的江湖人物,只怕也不在少数。
这些人也并不隐瞒行径,一个个或跨刀或提剑,更有使各种奇门兵器的,偶有个把不拿武器的,也是气劲充盈的内家高手。
白东风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楚狂徒早就说,怀璧其罪嘛!天魔刀出世,凡是江湖上打滚的,谁不想来掺一脚,运气好的携刀而归,没有运气的也可以看看热闹,见识见识一些平时见不到高手大侠。
至于天魔刀落在了谁手里,估计这些江湖好汉们早就向村民们打听清楚了,不然白东风家前家后,也不会围拢了这么多人。其实根本不需要打听,昨天晚上那惊天动地的景象,应该早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虽然是昨夜才发生的事,但现在估计十里八村的都知道了。
白东风一开门,一只脚刚踏出家门,就听见一阵议论声:“来了来了,就是他,白神医的儿子,听说魔刀就在他身上。”“就是他,就是他,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好命,年纪轻轻的就得到了魔刀。”“好命?我看是歹命才对,你没看吗?今天来了多少武林豪杰,这小子不交出刀来,只怕活不到中午……”白家门前一时议论纷起,喧嚷不休,各有各的观点,各有各的说法。
白东风见一夜之间竟然赶来了这么多江湖人物,心里也是一惊,但随即面色一沉,大步而出。
虽惊却不惧,白东风身负两大奇功,近千年的功力,加上他天生的一副傲骨狂志,只怕就算苍天落了下来,他也不见得会心生惧意。
不但不怕,还主动迎了上去,白东风一出门,就双手一拱,大马金刀、开门见山、漫不在乎的说道:“诸位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想必都是冲着天魔刀来的吧?”
他这话一出,顿时又引起一阵纷乱的叫嚣声:“不错,大爷就是来夺天魔刀的,识相的就乖乖的交出来。”“对,这天魔刀本大爷是志在必得。”“就凭你们也想来夺天魔刀,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配吗?”“你又是什么东西?说话口气这么张狂,小心风大闪了舌头。”人多口杂,这一吵吵,就停不下来了,还有几对之前有过仇隙的,已经开始怒目相对了,直如一瓢冷水倒进了滚烫的油锅里一般。
正当白东风不厌其烦的时候,场中陡起一声暴喊:“住口!谁想跟俺抢天魔刀,先来尝尝我霸王枪的滋味再说。”紧接着一条大汉越众而出,将手中一根铁枪“呼”的一声,舞了个圆圈,生生将那一干江湖人物迫退了数步,其中还有数人躲避不及,摔翻在地。
白东风只看了一眼,心中就暗赞一声:“好汉子!”白东风就算不矮的了,此人竟然比白东风还高出一个头,戟发张须,豹头环目,阔口高鼻,皮肤黝黑,魁伟结实,豪迈雄壮,就如同一座铁塔一般。
光长相气势逼人也就罢了,手中还提着一杆乌黑如墨的丈八长枪,枪杆足有鸡蛋粗细,枪尾刺尖锋,枪尖寒光闪,一朵斗大的红缨,随风飘动,似血如火,往那里一站,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简直就像是杀神下凡,天将入尘。
这人一出来,场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虽然仍有窃窃私语,但声音明显小了许多。那人一见,也颇为得意,将手中铁枪枪尾重重一顿,直插入地,深达三尺,赫然转身,面向众人道:“这天魔刀我霸王枪穆飞虎要了,有不服的没?有的话赶紧出来,我正手痒的紧,谁打败了我,我拍拍屁股就走人,要是没人不服,天魔刀可就归我了。”
白东风眼角一扫那长枪,心中又是一赞,白家庄距离昆仑山只有一百三十里,昆仑山上常年积雪,山脚下的这些村庄也不会暖和到哪里去,土地都被冻的坚硬如石,这霸王枪只怕也轻不了,穆飞虎将手中枪随便一插,没声没息的就插入土地之中三尺,光凭这份臂力,也够骇人的了。
有见这穆飞虎说话爽直,心头不由得对此人又加了一分好感,干脆抱手旁观,静观其变。
霸王枪穆飞虎话一出口,墙角处就有一人阴声道:“霸王枪算什么东西,有我铁扇书生韩鸠灵在,几时轮得你说话。”言毕缓缓站出一人,年约四十岁上下,头戴濡士巾,一身白袍,脚踩登云履,手持寒铁扇,面白无须,倒也有三分潇洒,只是一脸的阴森,说话声也如尖似利,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可此人一出,挤在白家门前的数十人却顿时哑雀无声,霸王枪穆飞虎虽然神勇过人,但生性豪爽,向不记仇,只要不向他挑衅,一般不会引火烧身。这铁扇书生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相传铁扇书生尚在师们之时,因怀疑师傅偏心,就将铁扇门上下十三人毒杀干净,抢去了师傅的铁扇秘籍;江南铁口神算,只因说他一句不好听的,就给他用手中寒铁扇敲掉了一嘴的牙齿;岭南大侠王望北在喝酒的时候,和门人提及他,说他生性凉薄,不宜深交,就被他深夜上门,将王望北一家大小屠杀干净,连三岁的幼童都没有放过。这样一个人,有几个敢惹。
霸王枪穆飞虎虽然粗豪,却不傻,一见是铁扇书生韩鸠灵,心头一震,一反手抓住丈八铁枪,提了起来,在手中一抖,大喝一声道:“没事的都闪开,刀枪无眼,伤着碰着可就对不住各位了。”
铁扇书生韩鸠灵却面无表情,缓步走到穆飞虎身前,一拱手道:“怎么,说打就打啊!怎么也得先行过礼数吧!”
