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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舌争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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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些城市,繁盛不分日夜,黑暗不能抵抗人们对光明的向往,所以即使月淡星稀,万家灯火也构成另一个白昼。

夜晚的南阳城,热闹不亚于白天。

夏子轲带着王萧在南阳逛了一圈,各种名胜都看过。夏子轲本来就长了张好嘴,纵使有些词用得实在不恰当,但他巧舌如簧,也把王萧哄得喜笑不已。

王萧十岁到了武陵山居跟随常真子学艺,身边就只有寒萼一个玩伴,本没朋友。此时寒萼不知何处,一个多月来山洞里只对着松鹤老人,差点教他忘记了如何说话。忽然间夏子轲来到他身边,这般热情,令他倍感亲切,对夏子轲好感大生。

到了夜晚,两人被罗怀玉一众少年簇拥着来到醉仙楼,远远看到一个精壮汉子朝他们走来。

这汉子穿着一身紧身无袖短袍,露出两根粗壮的胳膊。一张粗糙方脸,双眼深陷而精光时迸,右颊有道长达半寸的创伤,格外狰狞,教人心寒。只是脸色有些泛白,似乎生了病。

众少年见了他,顿时都不说话了,神色不安又充满敌意。王萧正好奇间,夏子轲懒懒地笑了声:“毛叔叔多日不见,怎的神色有些疲弱了?”

那汉子瞪了他一眼,哼道:“这个不用你管!你倒是说说今天跑哪了,让帮主好找了一天!”

夏子轲笑呵呵道:“今天我却是认识了一个好弟弟。”指了指王萧道:“这是王萧,一身内功极其深厚,连我也打不过。萧弟啊,来认识认识我们花蛇帮的长老,心狠手辣毛锦白毛长老!”

王萧对毛锦白行了一礼。

毛锦白却看都不看他,对夏子轲哂笑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打不过的人多海里去了。我来找你说正事,竹林帮的人又来了,这回还来了一个云门的公子爷儿,看来他们对南阳的地头势在必得。帮主要你去商议这事哩!”

夏子轲奇道:“南阳不是伊师玄的地方吗?怎么容得云门的人来插一脚?”

毛锦白不屑道:“伊门现在扯上王玄宾的事,自顾不暇,哪管得了江湖上的事?帮主正在醉仙楼里和竹林帮的人僵持着呢,你快些过去,也劝劝帮主索性投靠了竹林帮,云门真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

又偏头对王萧嘿嘿笑道:“听说这位小兄弟姓王,以后出门可得小心点。现在朝廷的紫衣近卫见一个姓王,就要从头到脚看个遍,看看和秦州反贼有什么关系。”

王萧点头称是。

他因听得伯伯名字,不由想起了爹娘,心内酸楚。

夏子轲却喜道:“这倒是好,我们正要去醉仙楼喝酒呢,看着竹林帮的人如何摆谱,也算一道下酒菜了!”

说着,不再理毛锦白,带着王萧和一群少年嬉闹着朝醉仙楼走去。

毛锦白见他根本没依自己的安排,脸色铁青,低哼道:“你小子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等明天我做了帮主,有你好看的!”

而当夏子轲一行走进醉仙楼后,楼上一处阁台中,传出一声轻叹。

“奴家满腹才学的云公子,又在为哪般事惆怅满怀呢?”

一双雪白的玉手贴上那叹气男子的腰身,温香扑鼻。

通明的烛光映照出这个男子俊美非常的脸容,额角宽阔细腻,一双眼眸若秋夜寒星,透人心扉,鼻梁挺拔而如朱笔勾勒,唇若绛点。不过十七八岁模样,双眼间却尽是忧愁。

他忧伤忽褪,面无表情道:“玉璃公主,你可否离我远点?”

