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斯从堆放旧飞船零件的仓库里出来,满面尘灰。自去年那莫须有的“假黎简”之事后,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个月,但却从来没有人来问津,就好像他已被弃置在人们记忆的角落了一般。
安德斯轻轻的从墙上扯下一张纸质的日历——这样的日历就像是从历史尘灰里翻出的古董,不过把它与而今的安德斯放在同一个场景中,却是相得益彰,纯然是一副无需雕饰的老旧电影画面。
“SpringEquinox(春分)?”安德斯盯着日历上那新的一页,忽然自嘲一笑,“看上去真像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呢……”
安德斯唯一的任务就是守着这个仓库,然而他却从来没觉得这份工作有何意义——这样一个装着破旧飞船零件的仓库,处在太空联盟最偏僻最落后的地方,甚至连蛇鼠也都懒得来光顾这里。安德斯心知肚明,自己只不过是被“流放”了。
安德斯从仓库里搬出一张从飞船上拆卸下来的座椅,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坐在仓库门口看有没有人过来。然而,安德斯知道,不会有人来,至少到现在还没有过——这地方只有机器人才会来的,当然,除了他自己。
“沙沙沙”,远远的忽然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安德斯毕竟不是寻常人,很快就辨出了那不是机器人所能发出的脚步声。安德斯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来一掏怀中,然而衣襟里只是空空如也,他才怅然意识到自己早已不复昔日风光。
“安德斯!”远远的人声,让安德斯放下了些许戒备,但却在他心里掀起了更多的恨意,因为来人正是卢克斯的秘书——塞里。
眼看塞里渐渐到了跟前,安德斯抓起身下的椅子直接丢了过去,不冷不淡的说了句:“塞里,有失远迎了!”
塞里也不生气,一手接住椅子放在了地上,也不顾那上面的灰垢,直接就坐了上去。塞里轻轻的拍了拍那座椅,点着头感慨道:“我好久都没坐下过了,多谢安德斯了,这位子真不错!”
“你是特地来嘲笑我的吗?”安德斯到底还是没忍住胸中的不忿。
“我怎么会嘲笑你,我羡慕你还来不及呢!”塞里抹了抹椅子上的尘垢,忽然抬起头盯着安德斯看。
“如果没什么事,你就走吧,别妨碍我工作。”安德斯淡漠地别开眼睛,他发觉自己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结束与一个人的对话。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塞里突然有些失落,然而随即又笑道,“对了,卢克斯主席找你,就在地下办公室,快去吧。”
安德斯先是一愣,然而很快就反应过来,顿时拔腿就往总部大楼奔去。不过,他的脚步很快就停了下来,因为塞里并未跟上来。转身诧异的望着那依旧坐在那椅子上的塞里,安德斯问道:“怎么,你不走吗?”
“在你回来之前,我就先帮你看着这里,当然,你要是回来了,这个位子还是你的。”塞里笑着拍了拍座椅,大声喊道。
安德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这破旧的仓库——塞里,现在就待在这个困了他数个月的破地方,但是安德斯心里却没有什么快意,反而还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然而,那一丝不愉很快就变成了忐忑。要见卢克斯了,自己到底是无功,还是有过,应该已经有了定论。
仓库围墙外,塞里来时所坐的车还在,那司机见安德斯出来,便了然的载着安德斯往总部大楼方向去了。
十几分钟的路程一晃而过,转眼安德斯又站在太空联盟的总部大楼下。走进大楼的瞬间,便有无数人把目光投了过来,刺得他脸颊一阵发烫。安德斯连忙手忙脚乱地脱下了脏兮兮的外套,但很快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又仓促的把那外套又穿了起来。一时这外套脱也不是、穿也不是,安德斯的脸愈发尴尬的红了起来。
顿时四周响起一阵哄笑,安德斯现在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安德斯难堪的扫了一眼四周众人,却突然瞥见人群中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安德斯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那少年似的,可是再看时,那少年却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安德斯猛的拍了拍脑袋,大步流星的就往专用通道走去。沿途的安保也没有阻拦安德斯,很快一路就到了卢克斯的办公室门前。
此情此景,仿佛与去年一般,只不过这次只有他一人,而门口再也没人迎接。安德斯轻轻的敲了敲门,却发现门只是掩着,这一敲竟然直接开了。
“安德斯,你来啦?”卢克斯一脸和蔼的望着从门缝里露出半个身子的安德斯,仿佛对于去年的事情完全没有芥蒂一般。
“嗯。”许久,安德斯才挤出一个字来,他还做不到轻易地就能把阴影从心里去掉。
“安德斯,来,坐那儿。”卢克斯指着一个位子说道,“今天这里没外人,我们来慢慢说去年的事。”
“主席!”安德斯正朝那座位走去,忽然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惊诧的抬起头望着卢克斯。
“安德斯,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卢克斯一阵感叹,随即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恭敬的给安德斯鞠了一躬,“我知道那件事情不是你做的,我甚至知道那件事情就是维森做的,我也知道维森在陷害你。可是为了联盟的利益,当时我只能装作不知情。对不起!”
“主席,那维森到底是什么人?”安德斯不由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卢克斯那一鞠躬,到底还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CIA特工。”卢克斯只是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啊?”安德斯一阵诧异,许久说不出话来。
“我找你是想让你来当我的秘书,接替塞里的位置。”卢克斯缓缓坐了下去,紧接着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道。
“那塞里他?”安德斯脸上的表情愈发震惊了,“难道……”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卢克斯也不正面回答,只是一句反问,但那却又似乎是在肯定安德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