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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古城月夜

出了检票站,再也没有了任何阻拦,出现在眼前的正是雄壮的马丘比丘古城。月色下的马丘比丘,又别有一番风情。

四周寂寂,朦胧的月光仿佛正在为马丘比丘古城加冕,为其神秘又添了几分神圣。黎简一时竟有种错觉,城里的月光正在如水一般的流动着,整个世界仿佛变得如梦如幻起来,似有阵阵温柔的感觉从心底划过,掀起阵阵涟漪,让人心旷神怡。

“爸爸,去三窗庙(Temple◇of◇the◇Three◇Windows)。”黎远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不知是否是因为虚弱,黎远的声音似乎有些缥缈,但却又充满了一股神奇而不可抗拒的魔力。

三窗庙在城中的最西边,说是最西边,其实也不过只有几百米的路,不多久,三人就到了那三窗庙。三窗庙,说是庙,但在黎简看来那不过只是在一堵巨大的石墙上开了三个梯形的窗子,这与他认知中的庙宇截然不同。当然,中国传统的庙宇自然不可能如此“简略”,就算没有雕梁画栋,但好歹都有个为神明遮风避雨的房子,不会直接露天。然而,黎简想归想,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其实也并没有人规定庙该怎么建,妄自下评论的话实在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黎简轻轻地把黎远从身上放了下来,看到黎远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正想要开口说什么,而黎远却抢先开了口:“爸爸,我们一人站到一个窗子前……快,后面那些人并没有全死。”

黎简听完后,又想说要什么,但终究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只是低头默默地走到了靠左边的窗子。而颜宓则是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黎远,才快步站到了靠右边的窗子。黎远看两人都已就位,才缓步走向了最中间的窗子。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但是却充满了神奇的力量。黎简透过那石窗,看到那笼罩着安第斯山的月光似乎一下子都变得灵动起来。黎简竟然发现,那些光芒似乎正在跃动,就像一条银河泛着层层涟漪,不断有“涟漪”从四面八方汇向三窗庙,黎简突然感觉到浑身一阵通泰,终于他记起了在十几天前他和黎远来马丘比丘时,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时黎远曾为一只受伤的羊驼祈过祷,而那羊驼竟然一瞬间就痊愈了。

黎简早知道黎远不凡,然而,直到现在,黎简才明白黎远比他想象中要更不平凡。黎简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担忧,不由的转过了头,却看见黎远正认真的踏着一些看似毫无章法的步伐。然而,随后他却发现一个人拖着什么钻进了视野里,只见那人突然拿起了手枪瞄准了黎远,“小心——”黎简声嘶力竭的喊道,然而迟了,枪声还是无情的响了。黎简发觉一瞬间他心里的什么东西破碎了,整个人如傻了一般呆在了原地。

然而,黎远并没有倒下,颜宓看到了一团白色的东西突然从墙角蹿出,随着那声枪响,那白色的一团落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动弹。黎远应声一回头,眼泪紧接着就流了下来,那为他挡下那一发子弹的——正是上次来马丘比丘时救下的羊驼。黎远凶厉地瞪了一眼开枪的安德斯,然而脚下的步伐依旧不停的走着。

安德斯看见那小孩眼里露出的凶光,一瞬间竟觉得有些恐惧,就仿佛被一头凶兽盯上了。没有人喜欢有东西威胁到自己的生存,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安德斯朝黎远射出了手枪里的最后一发子弹。黎远这一次已经有了防备,那月光涟漪隐隐在他四周形成一层如纱的光幕,然而黎远始料未及的是,又一团略小的白色蹿到了子弹的轨迹上,枪响,白影落地,是一只略小的羊驼。小羊驼在地上不停抽搐着,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黎远看,最终竟露出如同人一般的笑来,然而那笑终究还是渐渐的凝固了,它死了。有一瞬间,黎远甚至觉得时间也该就此凝固了。

“Brute(畜生)!”黎远的声音充满了愤懑,甚至连他脚下的步伐都停顿了一瞬间。一切发生的太快,黎简甚至还没从先前的枪声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了黎远怒吼了一声“Brute”——黎简先前从来没见过黎远骂人或是发怒,这次是第一次。

然而,黎远不怒则已,一怒惊人。在安德斯听来,黎远的声音实在是太过恐怖,安德斯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眩晕,一种灵魂要被吞噬的感觉席卷全身。安德斯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道:“黎简!不想要你的朋友死,就让你儿子停下!”说完,他一把拽起自己先前拖着的东西,黎简、黎远这一回都看清了,那是乔森。安德斯扔下了手中已无子弹的手枪,掏出了随身带着的瑞士军刀,轻轻地搁在了乔森的颈动脉上。

“住手!”黎简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安德斯几人对乔森不过是虚与委蛇,貌合而神离。然而,除了一声“住口”,黎简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能做。正无措时,他却突然看到乔森对自己眨了眨眼睛,又微微地摇了摇头。黎简知道,乔森这是在叫自己放弃他,黎简一时陷入了沉默。而安德斯并未察觉到乔森的小动作,只当黎简正在考虑。

然而,许久,黎简还是没有回应,黎远的脚步依旧在踏着,安德斯的面色才不由的难看起来。虽然他并不知道黎远在做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一定要阻止黎远。

“黎简,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好朋友的吗?”安德斯突然冲着黎简嘶吼,手上的刀往乔森的脖子上抹了一抹,顿时乔森的脖子上现出了一道血痕。黎简忽然觉得浑身都在颤抖,从来没有这么记恨过一个人,然而现在已经是对安德斯恨入骨髓。黎简看了看乔森,只见他浑身染血,唯一能看出他还是活人的地方,就是他那一直不停的摇着的头。黎简一瞬间觉得自己不忍再看,想要冲过去,却又隐忍了下来。

黎简多少有些羞愧,确实,他心里选择的是黎远。他艰难的把头拧向了黎远的方向,想要缓解一下心中的羞愤,然而他却发现黎远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的苍白,脚下的步伐也渐渐地凌乱起来。虽然那月光涟漪越聚越多,但黎远的面色却是愈发的难看起来。终于,黎远也走到了那中间那扇窗前。黎简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一些古建筑,最令他不可思议的是,那感觉竟像极了中国的传统建筑,而自己似乎也要被牵引到那里。这种牵引的感觉,似曾相识,当年月宫似乎有过经历。

然而,这种穿越感却似乎一下子停顿了下来,黎简下意识的朝黎远望去,却发现黎远的面色已经苍白到极致,甚至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似乎是已经到达了某种极限。

而此时,安德斯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手上的刀压下去几分,丝毫没有再留情的意思。黎简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黎远,终究还是离开了石窗,冲向了安德斯那边。安德斯见黎简离开了石窗,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然而,黎简跑到一半时,却又猛地转过了身,深情的望了一眼站在石窗边的黎远——然而只是看着,却没有再说什么。随后,黎简才冲着颜宓说了一句唇语:“帮我好好照顾小远。”

唇止,转过身,黎简才敢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而他身后,黎远和颜宓的身影却消失在了石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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