“好罢,你这不近人情的负心汉。”这双玉手依依不舍离开了俊美男子的腰身,脸也不再依着他后背,烛光中,浮现出一张二八年华的艳绝脸孔。

美人轻声怨叹:“连夏侯朝歌现在都叫我莞儿了,亏我待你那么好,你云熙倒愈发的冷漠。”

云熙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般,目光落在夏子轲一行人方才待过的地方,自语道:“我原以为,只有糜浮如京城那样的地方,才会出现像公子帮这样的纨绔子弟,却可惜天下都一个模样,少年不思报国,整日里厮混,大夏危矣。”

玉璃公主眼波流动,煞是动人:“奴家还真料不到公子帮这等玩闹之徒,也被云大公子耿耿于怀呢!若是云公子有心匡扶江山,不如学戚家的戚希文入仕也好。”

云熙一声轻哼,似是不屑,转过身走到房内,沉声道:“待会云熙从李幽明那交换来乾坤内劲,就会即夜护送公主回京,南游之事暂且做罢。”

玉璃公主闻言嗔道:“好你个云熙,这般不讲信用!人家好不容易出次宫哩,你怎能不陪我玩个尽兴?!”

她话还没说完,云熙却已推门而出,徒留下美人房中气闷。

夏子轲和王萧甫一近楼,就发觉气氛紧肃,门外已是站在两排大汉,一个个只穿了身紧身短衫,露出结实的胸肌和粗壮的臂膀。这正是花蛇帮的精锐“蟒蛇营”。蟒蛇营常年在总舵苦训,不过两百来人,如今门口就站了不下三十人,可见事情的紧要性。

蟒蛇营的头领是“凶神恶煞”皇甫勒,位列四大长老之一,他把守醉仙楼,见了夏子轲,道:“子轲,帮主有令,醉仙楼今天不对外开放,你自个进去,这帮小兄弟还是换个地方玩罢!”

夏子轲大感无味,拉过王萧道:“我带个贴心兄弟进去总可以罢。”

皇甫勒生得一张铁青的脸,平常都让人望而生畏,但对这个少帮主,却只有无奈的份了:“只能带一个。”

夏子轲喜逐颜开,带着苦笑的王萧进了醉仙楼,忽然回头对门外的罗怀玉挤了挤眼睛,罗怀玉自然会意,忙对皇甫勒道:“皇甫叔叔,这是我家开的酒楼,我总可以进去找我老爹说些事罢?”

皇甫勒瞪了他一眼:“你老子都乖乖回家待着了,你到这能找个什么东西出来!”

罗怀玉灰头土脸败退下去,夏子轲看得好笑,又一阵失望。

原来夏子轲一众玩伴里,蔡福生最是能打,而罗怀玉这小白脸鬼点子多。眼下少了个好帮手,夏子轲有些后悔为何不带罗怀玉而拉王萧了。

这倒是他太过觊觎王萧身上那所谓的宝贝。

而进了酒楼,境况较楼外更是紧张。

一楼大厅内,十几张桌子,分坐了两派人马。一边是花蛇帮堂主香主一类的头脸人物或是好手,另一边却是清一色穿着胸口绣了竹节的青袍大汉。

两边人个个神情肃穆,桌上摆了不少精美菜肴,却无人动箸,只相互冷眼望着,似乎只等一声号令,立刻要血染酒楼!

王萧看得这架势,忽然想退出这里,不愿牵扯其中。但又感念夏子轲真诚对待,只得咬牙跟着他。

夏子轲丝毫不惧这场面,带着王萧从这两拨人的直视中昂然上楼。

楼上自有花蛇帮的弟子接引,带着二人来到余纲和竹林帮谈判的雅阁。

雅阁外,又看到十多个精悍武士把守。

夏子轲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此刻房内一张八仙桌上,坐着四个人,除此外还有几个人站在两侧。夏子轲和王萧一进门,就听得八仙桌上一个中年男子温和笑道:“子轲,你让我找得好苦。”

夏子轲扮了个鬼脸笑道:“我一听竹林帮的贵客来了,就马不停蹄赶了来。怎么,师父你们的饭局还没吃完罢?”

那中年男子正是花蛇帮帮主余纲,生得一张清朗面容,四十来岁,长相并无出众之处。然而令人惊异的是他那细长双眼内,眼白几不可见,满是诡异的青乌色,难怪得了青眼蛇的名头。

八仙桌上一个粗面阔嘴的男子笑道:“余帮主你这徒儿最是胡闹!这哪是吃饭,分明是谈事,你小子却张口来吃。待得我们成了一家人后,我必当好好惩治下你!”

这人声音粗豪,却有个鹰勾鼻子,一眼看去,显得老谋深沉。

余纲笑得颇为勉强:“林帮主,成不成一家人,还得等这顿酒饭过去才能定罢!”

