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城西郊十里亭戚家老宅。
破落的老屋,残垣断壁之后重建了家园。
亥时,满月。
白月光下的荒芜,一对恋人,一琴,一剑。
每当皓月当空,她总是抚琴哼歌,她不需要高歌,只是轻轻的哼唱,声乐融合在丝弦中,若隐若现。她就是琴,琴就是她,合为一体。在‘她们’的歌声里,他舞起剑,没有仇恨,没有杀戮。剑影在月光下闪耀,瞬间的开出银花,又瞬间的开出银花,就像只是一场舞台剧的演出。
这三个月,快乐覆盖了悲伤,对于戚云这一生,也许是最快乐最难以忘怀的时光。在他漫长的一生中,不知经历了多少悲欢离合腥风血雨。在往后的岁月里,他一再回首,最美好的依然是那月明中的佳人倩影。
偏偏在这样一个夜里,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他在柴扉门外窥探了许久。
杜十五终于还是找上门了。这些年已经是第几次在远处望着李卉儿,他已数不清。这一回,嫉妒的怒火涌上心头,他决定从此不再沉默,他要用尽一切办法打破这种他得不到的美好。
他依旧是那样面无表情,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生硬。
“戚云,我在门外很久了,你居然没有察觉吗!”
戚云和李卉儿惊起,戚云挥剑,护在李卉儿身前。声音洪亮道:“杜十五,你居然找到我们,看来今晚你我必有一战。”杜十五表情痛苦道:”如果不是你带走卉儿,我怎么会想要杀你,你知道,我只要她。”
李卉儿斥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在我面前出现,我从未认识你。你快走开。”
杜十五突然使劲的笑了起来,他试图对李卉儿微笑,可是他八年未有过笑,那张僵硬的脸已不怎么会笑,这种不会笑的肌肉抽动起来,比他平日里阴森如死神般的脸看起来更可怕、恶心。
李卉儿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她就像受惊的孩子躲在戚云的身后,白皙细长的双手紧紧抓住戚云的衣衫。
杜十五使劲的微笑不见效果,这下竟使他内心感到十分的酸楚。他道:“我这些年一直在你身后关注你。默默的喜欢你,这些年我暗暗发誓,我要给你我的全部,我会给你带来一切你想要的,只要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一定会拿给你。”李卉儿从未留意杜十五,在她的印象中是有过那么一个人,这个常常就像只是各仆人,没错,她在心里念道:“这人是曾经跟在管家身后。
戚云怒斥道:“杜十五,你这个杀人机器,你只会杀人取乐,你没有真正的爱,你休想碰卉儿,她是我的人,谁也不能碰她。”
杜十五没等戚云把话说完,已经戴上那双金灿灿的金丝手套。显然是眼前那般缠合的恋人激怒了他,他心里狠狠的想到,一定要分开眼前这对缠合的恋人。同时他想要证明,他比戚云更强大,武力是绝对的征服,包括女人。他一直这么想。
戚云的反应是何等的敏锐,方才只是全身心的沉浸在幸福之中,没有察觉杜十五的靠近。此时戚云挥剑,瞬间剑锋所到之处,打起一道月牙形气流。直逼迎上来的杜十五。月辉之下,金银闪耀,从远处看,电光四射,好似流星雨坠落。
杜十五使出他最惯常的绝技‘铁爪降龙’,他硬是从天而降,直逼戚云死穴。戚云剑法何等精妙,一记擎天一击。利剑对金丝手套,双方毫不退让。
风声起,杜十五双手紧紧握着利剑,他想拧断戚云的剑,可是他没有做到,戚云早已把内力灌注于剑身,岂能被杜十五轻易拧断。杜十五顺势滑落,金丝手套与铁剑的摩擦产生刺耳的响声,电光闪烁。
