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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去年才出生的妹妹

银月酒馆在罗丹港的中心,处于最繁忙的地带,店面非常大,一共两层,兼营旅馆。门口摆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一行大字:“‘莉莉丝’有售”;下面还有两行稍小一些:“一银币便可畅饮麦酒”、“欢迎冒险者,收售情报”。

这对酒客来说是相当实惠的价格,罗兰想里面应该有许多烂醉的酒鬼。

但进去之后罗兰发现酒馆里很祥和。大概因为是白天,所以客人不多,酒客们坐在长桌子和圆桌子边上,交谈声此起彼伏,可一点也不像故事书里那种热闹得有点乱哄哄的冒险者酒馆,这让罗兰稍稍有点失望。他随着众人往里走了几步,立刻被吧台后的一个女人吸引了。她非常美,和圣光塔里的精灵相比,不仅毫不逊色,还显得更完美,而且与精灵那种自然宁静的气质不同,她有一种安静的气质,似乎融入了周围的环境。

她就是艾丽西雅了吧,罗兰看不出她的确切年龄,但看起来顶多就二十岁的样子。难怪艾妲说自己是她的妹妹,而不是养女。但这么年轻美丽的人真的是创造死灵愈合术的人吗?还是一个剑术大师,附魔大师,兼任酒馆老板。

她穿着白色的衬衣,外面是一件黑色的无袖上装,她没有穿裙子,而是穿着一条黑色长裤。这一套看起来像是由男仆的衣服改制的、非常奇怪的男装,配上她修长的身材令她看起来很有精神。艾妲这一点也是学她的吗?明明是女人却一直穿着奇怪的男式军装。

“你是谁?”

艾妲快步走到吧台,问那个“艾丽西雅”,令罗兰感到困惑不已。

“你好,我是娜卡。”那女人抬起眼睑看着艾妲,语调平稳地答道。她的声音非常轻柔,但语调有些过分的平稳,听起来不带一点感情。

“咦,你不认识她吗?”吧台旁边一个人好奇地问。罗兰转眼看去,他正是刚刚遇到过的基格斯。

“什么?”

“她是艾丽西雅的妹妹啊,你不认识吗?唔,也是,娜卡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才开始来酒馆里帮忙的。”

“我才是艾丽西雅的妹妹,她哪里会多出来一个妹妹!”艾妲瞪着基格斯喊道。

“我是艾丽西雅的妹妹,去年才出生的妹妹。”娜卡不慌不忙地说。

“哈哈,娜卡你又来了,这话每次听都很好笑哦。”基格斯拍着吧台,大笑着说。

艾妲转过头问娜卡:“艾丽西雅呢,她在哪?”

“基格斯说遇到艾妲了,她带着很多伙伴,应该会来酒馆喝酒。所以艾丽西雅进去拿酒了。她说艾妲一定很想喝莉莉丝的酒,她已经三年都没喝到了。”娜卡的语调依旧平缓,但黑色的瞳孔里闪烁出一点光芒。

艾妲在吧台上捶了一下,转身要往酒馆后面走。

“客人不能到里面去的。”娜卡走过去拦住她。她的速度非常快,在确定艾妲是往后门走之后才动身,却成功地拦住了她。只是她的语调依旧平缓,不慌不忙。

“娜卡,让她进去吧,她就是艾妲。”

“你就是艾妲。你好,我是娜卡,是艾丽西雅的妹妹,就是你的……”娜卡说着停了一下,朝基格斯望去。

“姨母,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娜卡笑了,看起来异常美丽,她说:“嗯,是姨母。我是艾妲的姨母。”

罗兰注意到艾妲紧紧地攥着手上的三角帽,肩膀也微微颤抖,忽然有些担心娜卡。

但艾妲并没有做什么,她只是大声喊着:“艾丽西雅!艾丽西雅!”

艾丽西雅很快就出来了。

这次罗兰非常确信这个人就是艾丽西雅。她和娜卡很像,除了她的瞳孔是蓝色、头发是金色以外,两姐妹几乎一模一样,气质虽有不同,却都是一样的安静,即使在走动,也和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起。她穿着和娜卡一样的衣服,虽然发髻和娜卡不太一样,但都盘了起来,对罗兰来说差别不大。

她抱住艾妲,说:“你回来啦。”

“嗯。”艾妲紧紧地抱着艾丽西雅不肯放手。

直到艾丽西雅拍拍她的背,说:“乖,大家都看着呢。”艾妲这才缓缓放开。

“你见过娜卡了吧,她是我的妹妹,你要和她好好相处。”

