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春不在,转眼已是不同时。时无重至转即逝,朝水暮日寿几何?
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转眼已到了黎渊学成下山之日。这三年来,她虽学的不十分精湛,但逃命自保应该不是什么问题。阑烟送她离去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叮嘱她‘你啊,下山以后给我安分点儿,别会个三脚猫的功夫,就到处惹是生非,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其实黎渊的功夫也差不到哪去,三年来阑烟的悉心教导,再加上她肯用心学习揣摩,武功已远胜于江湖上的一般好手,只是缺少临敌经验。临下山前,阑烟送了一把星奴剑给她,此剑削铁如泥,可以弥补黎渊剑招上的漏洞、内劲上的不足。
黎渊一路走下山来,心中几多欢喜几多愁:喜得是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到处玩玩,长长见识;悲的是离开落花门的众姐妹,心中难免会有些不舍,毕竟大家在一起呆了三年,平时相处也从未红过半分脸,感情自是不一般。
但黎渊的这点儿小惆怅在见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之后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在云里雾里“隐居”了三年,加上之前也没有好好的逛过,自然看什么都是新鲜,左瞧瞧,右看看,就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一般。
不知不觉的逛了大半天,黎渊的肚子早已“咕咕”叫个不停。黎渊问过路人,知道这个镇最好的酒楼便是眼前这家——天香楼。黎渊看到这个名字,忍不住浮想联翩:天香楼,嘿嘿,和怡红院有的一拼……
黎渊刚到门口,就有小二哥满脸堆笑的出来迎她进门。黎渊一看到小二就倍感亲切,曾几何时,她也这样笑脸对人,点头哈腰。黎渊感同身受,对那小二哥的态度又温和了不少。
此时正是饭时,天香楼里可谓是座无虚席。黎渊闻着阵阵菜香,肚子叫的更欢了。那小二四处打量一下,引着她到一位孤身靠窗的客人桌前,陪着笑脸道:“客官,您看这大堂已经没位子了,让这位姑娘和您坐在一桌可好?”
那人听着小二的话,连头都没抬一下,依旧慢慢的、一颗颗的夹着桌上的花生米,把小二和黎渊晾在一边好不尴尬!黎渊一看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阑烟一再告诫她不许惹是生非,但实在气不过这人的所作所为,就不管不顾起来——她绕过小二,径直走到桌前,‘啪’的一声把剑扔在桌子上,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那人的对面。那人还没有反应,倒是把那小二吓得一愣一愣的,连连对她使眼色,唯恐惹怒了那人,而那人却仍未抬头,继续吃他的饭。
黎渊下死眼瞪了那人一下,转头笑盈盈的对小二说:“小二哥,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做两三道上来,快些点儿,姑娘我饿的紧呢!”
小二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看两人的样子,怕是谁都说不动,便只好作罢:“姑娘,您先喝茶候着,菜马上就到!”
小二走后,黎渊便收了笑脸,端起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闲来无聊瞟了一眼对面的人:衣服是黑色的上好丝绸,绣着张扬龙形图案的金色滚边,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头发用羊脂玉簪挽起,随意的披在肩上,却显的慵懒恣意,放荡不羁。黎渊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极端的两种气质会在同一人身上表现出来,而且又融合的那么恰当好处,完全没有不伦不类的感觉。再看他的脸,眉毛并不十分浓密,鼻子并不十分高挺,唇形也不十分出挑,但这些凑在一起,衬着古铜色的皮肤,却叫人瞧了第一眼后,目光便再也舍不得离开,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更是深如海水,灿若星辰。
“哼!”黎渊又瞪了他一眼:哼!仗着自己长得帅就可以目中无人啊!小爷我还就不吃这一套!哼哼!自以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其实就是一草包!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哼哼哼!装什么深沉啊,你自命清高,小爷我还看不上你呢!哼哼哼哼!
“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没想到对面那人忽然大笑出声,黎渊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一抬眼正对上那人明艳的笑脸,左脸颊一个深深的酒窝十分抢眼——娘的!太妖孽了!比“美人儿”帅哥的还要妖孽!娘娘的!这什么世道?我这一个如假包换的黄花闺女、妙龄少女的小脸蛋还往哪搁?
“哼!”黎渊继续‘哼’——“美人儿”帅哥妖孽的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而这男的妖孽的却让人忍不住想——扁他一顿!
