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车还是按原路返回,依依一家人依旧沉默着。
一路的颠簸载着依依混沌的思绪就这么停停想一想的到了区医院。依依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医院里依旧忙碌,杂乱,到了吃饭的时间,走廊里飘着股饭菜的油腻。一家人来到原先的病房,依依发现临床已经换了一位中年的妇女,微笑着看着这一家人。陪床的像是阿姨的儿子,抱着笔记本电脑,看啊看的。看到床铺的主人来了,赶忙让空。依依抱歉的笑一笑,放下行李。儿子发话了:“妈妈,中午了为什么不去买饭?”爸爸问起儿子愿意吃什么,孩子就是孩子,儿子一口气说了很多:汉堡,鸡腿,白吉馍加肉……爸爸知道再问下去儿子会把全市所有好吃的都说个遍,只好拍拍孩子的脑门,独自下楼去打饭。依依看着活蹦乱跳的孩子,看着那张稚气的笑脸:病魔就是这么奇怪,它是悄悄的潜入孩子的。医生说过中耳炎再严重就会影响儿子的听力,记忆力,注意力……依依总在想是不是儿子在给爸爸妈妈出测验题,爸爸妈妈平时照看宝宝可是很细致啊,平时怎么这么大意?
爸爸打饭回来,对依依说:“明天的一早的手术,大夫刚才说的。”依依看着爷俩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也就把刚想说的话咽进肚子去。
依依没有任何胃口,感觉喝进口里的饮料也卡着喉咙,难以下咽。她想自己去护士站查一下看看账上还剩多少医药费。
刚走出门,电话就响了起来。依依摸出兜里的手机一看:原来是他!好久没有联系他了,这次孩子住院,依依响了几次想给他说,最终也选择了什么也告诉他。是一条信息:你在干嘛,这么久了你不急我还急那!依依摁下了删除键,信步走下护士站。
护士的态度倒还和蔼,依依看着前面稀里哗啦出了一大趟什么检查费,血液测验费等等最后账上还剩200元!依依道了谢,走到了楼下。
依依在迅速考虑刚才的信息,要不要回一句?可是这样的境地告诉他有意义么?好久不联系似乎淡忘了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这样一个人。依依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这些都是脱离现实生活的累赘。牵挂可以给我带来孩子的医药费吗?牵挂可以让我现在身在区医院因为每天见多的医药费让我轻松起来吗?依依不觉中埋怨起了这个她曾经日思夜想的男人。
转了一遭,已经深冬,大街上的紫叶李萧瑟的抖动着几片乌黑的叶子。大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太阳收敛了刺眼的光芒,没有了丝毫的热量。依依感到全身冰冷,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回到楼里,走廊里的灯已经亮了。走廊里有很多头扎绷带,或是鼻子上缠满胶带来回走动的病号。这一切预示着一个漫长的夜开始。
病房里,爸爸已经和儿子一起在做奥数了。依依这时候也感觉自己挺可笑的,本来儿子就是生病,自己只是因为怕儿子无聊,给儿子买了这样一本书。孩子的思维本就活跃,倒也做的津津乐到。一会是鸡兔同笼问题,一会是计算火柴棒游戏,儿子眉头紧皱,小脸鼓着一本正经的样子。那天爷爷来了看见就责怪依依:这时让孩子来这边学习还是到底来医病,当老师的妈妈就是麻烦!
