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夜泛清瑟,西风生翠萝。
残萤栖玉露,早雁拂金河。
秋,眼见着便来了。
船已经调头往近州去了,沿江的景色也渐次热闹了起来。
洛惊鸿执着杯子,踱到窗前。江上起了薄雾,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实。远处的水面依稀掠过几只鸬鹚,只听得激起的阵阵水声。仰头将杯中的残酒饮尽,回头瞥了缩在榻上的人一眼。这个人还真是没脸没皮。
自那日开怀畅饮后,便赖在了船上,很是自来熟地和船上众人称兄道弟,就连“洛大公子”也成了“洛兄”。
“连少主可有去过近州?”
“还不曾得缘。所以这才腆着脸皮跟着洛兄去见识见识。”
“哦?”
“还有,洛兄若是不嫌弃,可唤连某的表字,良业。”
洛惊鸿不再言语,倚在窗槛上,极目远望,形容颇为萧索。
连诀也从榻上起了身,凑到窗前。
“西风瘦烟柳,晨霜老梧桐。遇安郡,可比近州有意思多了。”
“连某却不以为然,这些人未免落俗了,要知道,小隐才隐于野。”
洛惊鸿听了,合眸,轻笑。
“不知连少主怎样看待‘命’之一字?”
“良业乃一介俗人,自是信的。不过,逆天改命也不是不可的。”
“逆天改命?怎么个改法?”
洛惊鸿眸底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那便要看惊鸿兄舍得与否,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命。”
“我既然有此一问,又怎会不舍。”
“拱手让之。”
“与谁?”
“有缘之人。”
“那,你算有缘之人吗?”
“算。”
“哼,连少主真正实诚。”
“所以惊鸿兄若有美人消受不了,良业可代之。”
“如此,倒要多谢你成全。”
“好说。”
船行入了一片竹林间,雾气掩映着,飘渺虚幻,不甚真实。
连诀突然纵身飞出窗外,掠着湖面落在岸上。
“沈兄,借剑一用!”
沈契力贯指尖,推剑出鞘。连诀接了,劈手砍了两根竹子,扛着回了船上。盘腿坐在船头,挑了竹子中段粗细得宜的部分削出来。恰洛惊鸿从船舱中踱了出来,便将其中一根抛给他。
“不知洛兄可愿与在下和一曲《近州》?”
“试试无妨。”
说着将觱篥凑到嘴边,哀怨的曲调便倾泻而出,待听到连诀吹出的曲子,便停了,背着手,迎风而立。江上,薄雾骤散。
连诀一曲完了,挑眉问:“洛兄怎么突然停了?”
“这是近州曲?”
“然也。我在临安郡时,偶然听到一高人这样唱来,别有一番滋味,便暗自记下了。”连诀站起身,走上前与洛惊鸿并肩而立。
“高人?可有见到庐山真面?”
“那倒不曾。我本也有心寻上一寻,奈何贼人追得急,才错失了机会。”
“近州洛笙寒,得意也罢,失意也罢,到最后也不过留下青坟一座。”
“及时行乐,哪管身后事?”
“及时行乐,及时行乐……良业,若真有一日,洛某站在那高处,望还得以与你对酒当歌。”
“到时还得承蒙惊鸿兄不弃。”
“自然。”
“哈哈哈,良业以后还要多多依仗惊鸿兄你,沈将军,梁兄,你们可都是见证,洛家大公子一言九鼎,以后我还怕什么宫衍?”
“我倒不知,宫衍怎会下令追杀你?”
“小爷我不过在他的宝贝妹妹宫衡颊间香了一记,他便闹着要我娶那个姑奶奶。我不依,原想逃回让月城让老爷子庇护着,谁知老爷子竟也逼着我娶那宫衡,我便一路逃到这里,那宫衍仍贼心不改,紧追不休。”
“单单香了一记?”
“嘿嘿,那倒不是,我也看过一回那姑奶奶洗澡,不过连某发誓,那是无意为之。”连诀讪讪地笑。
梁刈咋舌。
“连少主实在真性情!”
“既然这样,连少主便跟我家公子一道,引月宫家尚且没胆子得罪我洛家。他若强行拿你,公子定引洛家九重军铁骑踏平引月城。”沈契抱拳道,连诀感激涕零。
洛惊鸿挑眉:“这可是你应下的,与我何干。良业若是大婚,我必送上千坛桃花红以贺。”
“你个狼心狗肺!”连诀跳脚怒骂。
“洛某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