林帮主嘿嘿一笑,有些尴尬,却不再言语了。

坐在余纲身旁的,是花蛇帮四大长老之一,“笑里藏刀”付清溪。花蛇帮四大长老中,“凶神恶煞”皇甫勒为首,帮派间争斗向来都由他摆平;“心狠手辣”毛锦白负责联络江湖事务,干着斥候的工作;“雁过拔毛”杜仲志专管花蛇帮财务,王萧的九天晶盒正是贱卖在他手里;而排名最末的“笑里藏刀”付清溪,却是最得余纲信任的人,平日里帮助余纲打理帮务,帮中若有什么重要的事,付清溪往往最能影响余纲的选择。

如今付清溪陪同余纲来应付竹林帮,其他三长老却连门都没进,可见其身份之高。付清溪感觉到气氛尴尬,笑了笑,对夏子轲道:“子轲,你身边的小兄弟甚的俊秀不俗,怎不介绍下是谁?”

夏子轲嘿嘿笑道:“这是我刚结拜的兄弟,陪我来凑凑热闹呢。”

王萧忙拱手道:“晚辈王萧,见过诸位前辈。”

付清溪和余纲对视一眼,均感无奈,知夏子轲胡闹,这等要事岂是什么人都可以来凑热闹的?却也不好将王萧赶出去,付清溪苦笑不已,只得点头对王萧回礼道:“小兄弟长得一表人才,实在令我感叹。江山代有人才出,我已是老咯。”

这话说得颇为滑稽。

林帮主却冷哼一声,大为不满。

夏子轲大大咧咧拉了张椅子坐到八仙桌前,回头对王萧歉意道:“我只填些肚子,待会再陪你喝酒!”

王萧苦笑点头,站在一旁。

夏子轲举着筷子在桌上点了点:“这次林老板又带来什么好筹码?”

他嘴中的林老板正是那长了鹰勾鼻子的人,同时也是竹林帮帮主林天海。

余纲笑骂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林天海哼道:“我实在不想和你这个小鬼头商量事情,但可惜余帮主很看得起你!我已和余帮主讲过了,我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你做妻子,从此再无竹林和花蛇之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不好好待我女儿,我肯定不会教你好过!”

余纲含笑道:“子轲,你可愿意?”

夏子轲怪叫一声,讶道:“哪有这样的事?你把女儿嫁过来,不带点嫁妆就算了,我们还得把整个南阳拱手相让?”

林天海皱眉道:“我不是已说了么?从此我们都是一家人了,甚至新帮派名头都想好了,就叫竹花帮。”

夏子轲嘿嘿一笑:“好岳父,既然是一家人,我们就别见外了,好好算一下账罢。你们竹林帮贵为天下八大帮派之一,吃透淮、泰二州,我们花蛇帮不过占据一个郡府的小帮派,值得你们合二为一么?合了之后我们花蛇帮能得几分好处,明眼人一看便知,你又何必张口闭口一家人呢?再说花蛇帮靠着南阳的运河收成,也能自给自足了,不需要您老人家看着可怜,却不怀好意来帮忙!”

这话软中带刺,听得林天海脸色几变,他身边坐着的人久不说话,此时却张了口:“夏小弟何必如此固执。既然你已知竹林帮实力强大,便晓得和我们作对没有好处,再加上这回云门的云熙公子亲自来说好话,你还是同意了罢。”

这人身形消瘦,一副文士打扮,病殃殃的模样,不过才三十岁的年纪,正是林天海的心腹,“判官手”秦止水。

他这句话威胁十足,要知江湖诸派的事务,朝廷一向懒得搭理,久而久之,这权利旁落到六大门阀手中。谁能连上这六大门派的线,那么你即使只有一个小帮会,也可通过他们的扶持成为一方霸主。花蛇帮一向傲慢,连近在眼前的淮州伊门都懒得搭理,如今帝都的云门横生而出,却是让人心中恐惧。

夏子轲嘿嘿一声,不屑道:“哈!云门公子?那是什么人?为何我要给他这般大的面子,他一说好话我就答应?”

他声音才落,雅阁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淡淡的声音道:“云熙或许没那么大的面子,但手段也是有点的。”

诸人听得声音,脸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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