“真的吗?”艾妲扭着头不去看娜卡。

“是的,这些人是你的伙伴吗?”艾丽西雅牵着艾妲的手往吧台走过来。

“嗯。”

这时候杰拉尔忽然出现,他很有礼貌地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说:“艾妲团长,很抱歉打扰你和美丽的艾丽西雅重逢,但是情况有了些变化,还请你过来看看。”

罗兰这才把注意力从这边收了回去,他转头环视一下,发现黛芬娜小姐坐在一个小圆桌边上,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仆正站在她身后。坐在同一桌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应该就是之前提到过的黛芬娜的法师同学了。即使是刚见过娜卡和艾丽西雅的罗兰仍觉得那个女法师是个小美人,她看起来虽然还有些稚嫩,但英气蓬勃,不愧是五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那个穿男装的小法师则显得很瘦弱,虽然是短发,但看起来更像是个少女,如果不是之前杰拉尔提到过黛芬娜的同学是一男一女,罗兰一定会认错。

而这张桌子旁边的长桌子,则围坐着艾特森城守骑士以及一众卫兵。他们紧紧地盯着那黛芬娜那一桌上的几个人,仿佛下一刻就会冲上去将他们抓起来。

“嘁,妮雅,你在搞什么鬼?”艾妲平复一下情绪走了过去。

“哼,你连自己的姨母都不认识哦,艾妲,是不是你出去这几年被人施了夺魂咒了……”那少年端起杯子,说:“听说你在玩海盗游戏,这群猴子就是你的船员吗?”

众海盗虽然对别人的称呼不怎么在乎,从一开始的“被抓住的罪犯”,到“乞丐”、“难民”也只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为了团长才换了这一身装备。但现在换好装备,反而被人称为“猴子”,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众人都皱起眉头看着这个家伙,有几个已经忍不住出声喝道:“小子你说什么!”

少年旁边的少女法师伸手捂住他的嘴,一脸歉意地说:“艾妲,各位,不好意思,请别在意。”

艾妲也挥挥手,让众人不要在意,先找个位子坐下来,又转过去说:“妮雅,你什么时候也对换装游戏感兴趣了啊。嗯,你是可可西罗,是吧?你长得还真漂亮……”

罗兰有些搞不清楚了,这酒馆的人都是怎么回事!

“艾妲,你果然也有份啊,看来我有必要把你们一起抓起来了。”艾特森把木制酒杯往桌上一敲,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少年法师,不,应该是妮雅,她哂笑一声,没有说话。

“黛芬娜小姐,你的同学似乎惹上了不得了的麻烦哦。这位艾特森骑士啊,在整个北方大陆也少有敌手,而且出了名的公正廉洁……”艾妲靠着黛芬娜坐下来,“会耽误行程哦,不如我们把他们两个丢下来,先启程吧。”

“所以还请艾妲团长想想办法。”杰拉尔小声地说。

“别小看我啊,南方猴子,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妮雅站起身来,“你找这些猴子根本是在浪费时间。”

“妮雅老师!”黛芬娜忽地站起来说,“请你相信杰拉尔的安排,我们这次……要尽量不引人注意才行。”

“黛芬娜,我说过了,我一个人……”

叫可可西罗——真是个怪名字——的家伙再次捂住同伴的嘴,他——虽然他看起来是个小美人,但应该是个男孩子——干脆抱住妮雅,不让她挣扎,小声地说:“妮雅,我们不是说好了,这次一切以……回家为重。”

这时候一堆装满酒的酒杯从空中飘了过来,吸引了罗兰的注意力,把他从这一场性别和身份都十分混乱的争吵中解救了出来。原来是艾丽西雅,她一边走过来,一边用法术指挥着这些酒杯朝每个人飘过去。

“这就是‘莉莉丝’,每个人每三天只能喝到一杯的好东西,如果想喝第二杯就要一百枚金币!所以你们可别一口气就喝完了,要细细品尝啊。”艾妲拿起飘向自己的那一杯,朝众海盗吩咐道。

第二杯一百枚金币!罗兰不由自主地臣服于这个价格。一金币支撑着他从圣光塔一路朝北走到海上,直到现在还没有用完!他小心地捧着自己的酒杯,看着宝石红的葡萄酒液轻轻地在酒杯里晃动。

