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惊呆了,嘴巴张得大大,久久合不拢来,这,这居然还有救了人主动索要报酬的?虽然惊愕,但朱元毕竟身为金陵府捕头,见过的怪事儿也不少,很快就镇定下来,心想,也好,瞧这李昔的模样穿着,必是身份低微之人,你既然贪财,朱某付了报酬和你就恩情两清了,免得你以后还缠着不放。
想到这里,朱元笑了,将身上所有的碎银、铜板都掏了出来,往李昔手上放去,笑道:“李兄弟够直爽,朱某喜欢得紧,这些李兄弟先收着,若不够,朱某再去凑些来。”
“这是救了你女儿的报酬。”李昔并没有接着,而是从中拿起一块碎银,说完再拿起一块,“这是朱大人将李某误抓入大牢的补偿。”说完他又拿起一小块,指着自己微肿的眼眶,“这是朱大人驭下不严,牢中狱卒随手打人的补偿,李某并非贪婪之辈,这就够了!”
说完不再理他,看到旁边有一通往外面的侧门正开着,就迈开大步,径直走了出去。
朱元怔怔的看着这个怪异的年轻人,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许久才反应过来,叫道:“哎,李兄弟,等等……”
等他冲到门外,想叫住李昔时,却已不见了人影。朱元拍拍脑袋,这人就这么走了,自己怎么向周小姐交待?
粉裙少女见朱元一个人出来,娇艳的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问道:“朱大人,恩人他……”
朱元无奈笑道:“恩人乃奇人也,做了好事并不求回报,适才朱某言及周小姐在此等候,然其意已决,已从侧门离开,朱某阻拦不住,望小姐见谅!”
朱元为自己的措词感到好笑,可他能怎么说,说那小子主动向他索要银两?
粉裙少女有些惊讶,观察着朱元的神色,见他脸显尴尬之色,却不像撒谎的样子,遗憾的叹道:“真壮士也!”
少女转身移步朝小轿走去,正要入轿,忽又抬头问:“朱大人,可知恩人大名否?”
朱元道:“回周小姐,他自称李昔。”
少女嗯了一声,钻入了小轿。
李昔出了狱舍就直奔附近的早点摊,要了碗面条儿,呼啦啦地吃将起来,完了之后还不解馋,又要了一碗,才算填饱了肚子。
舒服地摸了摸肚皮,李昔开始了满城搜索陈疯虎的计划。然后事情并非那么容易,不管的大街上行走的路人,还是寻常百姓家,对李昔所问的陈姓大臣一概不知。
看来,在这个信息极度闭塞的时代,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对所谓的朝廷重臣并不知情,也不太关心,听到问话不是摇头,就是说出几个姓陈的芝麻小官,从早忙到晚,李昔一无所获。
虽然不太如意,但那仇恨是刻骨的,李昔不会放弃,第二天,他继续搜索,但并没有像昨天那样到处胡乱打听,而是有选择性的进行,他专门找上那些衣着光鲜的人,但却不成功,因为他那布衣形象不受待见,没有人愿意回答他的提问。
李昔苦思,最后终于如愿,他将自己说成是进京寻亲的,只知道亲戚是姓陈的朝廷重臣……
从获得的信息看,姓陈的官员有一些,但能称得上重臣的却极少,经过分析,李昔锁定了一个叫“陈觉”的官员。之所以锁定他,除了其确是重臣之外,还因为他的名字,陈疯虎名为陈悟,陈觉和陈悟,连在一起就是“觉悟”二字,不就是兄弟吗?
找到了目标,李昔却暗暗吃惊,惊愕于陈觉官位之高。
陈觉乃枢密院副使,而且上面正使的职位是空缺的,也就是说,他行使的是枢密院正使的职权。枢密院,那可是南唐的最高军事管理部门,枢密院正使就是南唐的军委主席,除了皇帝老儿那个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者,整个南唐的军队就掌控在陈觉手里,李昔能不吃惊吗?
吃惊归吃惊,仇不能不报!有了目标就好,总有机会下手的,陈觉是枢密院副使,并不代表他弟弟就会受到严格保护,何况我是在暗处,伺机而动,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明天,我就前往陈觉的府第!
李昔这样想着,见天色不早,遂朝客栈走去。仇人终于有了线索,他的心情也舒缓了些。
在路上,意外出现了!和那天寻找住处时一样,也是夜幕初降之时,那一次,是李昔主动找别人的麻烦,救下了两个小女孩,而这一次,却是麻烦找上了他!
在经过一条僻静的小弄堂时,突然出现了五六个蒙着黑色头套的黑衣人,一窝蜂似的就向他冲杀过来。
那些人已盯着李昔好长时间了,如今终于寻到了恰当的时间和恰当的地点,以实施他们的计划。
李昔不明所以,惊骇莫名,一边招架,一边开口询问缘由,但这些黑衣人却一言不发,相继亮出手中短刀,朝李昔劈头盖脸地刺将过来,招招狠辣,完全是一副不刺死李昔绝不罢休的态势。
李昔懵了,也火了,他不想惹麻烦,不代表他就得怕麻烦,但是,他赤手空拳,虽然身手还行,但在撂倒一个黑衣人之后,就已险象环生,衣服被刺破了好几处,无奈之下,只得沿着小巷一头,纵身逃走。
他跑得快,黑衣人也紧追不舍。
李昔尽量挑一些窄小的巷道飞奔,夜色越来越黑,这给李昔带来了好处,他不时的旋转瞳孔,忍着痛楚,不停地在关键时刻让黑夜变成白天,这让他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将那些黑衣人甩开了一段距离。
李昔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歇息一会儿,靠在墙上喘着粗气。他娘的,这些黑衣鬼到底是什么来路,干吗不声不响的就对自己大下杀手?而且手段狠辣,完全不留余地,真是见鬼了,李昔拍拍胸脯,心有余悸。
他想到了两个可能,一种可能就是那晚被自己打跑的两个混蛋找来帮手了,另一种就是安定公派人对他下手。李昔想来,第二种似乎更靠谱。
没过多久,那些黑衣人又阴魂不散的追了过来。李昔只能再次逃走,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他知道,对方人多,再这样跑下去,被抓住的可能性很大。
旁边是一道一人多高的土夯围墙,李昔略一犹豫,飞身跃起,双手扒上了围墙顶部,紧接着曲臂,拧腰,扬腿,迅速翻了过去。
夜色中,他瞳孔一转,看得真切,这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后院,眼前就是一大片花圃,远处,绿树掩映中,长廊曲折,楼阁秀丽。
李昔大喜,院子越大,地形越复杂,就越有利于自己摆脱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