临床的阿姨在和她陪床的儿子拉着家常。儿子低眉不住的点头。一会,似乎陪床的小伙子也因为这样安静有了困意。随即,拿了脸盆,香皂等洗漱去了。
突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阿姨似乎不着急,看了一眼又自顾自的喝起了饮料。依依看了阿姨一眼,阿姨似乎领会了依依的意思:“是我儿子那个女友打来的,她人在南方一个城市,这样的恋爱不是胡扯吗?”阿姨随即摁下了拒接键。电话再次任性的响了起来,阿姨有摁一次:“真不要脸!”依依感觉这位身边的妈妈有点既可笑又可气,随即扭了头去了别去。爸爸这时候到非常的好奇,和阿姨攀谈起来。阿姨好像是为自己开脱一样接着说:“本来孩子也是不同意的,只是女孩子一厢情愿罢了。”从阿姨的口中依依听到:这位陪床的小伙子是一位博士后,最近刚从韩国回家探望。一会小伙子回来,看见手机上的未接电话,只是毫无表情的把手机揣进了兜里。依依这时候倒是有点可怜那边那个不曾半点了解的女孩子。
夜里,小伙子已经睡了很久,打起了响亮的鼾声。手机信息的提示音不停地响着。依依傻傻的想: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拒绝真的那么难吗?只说一句:不要理我之类的话就没有时间或是没有心情去说吗?这样想着,就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病房的人都在梦乡中,护士便来嘱咐依依两个大人:孩子准备好,八点准时手术。
依依两个人因为怕孩子闹着吃早饭,一致对于都没有提。大夫再三嘱咐:早晨不要任何进食。
孩子的几次重病之后,依依几乎对于手术,医院已经麻木。还记得第一次孩子住院割扁桃体的时候,孩子抽血孩子哭,依依也跟着哭。可是这次,依依没有任何感受,就像孩子将要打一次点滴一样的感觉。
可是进手术室的最后,依依还是紧张起来。因为和以往不同的是,大夫要求孩子自己走进手术室。孩子当然不答应,手术门外又哭了起来。依依把孩子的手塞给护士,径直走出了手术室。孩子在陌生人面前也许是害怕了,胆怯了,随即乖乖的走进去了。依依在楼梯的拐弯处蹲下,看见爸爸在手术室门缝里窥视。依依刚想喊他下来,看见爸爸第一次抹起了眼角。依依的心颤动了一下,因为孩爸爸一直不怎么在家,对孩子的感情在依依的眼里一直是淡漠的,这次倒是让依依感觉有所收获。
是啊,我们每天面对着自己的亲人,也许平时我们没有任何的感觉和疼痛,只是当亲人病痛是,才真切的感到那种撕心的担心。爸爸一直没有下来,在门边呆呆的站着,没有向依依回头。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病号的家属也在等候手术病人出来。一位中年妇女胖胖的,穿着很时髦,说话像是打雷一般。在她的嘴里依依大约听出是她一位厂子的员工不小心被机器刮伤手臂,造成骨折很严重。她的声音嗡嗡作响,震动着依依的耳膜。看这位受伤者家属是一位男人,挺年轻,目光呆滞,就这么瑟缩在楼梯上,头依靠在墙上。别人劝他去外边吃点东西,他木讷的摇摇头。他的眼里布满血丝,眼睛一直盯着手术的门口,似乎他的眼睛能够直射进手术台上。那焦灼的目光,依依看了似乎有点想流泪。再看看爸爸,已经走了下来,他拍拍依依的肩膀:孩子已经麻醉,已经在做手术了。
依依坐立不安,在楼梯上来回徘徊。爸爸的手机响了,他去了楼下。依依感觉时钟走的那么慢,似乎停止了走动。一切都停止了,就连别人的话依依也都觉得渐渐模糊起来。手机信息提示响了,依依打开:什么事情也不告诉我,你一定是有事情对吧丫头?告诉我,我着急!依依摁下了回复键:孩子在手术,我很着急。
依依把手机塞进兜里,双手哈着热气。一会依依看见上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母亲来了,红妹来了还带来了小外甥。依依走上前:“还来干什么,没有什么事情,做完就可以回家。”依依说这些话就连自己也感觉底气不足,她把头扭向窗外,把眼泪咽了回去。
这边人多,拥挤,小外甥也闹腾,妹妹只好去了病房。丈夫从楼下回来了:“咱爸来了,病房里坐着呢担心呢?”依依没有哼声,她能说什么呢?依依感觉自己孩子刚进手术室时候那份坦然和自若完全不见了踪影。她似乎感觉孩子此刻离她那么遥远,她连孩子的手都抓不到。依依在心里默默的叨念着:宝宝,要坚强妈妈等着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宋宝宝的家属!”依依三步并作两步走爬上楼梯,丈夫也跟在后面。
进了手术室,依依看见儿子在大哭。孩子已经在手术台上站了起来,全身插着管子。急的周围的护士满头大汗:快点啊宝宝爸爸妈!依依走过去,抱起孩子,孩子还在挣扎:“妈妈,我不扎针,我不扎针!”爸爸摁着孩子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吊瓶。来到电梯前,在护士的带领下去了特护病房。
孩子的哭声在走廊里引来一群人好奇的目光。依依吃力的抱着孩子进了病房。护士给孩子插上心电监测仪,还没有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孩子已经把手指,脚趾的卡子全部踹掉,任凭怎么哄也不能够安静下来。
依依看了看病房里的表:中午十二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