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不同的反对声,其中一个自然是杰斯。而另一个不同的声音,不禁引起杰斯好奇的往那声源处看了一眼,然而他却诧异的发现他竟然认识那些声音的主人。因为那正是他的学生们,哦,不!应该说是简离的学生们——圣安东尼奥国立大学天体物理学的学生们。
兵器广场上,有一霎的死寂。紧接着,所有记者的镜头一下子从黑袍法官身上移到了这些反对者身上。
“法官先生,依据我国的法律和惯例,简离先生是不应被判处死刑的。”一个领头的学生朗声开口。
“请您给出能足够证明简离先生是圣灵降临组织的圣父的证据。”杰斯开口,“我是圣安东尼奥国立大学物理系主任杰斯·盖伊,简离是我校天体物理学教授,我不太相信一个研究物理学的人会是一个有神论者。”
顿时广场上一片哗然,黑袍法官冷冷的扫了一眼杰斯和学生们,“我想试问诸位,你们对简离先生了解多少?在早先的当事人陈述过程中,简离先生已对其罪行供认不讳,而相关证人也表示简离先生系圣灵降临组织头目基斯佩钦定的圣父。当然我国法律确实是对普通罪行废除了死刑,但是简离先生的罪行,你们认为普通吗?所以本庭认为此次判决于法理上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法官先生,口说无凭,你这简直是在敷衍民众,从头至尾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Jan◇Lee教授从未开口。”一个学生开口道,“我们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真正公开公正的审判。”
“你这是在质疑法律的权威吗?”黑袍法官厉声反问。
“我们不是质疑法律的权威,而是我们信不过如此简单草率的审判。”另一个学生直言不讳,争锋相对。
正在学生们和黑袍法官据理力争之际,维森的手机却突然振动了一下。维森匆匆的掏出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卢克斯刚刚发过来的信息。读完信息,维森愣了许久,才缓缓抬头有些迷茫的望了一眼库斯科大教堂前的众人,随即伸手拦住了正要开口为黎简辩护的杰斯。他冲着杰斯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即便拉着杰斯几人挤出了人群。
杰斯有些不明白维森为何出尔反尔,然而他所有的疑问,随着维森把一张现金支票递过来而深埋在了心底。
“这张支票是真的吧?”杰斯忽然拿着支票问维森,毕竟他曾经被人骗过。
维森几人剜了他一眼,也没有作答,便径直往广场外走去。然而,几人走到一半,忽然维森又折了回来,对着愣在原地的杰斯说道:“你不需要再辩护什么了……”随后,维森又转身快步跟上了他的队友,这一次,他没有再回过头。
杰斯目送维森几人离去,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支票,随即又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教堂前形容憔悴的黎简。而黎简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略显呆滞的目光向杰斯所站的地方望来,只见他的眼神里含着悲哀,又似乎带着一丝祈求。杰斯便连忙闪躲着把眼神投向了黎简身边的黑袍法官,随即他摇头微微一声叹息,终于把目光完全收了回来,随后他把脚步也踏向了广场外。然而,直到走出很远,他仿佛还能听见他的那些学生的声音,那些声音让他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堵,就如同被整座安第斯山压着一般透不过气来。
“法官先生,你要知道,疑罪从无!”
“你说的相关证人在哪?我们要让简离教授说话!”
“我们要为简离教授提起上诉!”
……
杰斯越走越远,终于听不清了那些洋溢着青春热血的声音。然而,他却依旧低着头颅,如失了魂一般地在街上游走,甚至连经过了银行他也未曾觉察。也不知这样走了多久,猛然间的一抬头,杰斯忽然觉得街上所有人都在以鄙夷的眼光看着他,脸上一下子被刺得一阵火辣辣的疼。杰斯觉得自己再也承不住这种压抑,于是落荒而逃,跌跌撞撞的奔回了自己的住所。
杰斯紧紧的把门反锁着,试图逃避些什么,然而一扇门终究还是隔绝不了所有的讯息。街上的行人、城里的广播把所有杰斯不想知道的事情都清晰的传进了屋内。
“可怜那简离年轻有为,竟然就这么被判死刑了……”
“话不能这么说,谁让他跟那些歪门邪道混迹在一起,这不过是咎由自取……他的那些学生倒是有情有义,只是可惜为了这么一个人,把自己也搭进了看守所,实在是不值!”
“基亚班巴圣灵降临邪教组织已于日前被警方一举捣毁,今日于库斯科兵器广场对部分重要犯人进行了公审……大法官对一应犯罪人员进行了宣判,其中该邪教组织‘圣父’被依法判处死刑,已于今日十六点三十八分伏法……”
简离死了?!杰斯忽然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瞬间有些后怕和后悔。杰斯犹能记起八年前这个年轻人找上自己的那一幕——当时简离所谈的天体物理学理论,令杰斯都不禁汗颜。而此后他之所以不与简离往来,一则是怕贿赂一事贻人口实,二则是有些嫉贤妒能,怕简离取而代之。但当他听说简离已被处死,却又生出一些惺惺相惜之意。说实话,杰斯是不大相信简离是什么邪教的圣父的,正如他先前所言——一个研究天体物理学的人,怎可能是有神论者?而且这简离虽说来历不明,可是大抵应该不是秘鲁人,不是秘鲁人,却是秘鲁邪教的圣父,这实在是有些荒谬可笑。杰斯越想越发觉得可笑,甚至今天那披着黑色法袍的法官,在杰斯眼里也变得极其荒唐可笑起来。
杰斯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于是便在心里默念着:
“就是这群无知可笑的人害死了简离,与我无关,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