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会有一些特定的场景，让人会发觉到自己的渺小。当然，战场毫无疑问的，算是这些场景中的一个。那些美好的，英武的，一骑当千的故事，不过都是些传说，描写的是人们的梦想。
城下的战斗很是胶着，即使有着绝对的战斗意志和勇气，面对人数上的巨大差距，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的克服。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方形的阵势，并且没有一般来说要有的举盾的士兵。
即使是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手中依然也是刀或者长矛，每当听到号令时，就向着统一的方向进行突刺。那支五百人的团练部队死伤自然很是惨重，但似乎，对于为了保护家园的他们，这变得很无所谓。
而那支韩休带出去的部队，虽然说在战斗之中也是十分拼命，但是无论是气势还是战斗效果都差了好多。他们，和他们的对手一样，拿着刀的遇见敌人时，会下意识地挥刀劈砍，从不会用刀去突刺攻击。往往一刀没有立刻砍死对方，然后招来了同归于尽的反击。而拿着长矛的，当敌人近身时候更是会拿它当棍子来使用，完全造不成什么杀伤。
但无论如何，有能够战斗的人总是好的。
叛军依然是没有什么严密的组织，只是凭借着人数，一遍一遍地冲锋。
能够战斗的人越来越少，而越来越多的，是无法归来的人。当然，绝大多数的倒下了的人，他们的眼睛都是睁着的，眼白朝着天空，像是在控诉，也像是，吞噬一切的虚无。
叛军试图去包围这支小部队，但是每当他们伸出自己的触角时候，就会被韩休直接斩断。
像韩休这种甲坚兵利，并且还练过武功的人，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之中，几乎是无人能挡的。老知州自然是知道这一点，专门调出了五十名团练跟着他，如果敌军想要渗透到侧翼或者背部，就由他们来负责打消敌人的梦想。
城上的战歌声音始终嘹亮，但是变得不那么的响了。陈将军调出了新的一波准备支援的部队，由团练副使，一个姓王的年轻人来带队。
本来说，打守城战就应该安安稳稳地守城，利用城墙的优势去打消耗战。不过自从那五百团练很是涨气势的城门拒敌，为了护住他们，于是就打成了现在的这种不伦不类的野外乱战。维是感慨过，战争就像是谎言。为了保护前面已经发生过的，后来的规模会越来越大。
可是那又如何。
王将军带人下去之后，形势再向守军的方向倾斜了一点。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为了隐蔽以及安全，王将军的部队并没有从激战正酣的西门出城，而是走的西南小门。这条路，不是伊州本地人的，知道的并不多。于是，这次支援变成了歪打正着的奇袭。
士气本就不高的叛军迎来了崩溃，全军向后纷纷涌去。
“知州，我们守住城池了。”这是王将军的声音，很是欣喜的他刚刚与老知州的部队汇合。
“嗯。你整理一下部队，重新排列一下队形，我们准备追击。”老知州的声音虽然有些疲惫，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追击？为什么我们还要追击？”
“回来再和你解释。”老知州转向了已经合在一起的部队。“出发！”
加上王将军的一千人，追击的部队人数大约能达到三千。王将军则是带着轻伤员打扫战场，清理一下尸体。午后做这种事，可不是一个愉快的工作。
追了大概八里，他们发现叛军的阻截部队已经等候在了那里，其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手中有弓箭。“父亲大人，还要去追吗？”韩休轻声问。
“冲锋！”老知州直接举起了手中的战刀，高声地下达了命令。
他们冲入弓箭手的射程之后，迎接他们的是很密集的箭雨。有许多人身上都中了箭，不过倒下的人并不多。每名弓箭手只能射出三箭——技术好些的可以四箭，然后就只能放下弓箭与已经冲到面前的敌人展开肉搏。
这，是一天之中的第二场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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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休带着部队回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担心他们没敢休息的陈王两位将军连忙打开城门，把那一千人迎回城中。
上午时候和数万人的血战，也没见到这支部队状况凄惨到这个地步。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伤，满身鲜血的他们是步履蹒跚的挪回城中的。
彻底失去战斗力了。只要看一眼，连最不懂战事的人也能下出这样完美无缺的结论。
“怎么打成这个样子？”一向稳重的陈将军如今也是有些着急了。“还好你们是这个时候回来的，要是白天这样进了城，城中就得有骚乱了。”
韩休苦笑。“遇见了埋伏，父亲明明发现了，却还是一头撞了进去。”
“知州大人去哪里了？”王将军嘴快地问了一句，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马上停了下来。
不过韩休似乎没有发现这个异状。“他肋下中了一箭，强撑着打完了这一仗，回来时候就昏迷不醒了。姐姐刚才来把他带回家了，听姐姐说，应该是没有大碍，不过是必须要静养了。”
“那就好。”陈将军努力的去转移话题。“发现了埋伏结果还撞进去？知州大人不是不懂兵法，他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我也不知道。”王将军接到。“本来我是觉得击退他们之后就可以回城来庆功的，可知州他坚决要追击。这和他平时的风格可是太不一样了。”
三人各自无语。陈将军再去重新布置一下已经是形同虚设的防线，另两个人则是各自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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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知州大人要去追击？”问这话的，是已经回家的紫。
“完全没有理由。”维斩钉截铁地说。“尤其，外面的守卫人数又增多了，应该是打了败仗吧。”
女孩子们望向窗外，确实，灯笼的光密了许多，街道上的脚步声也变得浓重了起来。
没有得到满意答案的紫转向了绯。而绯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听到了打败仗的消息，她们也都没有最初那么震惊。即使是薰，也只是脸色有些发白，没说什么。
“好好睡吧。”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么严密的守卫，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他的脸上全是笑容。
尽管有些奇怪，不过若和悠还是走了回去，朝着自己的房间方向。
不过另外三个人却一点都没动，眼睛死死盯着绯。
“到底你是怎么想的？”维大声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有多奇怪。”
“怎么想的？既然去追击，那就一定有不得不追击的理由。”
“是什么？”薰连忙追问道。
“最好的结果，是斩草除根。最坏的结果，也是宣扬了整个伊州。”绯的笑容越加浓烈了。“那何乐不为？”他转身，走向自己房间方向。“早些睡吧，虽说是不用早起。”
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听明白了？”紫问。
“半句。”维回答。“应该咱们是不用早起了。”
“为什么？”
“正常如果打了败仗，应该是要隐瞒下来的。并且虽然我们打退了叛军，可是他们也并没走远。如果说这场战斗是大败的话，我是将军，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加强城墙上的防卫，防止他们趁着这次胜利直接来攻城，至于城中如何，只要一如既往，很少有人会感觉不对。”
紫和薰都点点头。
“可是加强了守卫不假，加强的却是城中的。也就是说，整座城池没有危险现在。可现在已经是攻城的最好时机了。那么，将来也不会有危险。”维越说脸上也是越有笑容。“这不是一场败仗，而是消耗战，双方都打的元气大伤，没有能力在近期再次交战。像是辰州那样。”
紫和薰也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
“前半句的话，等明天再审问那个绯好了。”紫笑得灿烂。
三人也都回到自己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