穆飞虎一愣,随即也单手握枪,双手一拱,刚想说句客气话,忽然眼前寒光一闪,韩鸠灵手中寒铁扇,已经迎面扫来,扇刃如刀,这一下要是挨着了,只怕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好个穆飞虎,又是一声大喝:“好卑鄙!”急忙抽身后退,同时猛起一脚,踢起霸王枪,枪往前钻如毒龙出洞,直刺韩鸠灵前胸,韩鸠灵若追击,势必会被这一枪刺穿前胸,若不追击,他则可缓过一口气来,一举两得。
韩鸠灵却身形一闪,已经闪过枪尖,枪杆顺着他的腋下钻了过去,人不停顿,手中铁扇骤然收拢,化作判官笔,直点穆飞虎脑门。
穆飞虎冷哼一声,单手握枪一横一撞,原先夹在韩鸠灵腋下的枪杆猛地撞中肋下,穆飞虎号称霸王枪,又天生神勇,这一撞之力,何其霸道,韩鸠灵肋下猛然吃痛,急忙收招松开枪杆,借一撞之力,打横飘出数步方才停下。
这几下鹰起兔落,动作实在太快,好多人都还没看明白,双方已经收手后退,再度僵持了起来。
穆飞虎一击得手,神威大振,双手一握长枪,“呼”的一声舞出一大团枪花,爆喝道:“无耻小人,吃大爷一枪。”话起枪出,丈八长枪如同一条怪蟒一般刺出,直取韩鸠灵面门。
韩鸠灵刚才过于托大,倒吃了点暗亏,心中气恼,却再也不敢小嘘了穆飞虎,忙扬起寒铁扇,闪身躲过霸王枪锋,欺身抢进,企图逼近穆飞虎身前,他的寒铁扇乃是奇门兵器,一寸短一寸险,只有欺近穆飞虎身前才能有所施展。
可穆飞虎哪里能如了他的愿,霸王枪擅长远打猛攻,一旦被韩鸠灵近了身,那就束手束脚了,所以干脆将霸王枪耍了开来,一时之间,点、刺、撩、扫、砸、挂、钻全都使了出来,一把枪使的如同风轮一般,韩鸠灵哪里近得了身。
穆飞虎越打越勇,枪出如龙,缨红如血,挥洒之间,得心应手,相反韩鸠灵却因一上来就小瞧了对方,吃了小亏,现在又被穆飞虎逼在枪圈之外,只能游走不停,渐渐落了下风。
白东风微微一笑,这穆飞虎虽然是来夺刀的,但神勇过人,豪气冲天,倒对自己的性子,心中一转,已经有了念头,穆飞虎没什么心眼,第一个就出来了,就算打赢了铁扇书生,后面有的是高手,只怕也撑不了几轮,等下万一要有危险的话,自己得出手帮他一把,起码保全他性命。
场中两人已经激战到了白热化,穆飞虎一杆铁枪舞的“呼呼”作响,场中如同刮起了一团狂风一般,枪法更是变化多端,或当戟使,或当棍用,横扫猛砸,势不可挡。
韩鸠灵则已经败相横生,头上方巾已经被扫飞在地,头发披散,身上白袍也被枪风划掉了衣角,身形步法全被打乱了,早不成了章法。
穆飞虎猛然连使几招,将枪一收一抖,又一声大喊道:“滚!你这等小人,我取了你性命,反倒没的辱了我的铁枪,今日放你一命,他日江湖再见,休怪我枪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