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有些颓丧地坐在地板上，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很难合上，他不停地回想起自己和依莉雅等人的往事，直到船长从房间里走出来，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罗兰·阿利斯特。”
艾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像是示意他不要说话，用心听她接下来要讲的东西。
“法师们信仰的东西叫做‘虚无’，‘虚无’不是神，也不是这个世界本身，‘虚无’是一个观察者，也是一个守护者。”
“‘虚无’愿意和人类分享他的知识，也愿意将他的力量借给人类。‘虚无’无处不在，强大异常，他是守护这个世界的盾。
‘虚无’也没有善恶的观念，不管你是杀人还是放火，只要你不抛下你对世界的认知，他都不会抛弃你，会继续将力量借给你。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比恶魔和魔鬼更宽松。但法师有一件事情是不能做的，就是不能对这个世界造成毁灭性的破坏，能否理解这个程度也是你能不能成为秘法师的一个考验。”
“你这两天就在心里好好清楚的想想吧，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它应该是什么样子？”
艾妲蹲下来，看着罗兰的眼睛。罗兰从那双银瞳中看到了关切，他努力笑了笑，说：“谢谢你，船长，把过去的事说出来之后我感觉稍微轻松了一些。”
“你要叫我老师，这是你要记住的第一件事！”艾妲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说“在法师的世界里，法师学徒要尊称教导他的秘法师为老师，你如果想换种叫法就等你掌握秘法再说吧。你现在不再是我的船员，而是我的学生，但比做我的船员更没有自由，与我的仆人无异。”
“是，艾妲老师。”
罗兰准备站起来朝她行礼，但却被艾妲拦住了。
“现在，我要教你元素法术，这也是所有法师在战斗中的首选法术，因为它们大多简单而粗暴。”
“元素是什么呢？地、水、火、风，然后是光，以及与之对应的暗。这六种元素是构成这个世界的基础，也是法师了解这个世界的途径。元素战争开始之后，大陆上法师的传承一度曾经断绝，你可以想见元素对我们的重要性了吧。后来元素战争告一段落，地水火风重新回到我们的手中，但光与暗的战争持续至今，所以我们还没办法使用它们，对世界的了解也因此有了些缺漏。”
艾妲坐到地上，拿起一个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地板上，说：“每个人基本都能学会最简单的几个基础法术，但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元素亲和力，在以后的学习中，优先学习自己亲和力较高的元素魔法是最有效的。如果你有两种以上极高的亲和力，那么一般来说，二十五岁之前成为秘法师不是难事。这是很容易测试的，顺便就可以掌握四系元素法术的基础。”
艾妲将地上的东西分成四个小堆，先将第一堆推到罗兰面前，将一段咒语和控法的要领说了一遍，然后让罗兰用这堆材料进行施法。
火苗很小，一闪即逝。
艾妲摇了摇头，让他再试一次，结果仍是这样，艾妲在他额头上啪啪地拍了两下，又教了许多窍门，但情况丝毫没有好转。
接着是水元素，但这次更不像样，水球歪歪扭扭，还没凝聚成形就“噗”地一声在罗兰手掌中散成一团。
“我当时造出来的水球即使扔在地上也没有立刻散开！”艾妲尖叫一声，“就算不是水系专精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失败！”
罗兰羞得脸都红了，艾妲那时候应该只有几岁而已，而自己还已经学了八年其他的法术！
土元素的练习原本是做一块石头，却成了沙土！
风元素更是连艾妲的头发也没吹起几根！
“奇迹！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就是奇迹！竟然有人能这样！哈哈哈！四系全部无感！”艾妲气极反笑，在地板上打起滚来。
过了好一会，艾妲才从地上坐起来，她看着垂头丧气的罗兰，说：
“你这种情况根本就和元素战争那会儿一样，四系魔法都没办法使用。你知道为什么当时秘法的传承会断绝吗？元素都搞不清楚的人，怎么可能搞清楚由他们共同构成的世界？秘法的七大体系虽然可以事先学习，但想真正使用起来却又得先掌握秘法，在那样的情况下，法师连一半的学者都不如。”
“不过你可别气馁，元素战争那时候虽然传承断绝了，但有一些女人天赋特别好，就这么直接掌握了秘法。她们研究除去塑能和领域之外的五大体系，探索着这个世界的秘密。结果世人没办法理解她们的能力，将她们被称为魔女，女巫，将她们当做是恶魔附体抓起来进行异端审判。那些女人之中有一个人和你情况类似，拥有一种非常特别的亲和力，她掌握秘法的途径应该可以成为你参考的对象。“
“她怎么做到的？”罗兰的眼中恢复了一些光彩，他实在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打击，放弃生命之神的信仰之后换来的却是差劲到极点的元素亲和力！
艾妲指着他的胸口，说：“死灵啊，你可是得到死神和灵魂之主垂青的人。”
“死灵……”罗兰像抓到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忙将怀里的死灵法师手札掏出来，“对啊，我差点忘记了，我还有死灵愈合术！”
“哼，虽然你只能学死灵法术，但你仍然要称呼我为老师，可别忘记了。”艾妲站起身来，对自己的衣服施放了一个清洁咒，罗兰虽然元素亲和力很低，但感觉得出来这是一种水风元素的混合法术。
“是，这本书也是艾妲……老师给我，嗯，借给我的。”
艾妲一边收拾着地板上的东西，一边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艾丽西雅有法师塔，那她就是法师塔的主人艾丽西雅大法师。我呢，就是她的第一个学生，拥有自由研究资格的秘法师。而你就是刚入门的学徒了，你是艾丽西雅的直属学生，而我是你同一个法师塔内的秘法师，有空就会帮忙指导你，所以仍是你的老师。”
“我是艾丽西雅的学生了？”罗兰轻轻抚摸着黑书，“她会不会不喜欢我？把这本手札收回去？”
“你别想太多了，罗兰。你是一个有天赋的人，你一定能通过死灵法术成为秘法师的，到时候别说看看这个世界，去地底世界杀一百个一千个暗精灵也不成问题啊。甚至有可能能研究透除了塑能之外的其他某个体系，成为一个大法师，拥有自己的法师塔！这样的学生，艾丽西雅怎么会拒绝呢？”
“说的这么好，为什么你不学死灵法术？”罗兰嘀咕了一句。
“傻瓜，死灵法师可是会被抓上火刑柱的，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学了又不能用，简直是浪费时间。”
罗兰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以她怪物一般的实力都不敢学，自己这不等于是置身于尚未点火的刑柱之上？
但当天晚上的时候他再次被黑书所吸引，直到听到外面有响动，原来终于要入港了。
杰拉尔再次跑来邀请艾妲船长去甲板上一同看海景，艾妲答应了他。但其实杰拉尔悄悄地把她带到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据艾妲所说，他是在偷偷地把北方的情报告诉她。
“做贵族做到这份上，这个杰拉尔也真是憋屈！”莫里斯啧啧称奇，“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就算了，连替她说话都得遮遮掩掩。”
“憋屈吗？”罗兰喃喃地接了一句，“我好像能理解他那份痛苦。”
那是一种无力，一种无奈，然后会不由自主地从心底产生一种愤怒，一种憎恨，对自己、对命运、对世界的愤怒与憎恨。尝过一次就不想再尝第二次，甚至会想毁掉全世界。
啊，我在做什么？罗兰在心里责问自己，尝过那种滋味，竟然还这么悠闲。
罗兰把手放到胸口，感受着怀里的黑书。
死灵法术吗？我能驾驭这力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