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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五龙蛰法

日在雾中徘徊,月在夜里漫步,日月更替,时光荏苒。自从愣少离开这莲花峰,虽然见得日月更替,却不知日过几何。依然雾中赏花草,山间寻鸟兽,每日依山傍水,游荡行乐,愣少没走的十多年里两个人便是如此,现在愣少离开了,老耕依然独自如此。

老人,那个奇怪的扶摇子老人在走之前留下过一件东西,并一分为二交给了愣少和他。愣少带着他的那份走了,老耕眼前留着的是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份。老人递给他的时候,他打开看过两眼,只是认得一些符号,却不知道那图中究竟蕴藏了些什么。老人说过,这世界上,恐怕只有他和愣少能悟解的出来。老耕是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少年,可有些事情他却格外的在意。扶摇子老人从他有了记忆,有了意识,便就在眼前了,老人没有告诉他们是谁,从哪里来,也没有告之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老人没有让他们称呼个什么爷爷,也没有承认是他们的师父,老人只是一个和他们俩一样的第三个人。可老人对于老耕来说,似乎就是生命。他一切的未知都在这个老人的身上,他甚至认为自己就是老人创造出来的,所以老人对他说的话,他都很在意。老人只留下了这张图,可老人却似乎留给了老耕一切的东西。老耕每日里,都会对着这图看上一阵子,从眉头紧锁看到眉梢突翘,从满脸的迷茫看到一脸的自喜,每一天的闲暇里,他总是繁忙而有规律的看着这十副图案。每每深入一些,总要回想到之前十多年了的一点一滴,总要回想其那个奇怪老人之前十多年里给他说起的一些东西。不经意的一日又一日里,思索研究着这十张不同的图案,渐渐对这图案里的东西有了些理解。

虽然一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可每时每秒,老耕脑子里的东西却从不一样。看着头上的这明月,他这一刻与下一刻想的东西定是不太一样的。虽然一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可他就是好奇于下一刻的事情。时间在交替流失,好奇却也未曾中断。有了好奇,便不觉的无味,不觉得会有什么东西比好奇更有吸引力。

正因为好奇,所以老耕从来没有闲着。即便是睡觉,他也没能闲着。

又是一夜,又是空中明月,耳边兽命,微风阵阵,仙气袭人,躺在石凳之上,老耕渐渐入睡。入睡不久,便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巨响,谷中石洞猛然开裂,老耕迅速起身进入洞中。洞中原本三面围墙,各有一书,那三书,便是老耕再也熟悉不过的《指玄》《观空》《胎息》,可就在老耕进入瞬间,洞中突然一声雷响,忽明忽暗,三面墙壁不停轮转,速度越来越快,每字每句相互融合,顷刻之后,三书融为一体,集于石洞洞顶。老耕抬头望去,一排石文,如剑刻而成,上曰《五龙蛰法》,释曰此法乃睡仙之法,一旦入法,便至道中玄界。书文整整一百个字,尽是修炼方法:松衣宽带,右手置床,做抱头势,左手掐子,沉于丹田;左腿微屈,右腿叠上,膝踝相错,内收骨位;卧如弓形,体如卧龙;闭目合口,舌抵上腭,眼鼻相视,鼻脐相对,内视丹田;自然呼吸,默默行持,心无外物,梦中无梦;小憩日月,大睡春秋,无知无觉,方至玄境;命不终绝。

老耕默念心法,字字入心。不知不觉之中,心已入法,练了起来。练之欲深,身之欲清,如驾五龙而上,驰于长空,无阻无拦,练到最后,五龙散去,心如止水,便进入了一种无知无觉无物无人无我的境界,一个只有灵魂没有生命的境界,一个活着的人感受不到的境界。

山间多雾,可山谷中的阳光却五彩缤纷,打在万物身上,折射出绚丽的光芒。等老耕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了当空上了,他伸了伸懒腰,骨头里还隐约着发出一些咯嘣咯嘣的清脆声响,觉得甚是爽快,彩色的阳光蒙在老耕的脸上,他揉了揉眼睛,这才发觉自己还是躺在那张石凳上,而脑子里却还有着前晚做的梦,他猛地转身又看了看石洞安然无恙,急忙跑了进去,三面墙也是安然无恙,依然是扶摇子老人刻上去的三功心法。可现在脑子里的确还清清楚楚的记着五龙蛰法,还清清楚楚地记着那百字心法。他实在是想不通,难不成昨夜入天堂去了,如若是梦,怎么会有如此真切的梦,他这时是实在不得不好奇了。

冷静的想了一会儿,他沉了沉心,将百字心法一一的写了出来。又按照心法招式,练了起来。其中每一招式的感觉恰如那梦中一样,毫无差别。在他将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停了下来,心法的招式和感觉,让他想起了那个老人,想起了那个一睡半年的老人。十多年里,老人带着他和愣少生活在这山里,老人给他们讲过江湖,讲过朝廷,讲过百姓,讲过刀剑,甚至也讲过一些听起来有些无稽之谈的奇人怪事,他们对于老人所讲的都乐意听,都觉得很奇怪,可最令他们奇怪的却是眼前的那老人,老人似乎无所不知,老人似乎无所不会,老人有时像是一个谈笑风生的大儒,可有时却是一个难以捉摸,爱喝酒更爱睡觉的怪老头。他像说书先生般讲过江湖中各种奇妙的武功绝学,却从未让他们学过,他只是喜欢带着他们在山间跳跃,只是喜欢把自己创立的一些修身之法教授给他们。这似梦中得来的《五龙蛰法》,不得不让他回想起那个老人,他好奇于那睡梦中的至高境界,可他更害怕进入那种境界,所以他在将失去意识的一刻,停了下来。

“难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奇特的功夫?”

“可这要真睡过去会是什么样呢?”

“到底能睡多长时间呢?”

“会不会醒不来呢?”

“或者是醒来了的时候发现世界已经变了个样了,时间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越想疑问就越多,越想就越想尝试一下,这个好奇太具有诱惑力了。他在心理不停的思索,他是很想让这些疑问不在困扰他,可是他并没有急于去了却这些好奇。很多时候,好奇都是短暂的,一旦试过了,好奇就变成了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了,甚至会变成一件非常扫兴的事情。

老耕又想起了愣少走的时候,又想起了愣少走的时候那双对未来无限的瞎想和渴望的眼神。他留了下来,不是他对外面的世界不好奇,而是他害怕当未知一点点的都让他看到,都让他明白的时候,他会无比的失望和扫兴。他愿意留在这里,这里比外面更好奇,外面的好奇对他来说永远都是一个未知。虽然他还不确定,是不是有一天去碰触这些未知,但他却很乐意暂时保留着这些。

现在,这《五龙蛰法》又让他矛盾了起来。他有着无数种的猜想和假设,可偏偏就选择了最别致的一种,他只是把书文记了下来,并没有刻意的再次去练习心法。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武功,可能也算不上武功,只能算作一个功夫,一个睡觉的方法,他也不知道为何这奇怪的一幕会让他遇见。可能是天命,也可能是人为,他却只是笑了笑。对于一个人来说,都会庆幸自己遇到这种奇怪的事情,可他的笑容里面却没有丝毫的窃喜和欢愉,他只是笑了,很纯粹的笑,很爽朗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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