“哈哈哈哈!”那人继续笑。
“喂!你吃饭就吃饭,笑屁呀?”那人把黎渊惹火了:有东西吃还堵不上嘴!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笑得更欢了。
“喂!你有完没完?”黎渊正要拍案而起,小二眼瞅着形势不对,适时地打断她:“姑娘!您的菜来了,您慢用!”
黎渊看着眼前的佳肴,懒着和他计较,端起碗来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而对面那人干脆就放下碗筷,直勾勾的盯着她看。本来一开始黎渊光顾着吃,没有注意到对面那人的举动。可时间一长,总感觉怪怪的,一抬头,才发现原来那人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被一个帅哥这么盯着看,饶是黎渊这么厚的脸皮也禁不住脸红,但她又想到输人不能输气势,于是鼓起腮帮,装腔作势的像那人喊到:“喂!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话一出口,对面的人呆了一瞬,但马上就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黎渊道:“哈哈!就你……就你这姿色也敢自称是美女?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哈哈……”
黎渊自知失言,但她脑筋转的快,马上想到怎么为自己找回面子。于是等那人笑完,才慢悠悠道:“公子您有所不知,在如今这个浮躁、无聊加雷人的社会,‘帅哥’、‘美女’只是简单的人称代词,与‘男人、女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实无其他延伸之意!”她顿了顿,瞟了那人一眼,见他一脸疑惑之色,又道:“公子,出来行走,千奇百怪的事多不胜数,如果你总这样大惊小怪,只会徒增他人笑柄而已!”黎渊说的义正言辞,说完还故意长叹一口气,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人,一副怜悯同情的样子,好像他真的很无知可怜似的。
那人倒真被她一本正经的神色给唬住了,他思量了半天,几次张开嘴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黎渊优雅的起身,结账,出门。
出门走了几步,黎渊一想到刚刚那人一副吃苍蝇的表情,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哼,小样!跟小爷斗嘴?小爷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啊!”黎渊光顾着高兴,一不留神撞在一个不明物体上:“谁啊?走路不长……”一看眼前的人,话还没说完,就抿着嘴笑起来:噢!原来是‘吃苍蝇’的那位!
于是,她又趾高气扬起来:“喂!你挡着本姑娘的路了!这好狗啊,可不挡路!”
而那人却一点儿也不恼,只是双手环在胸前懒懒的说道:“我不叫‘喂’……”
“哦?”黎渊斜眼,搭讪?
“褚凡!”
“哦!”黎渊点头,赤裸裸的搭讪!不过……
“管你叫猪饭还是初犯的,你还是挡了我的路!”
“你叫什么名字?”褚凡像是没听出来黎渊的不友善的态度似的,依旧淡淡地问道,。
“哼,凭什么告诉你!”
“因为我想知道!”楮凡说的自然,就好像问刚刚吃了什么一样。
“切!无聊!”黎渊实在讨厌他说话的语气,索性绕到一边继续走。
楮凡追上去,和黎渊并排走在一起:“喂!你叫什么?告诉哥哥,兴许哥哥欢喜,就陪你玩几天!喂!别走啊!你叫什么啊?”
“我说,你有没有这么无聊啊?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又不认识你!”
“这不就认识了?”楮凡眉毛轻挑,邪邪一笑,一脸欠揍的表情。
“这脸,还真是……”黎渊无语了,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要不我们谈个条件……”
“话不投机半句多!”黎渊果断拒绝。
“要不咱们这样,只要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保证立马从你眼前消失,怎么样?”
“啊?”黎渊搞不懂这人的脑袋里是塞得稀饭还是浆糊。
“怎么,难道是舍不得哥哥走,想让哥哥多陪陪你?”褚凡戏诌道。
“诶!自恋狂!实话告诉你说,小爷我,对你,实在是没、兴、趣!”
“哦?是吗?”楮凡挑眉,嘴角一勾,左颊明晃晃的酒窝又现了出来。黎渊不得不承认,这男的一笑,绝对‘六宫粉黛无颜色’!
“黎渊……”好吧,她认了,她中了‘美男计’。
“离鸢?!果真叫离鸢?”褚凡激动地抓起她的手反问道。
“哼,黎渊就是黎渊,有什么真不真的?有病!”黎渊挣开楮凡的桎梏,径直离开,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他一眼,完全没注意到褚凡的异样,只留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不住的重复‘离鸢’两字。