杜十五本是从天而降必杀戚云,未留下退路收不住架势。此刻回收已晚了。眼看剑尖就快刺中印堂,杜十五急忙把头一偏,剑锋划破他僵硬的左脸。
继续滑落,杜十五忽然以迅雷之势抓住戚云左手,以极大的力道控制住戚云,顿时,两人僵立在一块。半空中的杜十五脸上伤口在流血,血液滴落在戚云脸上和衣衫上。
李卉儿见此情景十分焦急,她喊道:”戚云。“跟着便跑了过去。
对于一个不懂武功没有内力的弱女子而言,戚云与杜十五内力比拼僵持下产生的强大气流是难以突破的。;李卉儿被两种内力交叉所产生的力量弹开,侧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不知是否被伤及。
戚云见此一阵心疼,不由自主的分了三分神。他本想立即结束这种僵持的架势,还未想好如何收回,就被杜十五借机偷袭。
戚云肩膀上中了杜十五一掌,幸好就在杜十五方收回内力还来不及聚气,所以这一掌并未打出十分的威力。眼看杜十五正要聚气再打出魔掌,只听卟一声闷响,杜十五居然凌空摔在地面上。
是谁,一定是有人暗中施以援手。杜十五被偷袭的石块击昏过去。
只见一长条条的黑影由远及近。瞬间转移到戚云面前。只有隐术,才能做到这样。
“是你。”戚云惊讶道。
“是我,云兄别来无恙。”说话的正是那条黑影,那人一身黑衣劲装,蒙着脸,手里握着剑,双手交叉在胸前。
戚云勉强笑道:“解雨楼,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解雨楼道:“实话告诉你吧,主上早就知道你们藏身于此,特命我严加监视。我没想到的是,杜十五居然也找到这里。”戚云问道:“主上知道,那为何不命人把卉儿带回去?”
解雨楼:“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主上的命令是严加监视你,作何意义我无从知晓,我也不会去想。”
戚云再问道:“那你现在的意思是?”
解雨楼缓缓道:“我知道你与李卉儿感情甚笃,不忍看杜十五得逞,更不愿意看到你死在他的手上。”戚云以把李卉儿抱在怀里,他随即发问道:“那你是帮我,还是背叛你的主上。”
解雨楼道:“都不是。”
戚云:“都不是?”解雨楼重复:“都不是!”
戚云:“那好,我懂了。”
解雨楼:“你懂,那好,我想,你还是离开这里,能走多远就多远。”
戚云奇道:“你会放我们走。”
解雨楼:“对,我会放你们走,你知道,我打不过你。”
戚云微微一笑道:“我们似乎还不算朋友。”
解雨楼道:“曾经不算是,现在可以算朋友了,只要你愿意。”
戚云又一笑道:“我懂,杀手很少朋友,他说是朋友,通常就是朋友了。”
解雨楼解开蒙面,也淡淡一笑回应道:“你懂。”
解雨楼重复说到:“你们还是离开这里,能走多远就多远,远离江湖,远离尘世,找个僻静的地方隐居。”
戚云道:“多谢。”
“你这样做,岂不是背叛了主上。”
“不算,我只是见见朋友。”
解雨楼没有再说话,又化作长条条的黑影,瞬间移动到远处,不见了。
解雨楼是个怎样的人,戚云并不了解,他只知道这个人同样是魔罗门的杀手,剑法只是普通,却会隐术,来无影去无踪。戚云已抱起李卉儿,她已在戚云的怀里苏醒,刚一睁眼,就黛眉紧缩,紧紧包住戚云双肩。
“云,你没事?”李卉儿还未在方才紧张的形势中回过神。
见李卉儿无碍,戚云欣慰笑着:“我没事。”
李卉儿:“那个杜十五呢?”
戚云:“他昏了过去,就让他喂蚂蚁吧。卉儿,我们走,离开这里。”
李卉儿:“我们去哪儿?”
戚云温柔道:“去一个可以远离江湖,远离尘世,可以让我们快乐生活的地方。”
李卉儿柔声接道:“无论天涯还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