“今天是艾妲回来的日子,所以破例一次,大家一起喝吧。妮雅和可可西罗也可以喝哦。”艾丽西雅指挥着源源不断地从吧台飘来的酒杯,让它们稳稳地朝酒馆里众酒客飞去。

大家一起站起来为艾妲欢呼,但喝的时候又都是轻轻地啜饮,连蛮子也是分了几口才喝完的。

罗兰喝过的酒不多,在圣光塔里主要喝的是矮人烈酒,在海盗船上除了兰姆酒之外也喝了点葡萄酒,但对他来说这些都只是酒精度和甜味略有不同。这杯葡萄酒却稍微有些不一样,虽然可能是拜一百金币的气势所赐,但慢慢地喝完之后,罗兰发觉自己第一次有点喜欢上喝酒了。

争吵就这么被美酒终止了。

“这次是回来还是路过呢,艾妲?”艾丽西雅轻声地问。

艾妲放下酒杯,牵起艾丽西雅的手,说:“我们佣兵团今天就要出发了,送这位小姐回家之后我会回来的。对了,我还要拜托艾丽西雅一些事呢。”

罗兰注意到她将“佣兵团”念得非常清晰,一字一顿,感觉有些好笑。艾妲站起来指了指海盗中不擅战斗的几人以及罗兰,示意他们起身跟着自己。一行人走到酒馆后屋,艾妲将那八人留下来,告诉艾丽西雅这几个人要留在罗丹港一段时间,让她代为照顾,就又牵着艾丽西雅带着罗兰朝里走,进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小房间。

“艾丽西雅,我为你收了一名学生呢,我想出发之前应该让你见一见他。”

“是吗?”艾丽西雅看了看罗兰,又看了看他的胸口说,“是这样啊。”

“他叫罗兰·阿利斯特,说是从圣光塔里出来的,在我给他书之前,他就会死灵愈合术了哦!而且他那时候连法师学徒也不是!”艾妲献宝一般地介绍着罗兰,把他往前推了推。

罗兰很有些担心这个老师不喜欢自己,但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艾丽西雅,双目似乎也要被这美丽所刺伤!结果本来想要好好表现的他只是无所适从地傻笑了两声。

“那一本笔记……”艾丽西雅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黑色笔记,“艾妲给你的那本是我很久以前写下来的,所以里面有些东西已经过时了。这一本呢,是我以前一位同伴,他去年送娜卡来的时候,顺便和我聊了聊他这一百多年的研究,想看看是不是从我这里能得到一些不同的意见。我很久没有做这些研究了,花了很多时间才理解了他的成果,写下了一些未经实验的见解。”

一百多年!虽然听说法师的寿命稍长与普通人,但艾丽西雅的这位同伴应该不是人类吧。而听艾丽西雅的语气,她认识这位同伴好像也是一百年之前,难道她是永葆青春的精灵?

不过是什么也不要紧了,笔记不仅没收回,还拿到了第二本!罗兰接过黑书的手有一些颤抖,自己这是被美丽的老师认可了!

“虽然我不太喜欢教人这些东西,但这一次我感觉你们要去的地方有些危险。还希望你不要做无谓的杀戮……”艾丽西雅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我的学生,所以我要告诉你一句话,杀人是不好的,希望你能记住。”

“是,艾丽西雅老师!”罗兰大声地回答了一句。

“那个……”艾丽西雅小声地问了他一句,“楠蒂尔还好吗?”

一早已经怀疑艾丽西雅有一个同伴在圣光塔,罗兰一直猜想是哪一位会断骨愈合术的法师,但没想到竟然是圣光塔的大统领!楠蒂尔是近千年来,自从元素领主们离开艾姆思大陆去了元素位面之后唯一一名得到“圣光卫”称号的强者!

“楠蒂尔大人她很好,虽然我和她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我看到她一直很有精神。”震惊过后,罗兰缓缓地开口回答。

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既然楠蒂尔大人是将死灵愈合术带去圣光塔的那位艾丽西雅的同伴,那么自己学习死灵法术是绝对可行的,法术只是法术,只要用的人好好用,绝对没有问题!

艾丽西雅喃喃地低语道:“是吗?那太好了,瑞奈尔说很快会有大事发生,到时候或许要借助她的力量。”

“好了,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艾妲挥挥手,让罗兰赶快出去,“我还有话想和艾丽西雅说。”

罗兰小心翼翼地收好黑书,慢慢退了出去。

他因为艾丽西雅的几番话而激动起来的心跳慢慢地平缓下来,他明白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连秘法师都不是,在法师学徒中也处于最低等。但他现在有着十足的信心,总有一天他一定能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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