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胡老大满肚子的疑问，若冰没有开口，由着若门老老实实地和他解释什么是特殊教育学院，我们都是些什么人，我们刚才的争斗是为了什么。胡老大茅塞顿开，结合之前的记忆恍然大悟了我们的古怪。他很义气地拍胸脯说要他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丝毫没有发现希奇物种的惊奇，也没有见到超人的狂热，更没有突然生出的‘非我必异’的恐慌，镇定得好象世界永远是这样刺激，生活一直都是这么离奇，朋友就该这么牛逼。不过当他发现自己好象在超能学生争夺战里没什么大用时，就讪讪地拉着同样爱莫能助的雄哥到外边商量他们自己的事情去了。
总之就是啪啦啪啦这一堆，反正，我是一直心不在焉。
我在想什么？
其实我想了很多。想第一次见若冰的时候，想我那许久没见过的老爹，想我从没见过的老妈，想我那两年流浪中的种种，想我在学院的这些年的种种。以前很多有意无意不去想的东西全部自己冒了出来，它们并不是消失了，也没有被遗忘，只是静静地躺在原来的地方。我以为我不去寻找，它们就不会再现，可当阻挡在中间的东西哗然而碎的时候，它们又被呈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固执的不愿意面对它们，就又堆砌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它们又都挡在了视线之外。
我回过神的时候，我正拿着一只早被我喝空的杯子，攥在手里，转来转去地摩擦着。我抬眼环视四周，发现房间里人员散尽，只剩了我、若冰和吴敌。
虽然很奇怪眼前的状况，但若冰和吴敌都没有叫我离开的样子，我也就稀里糊涂地坐在原处。
“我们必须送你回去。你明白吗？”若冰对吴敌道。
吴敌淡淡道：“我知道。”仿佛是不在乎，又好象是别有什么用意一般。
看这小子的神态，你很难把他当成十三岁的小孩子。他正襟危坐的样子没有那种趁大人不在家就偷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气，反倒是有一种穷人孩子早当家的成熟感觉。
这倒有些奇怪，吴敌的家境肯定不错，现在的X二代很多混吃等死，也有很多被人欺负或者欺负人的时候大叫‘我爹是某某’的，最多的还是比吃比穿比泡软妹子（十三岁差不多也该懂了）。当然肯定也是有像他这样老练早熟的，只是一般都带有很浓厚的逞强感，像他这样冷静大方却又喜欢思考周全，说话进退有度的，不是很多见，而他才十三岁。
我有点想起我小时侯，虽然我不是富二官二，但是历经我老爹多年玩弄，咳，我是说磨砺，我也早早的获得了‘老油条’的称号，不打草稿的吹牛，不轻易上当的警惕，永远在玩推理猜测的无聊，我样样精通。我是为我老爹所逼，他这般又是因为什么？
接下来的五分钟，两人就干坐那里，大眼瞪小眼。吴敌的倔强，若冰的寡言，我这个电灯泡（好象有哪里不对，为什么我是电灯泡啊，啊喂！）在一旁看得实在难受。
我把吴敌面前那盒没动过的牛奶拿了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在吴敌略带鄙视的目光之中，试图用我有限的认知帮若冰补充说明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小冰她说的是，‘我们’必须送你回去。意思是为你的家人着想，你肯定得回去，但是她不放心你自己回去，有我们在，你和你的家人多一分保障。我们会和你一起去见那帮子外国佬。”我偷瞄了若冰一下，见她没有反对，猜测我大概是说对了。
吴敌眼里闪过些许犹豫，又有些嘲讽地道：“你们和我一起回去，又有什么用？你们谁都保护不了。否则，你们也不需要求助圣玛丽联合学院介入了。”
“我知道，你跑出来是为什么。”若冰看着吴敌，认真的神情就像把他当成人一般。
吴敌苦笑：“我自然知道在你和父亲这些大人眼里，我是任性胡闹。可是你们必须得承认，这是保护我的家人最简单的方法。”
我心念一转，好象想明白了其中关节。看吴敌这态度种种古怪，原来他离家出走本身就是为了把自己送给鬼灵，平息争端，才有这么一出。
“这不是最好的方法。你或许觉得吴双并不重要，可是无论失去你们哪一个，对你的亲人来说，都不是好事。”若冰好象多了几分人情味，虽然语气还是那么硬邦邦的，可是语意还是很感人的。
吴双？我疑惑地看若冰，若冰一句“一会儿和你说”就把我又打发到一边，我只能呲溜呲溜地喝着牛奶，发出古怪的吸吮声来宣示存在感。
吴敌看了我看我，又看了看若冰：“你都知道了？”
若冰点头：“圣联知道多少，我们不知道。他们带谁走，决定权不在你。但你们中的一个必须跟他们走。”
吴敌眼圈微红，但还控制得住情绪：“我们不想分开。”
若冰缄默了，她一向只知道用最少的字眼描述最准确的事实。但事实这么残酷，即使是若冰也不忍就这样打击这个少年，而她也无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她望了望我。
我放下杯子，道：“这个圣联学院和咱们学校制度一样吗？我是说，叫做学院，肯定是要毕业的吧？毕业之后的还包分配工作吗？”
吴敌没想到我问这样的问题，注意力似乎从伤感那里被拉扯回来，顿时忘记了四十五角度华丽丽的忧伤。
若冰没有左顾言他，很负责地解释，道：“圣联采取末位淘汰制，每年淘汰学分排名在最后百分之二十的学生，剩下的升到下一年级；四个年级之后是毕业大考，百分之八十的学生可以通过，就此获得毕业；毕业后，学校要求学生完成学校发布的贡献点任务，完成任务后可以获得贡献点。贡献点可以换取自由选择驻扎的地点，可以换取除了学校特别召集外不再参加学校常规活动的资格，也可以换取各种资源、人力，甚至是权利地位。”
吴敌咬了咬下嘴唇：“你的意思，是加入了圣联还是还有机会回来的，对吗？”
我若有所思地道：“比起鬼灵来，圣联已经是个相对较好的选择。话说回来，鬼灵又是个什么组织？”
若冰略一犹豫，才道：“鬼灵，是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